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現當代美術機構的萌芽興起,當代策展概念成為藝術專業工作必須重視的面向。1990年代以降,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及臺北市立美術館(簡稱北美館)成為策展人才培育的前哨站;2019年的今日,雙方合作舉辦「CIT19當代策展的新挑戰——國際論壇暨青年策展工作坊」,企圖在臺灣策展逾20年的發展基礎上,更進一步落實及完整臺灣展覽史及策展學知識體系。
青年策展工作坊共計六日,需透過徵選及機構推薦的方式獲取資格,32位學員和講師透過對話討論,共構學習、思辨與實踐的平臺。有別於此,10月11至13日的國際論壇則開放大眾參與,談論「跨領域策展、展覽機制和教育轉向」、「跨地域、跨文化的策展與地緣政治」及「策展與藝術史的構建」三個面向,吸引不少從業者及有志於策展工作者前來。
瑞克斯媒體小組(Raqs Media Collective)以「跨-出神力場」為講題。(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瑞克斯媒體小組(Raqs Media Collective),莫妮卡.納如拉(Monica Narula,左)和吉比什.巴什(Jeebesh Bagchi,右)。(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敘事之外,策展概念下的環境脈絡與時間層:瑞克斯媒體小組
1992年,吉比什.巴什(Jeebesh Bagchi)、莫妮卡.納如拉(Monica Narula)與舒德哈布拉塔.森古普塔(Shuddhabrata Sengupta)三位媒體藝術家以「Raqs」(旋轉)為名,以意識與存有的發展與實現之概念,成立瑞克斯媒體小組。「跨-出神力場:論新知識的策展方向」專題演講,邀請納如拉與巴什分享。他們以越南裔美國詩人翁洋(Ocean Vuong)《在世上,我們短暫地華麗》(On Earth We’re Briefly Gorgeous)為開頭:
我無法採取劇情豐富為上的策略,因為我需要這些角色們「存在」著,他們是身上充滿故事,而非因故事而存在。
(I could not employ the plot-heavy strategy because I needed these people to exist as they are, full of stories but not for a story.)
(I could not employ the plot-heavy strategy because I needed these people to exist as they are, full of stories but not for a story.)
借鏡詩人之言,瑞克斯媒體小組談述策展人與創作者的共通想望,即是對敘事陷阱的擺脫。擺脫作為策展實踐的理念表述,期許展覽不該被類型化、挖掘更多可能性的同時,他們以繁瑣嚴謹的影像田野作為前置工作,並強調環境脈絡(milieu)及時間層(time-horizen)在策展形塑階段的重要性。瑞克斯媒體小組藉由實踐探究,認知議題並非固著,而是處於流動狀態,隨著環境的特殊性及轉譯過程中不斷改變,產出多元形式。他們舉出歷年策展為例,如2016至2017年的第11屆上海雙年展「何不再問」(Why not Ask Again)及現正進行中的德里.加爾各答「五百萬個事件」(Five Million Incident)藝術計畫。身為2020年橫濱三年展(Yokohama Triennale)的藝術總監,他們透露這次將公佈前置工作完成的原始資料集(Source Book),11月30日於網路線上出版,內容包含孟加拉人嫁至日本的異國凝視、蒐羅天文學及世界科學知識的百科等,種種視覺素材予以概念性方向,並邀請大眾及藝術家參與,重造不一樣的展覽體驗。
瑞克斯媒體小組(Raqs Media Collective)於專題演講後進行觀眾提問,左起:主持人林宏璋、莫妮卡.納如拉(Monica Narula,左)和吉比什.巴什(Jeebesh Bagchi,右)。(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藝術,如何帶來公眾與創新:印尼當代藝術團體「Ruangrupa」、臺灣策展人蕭淑文
不光討論策展如何教、怎麼學,面對變動快速的當代藝術生態,學校是否為有效培育人才的單位,該如何系統化地培育出應變能力?若六場青年策展工作坊示範了教育可能性,國際論壇則是策展人在教育訓練及實踐過程中的反思。
