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肺炎全球流行之際,數位虛擬藝術展覽頓時不再是兒戲,而似乎成了當代藝術圈的救命解藥。此時阿爾及利亞裔法國藝術家尼爾.貝盧法(Neïl Beloufa)適時推出線上遊戲作品《Screen Talk》(2020)的流行病學黑喜劇、引用含括好萊塢情節到電視真人實境秀、新聞主播和嘴砲政客的各式內容,大量的遠距視訊會議畫面,荒謬嘲諷瘟疫混淆了假新聞的的全球共同情境體驗 。
尼爾.貝盧法《Screen Talk》入站畫面。(擷取自screen-talk.com)
從電影、雕塑到互動遊戲網站
貝盧法的創作主要以電影、錄像、裝置和雕塑為主。他的雕塑展現強烈的手工質地,常見大量重新切割的建築材料和金屬框架;他的裝置作品則常整合錄像的投影或結合多個屏幕,並使用各種物體、照片和圖像的部分切片,可說是將電影延展到空間中,使影像倍增並成為某種網絡繁複、具有體積的電影。而他2017年的電影劇情長片《西方》(Occidental)更是成功登上院線。
尼爾.貝盧法,《頂尖事物及決心、人的激情、變遷及生活》(Superlatives and Resolution, People Passion, Movement and Life),「2014台北雙年展:劇烈加速度」展覽現場,2014。(© Neïl Beloufa)
在網頁「screen-talk.com」這個令人迷惑的彩色迷宮中, 其互動美學喚起了早期網絡藝術的實驗,內容嵌入藝術家2014年製作的《回家就是我與你同在》(Home Is Whenever I'm With You)的lo-fi五集迷你影集——在2012年爆發中東呼吸綜合症冠狀病毒(MERS-CoV)之後,一部極為諷刺的、業餘表演的、關於瘟疫大流行的迷你影集。而本次新的網路遊戲則完全是在瘟疫期間所構想製作的。這個Java網站的閃爍界面,帶我們重新回到90年代,彈出式視頻、即時聊天以及一系列遊戲,觀眾/玩家必須選擇一個人物化身進入遊戲,更可以獲得藝術家所贈送的獎品——他自己的作品。玩家在遊戲中要繼續前進或觀賞另一個劇集,則需要不斷執行不同迷你任務,回答一些瑣碎問題。
尼爾.貝盧法,《回家就是我與你同在》,「指望人們」(Counting on People)展覽現場,沃爾特.菲利普斯美術館(Walter Phillips Gallery),班夫藝術與創意中心(Banff Centre for Arts and Creativity),2014。(攝影/Rita Taylor,© Banff Ventre & Neïl Beloufa)
這個Java網站的閃爍界面,帶我們重新回到90年代,彈出式視頻、即時聊天以及一系列遊戲,觀眾/玩家必須選擇一個人物化身進入遊戲。(擷取自screen-talk.com)
玩家在遊戲中要繼續前進或觀賞另一個劇集,則需要不斷執行不同迷你任務,回答一些瑣碎問題。(擷取自screen-talk.com)
一切都令人難以置信
這是關於一種新型呼吸道病毒的大爆發—— 最初在香港被發現,並極可能迅速散播全球。在倫敦被隔離而焦躁不安的貝蒂,和在聖地亞哥實驗室中研究病毒、卻不忠實的馬丁博士,兩人的婚姻顯然已走到了盡頭。貝蒂似乎不僅失去了健康,也失去了理智,她在Skype上乞求丈夫讓她離開隔離區。劇情描繪了這個網絡之間的鬆散互動 ,他們在疾病大流行下,爭奪專業地位和資金。
在打開網站並點擊其虛構的警告後,玩家會看到一個信息,宣布「一場流行病正在全世界肆虐,製藥公司爭奪藥物專利權」,然後提示觀者選擇一個化身進入網站的迷宮結構。頁面頂部的「假新聞」欄嘲諷現實中電視台等眾多媒體上的頭條新聞跑馬燈,通過lo-fi和荒誕的方式,探討瘟疫蔓延時信息流通的問題,科學家荒謬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專業話語,強烈反映當下正在發生的全球疫情。
玩家進入網站後,將首先映入眼簾的信息提示。(擷取自screen-talk.com)
《Screen Talk》中科學家荒謬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專業話語,強烈反映當下正在發生的全球疫情。 (擷取自screen-talk.com)
