防疫首重衛生,而勤洗手是必要的條件之一,我們現在打開水龍頭就有乾淨的自來水可以使用,大多數人視為習以為常,但是這些水並非「自來」,而是經歷前人冒著生命危險,披荊斬棘,透過艱辛的工程而來。
翻閱台灣自來水歷史,淡水雙峻頭的淨水場與暖暖淨水場別具意義,本文特別予以介紹。

台灣公共用水建築之肇始
衛生條件不佳,是造成了疾病的流行與死亡的原因。要防治重要疾病,就要先普及公衛服務,其中清潔衛生用水與乾淨的飲用水至為關鍵。台灣拓墾之初,尚未有乾淨水資源,民間僅能自行開鑿井水,或是使用未經過衛生處理的河水、池水。就現在文明來看,這樣的水質是堪憂的,因為可能帶有過多細菌,導致疾病叢生。
飲用水與清潔用水到清朝的首任巡撫劉銘傳在任時才略有改善,他在治台時期上奏光緒皇帝,購買鑿深水井機器,並且透過日籍人士名倉信敦,聘請佐藤信太郎、七里恭三郎在臺北城內石坊腳(衡陽路東段)、北門街、西門街,開鑿深水自流井三處取水供公眾飲用。
劉銘傳在給清朝皇帝奏摺中提到「購自來水機器全副,價洋二千圓」,部分政治人物以此為依據,認定這是台灣自來水之始,其實劉銘傳所興建的是自流井。所謂的自流井,是指井口的位置低於受壓含水層的地下水面,井水可以自動湧出,但仍與現在常民所認知的自來水必須有水道、水管的設備有一段距離。但是這已經是台灣歷史上,以政府力量提供公共用水之始。
淡水雙峻頭的淨水場是台首座自來水廠
清朝於馬關條約將台灣割讓給日本。1895年5月29日,日軍由貢寮登陸,引爆了所謂抗日的乙未戰爭,這一場戰役,根據當時日軍的資料是,至1895年11月為止,日軍征臺戰役的傷亡總計:戰死164人、負傷515人、病死4,624人,以及患病者26,094人,後兩項總數超過日軍動員總數的二分之一,病死者是戰死的28倍之多 。
日本政府體認到,欲經營台灣這塊殖民地,就必須解決傳染病與衛生問題。因此1896年,醫生背景出身的日本內務部衛生局局長後藤新平,特別推薦當時的臺灣總督桂太郎聘請人在日本的英國衛生工程學家巴爾頓(William Kinninmond Burton)與其學生濱野彌四郎,分別擔任衛生工程顧問技師及衛生工程技師。

巴爾頓本來是受邀來協助整頓東京上下水道工程,已經結束任務要回英國與家人團聚,但因為受聘於台灣總督府,與學生濱野彌四郎開啟了台灣各地的水資源調查。巴爾頓與學生於台灣南北四處奔波,深入叢林探勘調查,不幸在新店溪上游感染到瘧疾,後續又因為其他疾病,病逝於日本,埋骨在東京的青山靈園。其逝世前(1899年4月1日)滬尾水道與雙峻頭的淨水場的自來水設施終於完工,成為全台第一個自來水設施。
淡水雙峻頭的淨水場最大特色是水源出自火山岩深隙處,泉水純淨優良,終年不枯,毋須淨水設備即可使用,台灣人將這種「水道」設施的水稱為「水道水」,讀為tsuí-tō-tsuí,就是華語的自來水。雙峻頭的淨水場提供的tsuí-tō-tsuí能補給淡水港船隻與軍事設施用水,對於當時的淡水街市與港口衛生有極大的改善。


首座慢濾池的暖暖淨水場文資即將滿120年
日本人在完成滬尾水道雙峻頭的淨水場之後,緊接著也在基隆暖暖規劃自來水設施,同樣也是考量港口有大量的船隻來往及停泊,需要乾淨用水。但像淡水雙峻頭淨水場擁有得天獨厚條件,不用過濾設備的淨水場是十分罕見的。
基隆水道及水源地是台灣首座擁有慢濾池設備的淨水場。這一座淨水場在1898年動工,1902年啟用。1908年、1917年、1923年分別增設濾過池、濾過井、淨水池、淨水井等工程。二戰後改名為台灣自來水公司第一區管理處暖暖淨水場。


暖暖淨水場提供基隆市區與基隆港用水,就城市建設而言,並不容易,因為暖暖距離基隆市區有一段距離,但是基隆港市區附近,缺乏地下水,附近地面溪流枯涸,必須深入基隆河上游的東勢溪取水。
暖暖淨水場這個了不起的建設,在2007年全區成為基隆市的法定文化景觀,百年歷史的幫浦間與八角井樓是歷史建築。暖暖淨水廠「飲水思源」碑,是淨水場園區內近日曝光的潛力文資,過去因為少開放而鮮有人知。這個碑是戰後基隆市長梁劼誠於1948年立。正面碑文有篆書提「飲水思源」大字,背面碑文大意內容為:基隆無井復無泉,為謀遠計,選擇高地。強調不應浪費,告諸父老飲水當思源。




暖暖淨水場近年努力環境與文資教育,筆者認為「飲水思源」碑頗具意義,自行加註標點,將碑文逐字記錄,作為暖暖淨水場120周年紀念。
基隆摒一市,無井復無泉,□□水源地,經在是山間雨季,□來臨湯□乎春令,既是去驕陽感,早旱來源頓不足,涸鮒與為緣,市民如懸命絕,粟糜此艱與其愁無時何如節肴間,莫謂點滴浪費無所關,我告諸父老飲水當思源。
備註:
1. 本文感謝陳皇志先生提供碑文相關紀錄。
2. 僅以此文粗淺紀錄自來水歷史,紀念暖暖淨水場120週年。
我問過在地耆老,暖暖淨水廠這個碑其實在日本時代已經佇立在那,只是苦無相關佐證資料,可以證明其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