印尼當代藝術團體Ruangrupa成員,埃德.達瑪萬(Ade Darmawan,左)和馬讓.安登(Mirwan Andan,右)以互相問答的形式,談述生命歷程及策展經驗。(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印尼當代藝術團體「Ruangrupa」演講中,馬讓.安登(Mirwan Andan)及埃德.達瑪萬(Ade Darmawan)以互相問答的形式,談述生命歷程及策展經驗,埃達瑪萬拋出的首要問題即「就讀學校是否重要?」基於印尼文化脈絡,安登談述自身求學經驗,亦舉出活躍的「集體研究與當代藝術生態體系」(studi kolektif dan ekosistem seni rupa kontemporer)組織。他認為學校教育如同執行計畫或一場運動,強調分享和學習是人的天性,因此當人們相聚在一起,即便教育不需要教室,卻需要組織性的推動。在對談中,達瑪萬肯定藝術需要對話、行動及實踐。回歸策展實踐面,雙方以印尼文化中的「米倉」作為發想討論。米倉與印尼自然農法相關,提供了農人在心理及經濟上的正面影響。在雙方對談中,專注於該如何將米倉傳統化為普世價值,讓其與現代科技結合之外,呈現資本流通的問題。如何將傳統文化帶入展中,促生一種佔領式實踐之可能。
印尼當代藝術團體Ruangrupa的埃德.達瑪萬(Ade Darmawan,左)和馬讓.安登(Mirwan Andan,右)以「延展的客廳:空間和談話」作為講題。(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印尼當代藝術團體Ruangrupa以印尼文化中的「米倉」作為發想討論。(本刊資料室)
北美館資深策展人蕭淑文,分享近年北美館的策展成果。她表示策展觀念從早期的「什麼是藝術」轉化成今日的「藝術能做什麼」,以近年在北美館舉辦的展覽如「愛麗絲的兔子洞:真實生活可理解與不可被理解的交纏」、「社交場——關於展覽和表演並進的激進表態」(簡稱「社交場」)等,藉此說明了美術館機構在策展面向的能與不能,亦拋出策展時的關注議題。以2017年的「社交場」為例,她強調展覽的實驗性面向,重視真實與不真實併置碰撞出的火花,展覽中出現混種樣態的表演方式之外,也企圖讓觀眾從「參與」轉化成「介入者」。注重博物館之公共性的她,更將此理念帶入展覽之中。
臺北市立美術館資深策展人蕭淑文以「反思當代策展」為題,談述策展的藝術轉向。(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當代資本社會的策展挑戰:日本策展人保坂健二廊、上海策展人謝豐嶸
形成展覽的關鍵要素,除了是策展人觀點及大眾取向之外,來自贊助者及市場的影響力更是不容小覷。該如何與藏家合作、如何讓展覽具有商業競爭力等種種問題,皆是策展人必須面對的現實。而國立東京現代美術館策展人保坂健二朗 (Kenjiro Hosaka)、上海外灘美術館資深策展人謝峰嶸的演講,不約而同探究當代的資本主義運作下,策展人所採取的策略行動。
國立東京現代美術館策展人保坂健二朗 (Kenjiro Hosaka)的演講,指向建築師與私人收藏家於藝術機構中的新角色。(本刊資料室)
保坂健二朗於2000年任職國立東京現代美術館,在日本國內外策劃展覽無數,其中包含「建築的創造:彼得.馬克利與青木淳建築展」、「建築在何處:七件來自日本建築師的裝置」及「日本之家:1945年後的日本建築與生活」建築展。在收藏大量當代作品的藝術機構中,建築似乎更偏向實用性的設計,為什麼藝術機構組織要做建築展?保坂健二朗透過建築展的發展史作為回答,談述展覽如何令觀眾共鳴且呼應生活。他也討論機構型策展人的角色上,是否能和市場產生連結,而保坂健二朗也就自身和藏家合作,並以蒙彼里埃(Montpellier)當代美術館為鑑,談述機構中敏感的藝術「價值」問題。
上海外灘美術館資深策展人謝峰嶸,以中國當代美術館機構中策劃實踐的新嘗試為主要講談內容。(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謝豐嶸,自2009年上海外灘美術館籌辦階段至今,已有十年館務經歷。針對中國的藝術生態,他強調自1990年代以來,快速的經濟發展促成了大量的美術館興辦。當硬體設備逐漸完善,更值得注意的是當各館林立競爭下,所形成快速且市場性強的策展機制,還有外國展覽積極進入中國市場的現象。面對這種情況,不禁讓人質疑,博物館舍是否成為生產展覽的機器?身為博物館策展人,謝豐嶸不諱言門票收入成為重要關鍵,因此必須吸引觀眾。在演講當中,他討論此種策展機制形成的可能原因,並且分析當代觀看方式的改變、商業對藝術的影響,如何重塑了美術館和觀眾之間的關係。
【延伸閱讀】
◆〈CIT19國際論壇「當代策展的亞洲語境及其超越」第二日:以地域識別自身脈絡的策展職能與職責〉
◆〈CIT19國際論壇「當代策展的亞洲語境及其超越」第三日:邊緣者的主體凝聚、中心霸權建立以及某種「被忽略」〉
◆〈CIT19國際論壇「當代策展的亞洲語境及其超越」第二日:以地域識別自身脈絡的策展職能與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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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T19國際論壇「當代策展的亞洲語境及其超越」首日的圓桌論壇。(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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