政治諷刺肥皂劇美學
《Screen Talk》是描述瘟疫肆虐世界的遊戲,是一部有菁英慾望的諷刺肥皂劇,呈現隔離、泛政治化以及社交媒體對我們進行控制的過程。輕諷刺的風格在瘟疫蔓延的現下看來令人難以置信、哭笑不得,故事與遊戲機制一樣乏味且脫節。剪輯的順序混亂,或說順序根本不重要,角色的對話似乎毫無建設性,尋找解藥似乎比確立「真相」重要。對照肺炎疫情,對照周圍的政治氣候,「虛構」瘟疫尤其具有先見之明。
瘟疫蔓延時,藝術展演的方式被迫推陳出新,《Screen Talk》調整製作和展示的結構,以更有趣、更扁平的方式與觀眾建立新的關係。錄像部分是2014年貝盧法與藝術家Leon Maret和Jory Rabinovitz共同創作的;在藝術家於加拿大駐村時與非專業演員共同拍攝。遊戲部分由Jory Rabinovitz開發,圖像部分則由畫家Hyppolithe Hentgen和Ludovic Boulard-Lefur在居家隔離時製作。如同藝術家在精巧的裝置中展示他的電影,影片素材分別在多個屏幕上播放,有時安裝在電動平台上,必須以非線性方式觀看。同樣地,《Screen Talk》將這些情節嵌入到一個尷尬過時的90年代網絡藝術互動模式中,網站有大量愚蠢的拼貼圖片和俗氣的字體,大量彈出式的對話框,要觀看每個情節,必須耐心做完冗長的測驗遊戲,然而也正是這個滑稽刻意的界面,確立與一般YouTube影片不同之處——藝術家自己的肥皂劇美學。
《Screen Talk》調整製作和展示的結構,以更有趣、更扁平的方式與觀眾建立新的關係。(擷取自screen-talk.com)
《Screen Talk》將這些情節嵌入到一個尷尬過時的90年代網絡藝術互動模式中,網站有大量愚蠢的拼貼圖片和俗氣的字體,大量彈出式的對話框,冗長的測驗遊戲,然而也正是這個滑稽刻意的界面,確立藝術家自己的肥皂劇美學。(擷取自screen-talk.com)
刻意引起懷疑的新關係
我們可以在他2017年成功登上院線的「類」劇情長片《西方》當中看到同樣的手法風格。這部關於警察、暴動和種族歧視主題電影,所帶來的觀影經驗,無疑也是令人感到沮喪的。身分不明的二人組(同性戀?穆斯林?)引起了種族歧視和性別懷疑的「惑」亂,更受到監視。這部爆炸性的電影,是巴黎街頭抗議活動的縮影,強烈指涉2005年郊區移民社區青年的大爆亂,和2015年在巴黎的恐怖襲擊。
尼爾.貝盧法,《西方》(Occidental),劇照,2017。(© Neïl Beloufa)
新作《Screen Talk》則在混亂中想像一個「虛構」的流行病毒所肆虐的世界,科學家狗咬狗一嘴毛,競相尋找治療方法。除此之外,一個瘋狂的家庭在隔離中變得更加瘋狂,在妄想症之下產生越來越多的偏執狂,與廣泛的疾病之間,不斷地諷刺暗喻。藝術家貝盧法不再是雕塑家或錄像藝術家,更是選擇混搭和安排不同媒體,或藉著互動的遊戲網站,嘗試藝術品與觀眾之間的新關係。
《Screen Talk》在混亂中想像一個「虛構」的流行病毒所肆虐的世界,科學家狗咬狗一嘴毛,競相尋找治療方法。(擷取自screen-talk.com)
假新聞與流通技術
一位記者說:「醫生將告訴我們迷信、無知加上恐懼,如何共同導致疾病的傳播。」《Screen Talk》消除了虛構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將信息流通的混亂直接平移作為主題,假新聞和真正偏執的行為在網絡中瘋狂流竄。
其中最重要的或許不是世界流行的瘟疫,而是大流行病迫使我們依賴的「技術」,如Skype遠距視訊等。這是關於社交網絡和權力技術如何在生物政治上控制大流行的經驗,如何將人類的生活重新加工成純粹的數據與純粹的交流。因著令人感到不安的新技術形式,流行病本身已被荒謬言辭和藥理學災難所取代。
《Screen Talk》消除了虛構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將信息流通的混亂直接平移作為主題,假新聞和真正偏執的行為在網絡中瘋狂流竄。(擷取自screen-tal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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