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博覽會．藝術新聞．藝術產業．藝術觀點

2023國際全新「東京現代藝博會」現場直擊！日本人卯足全力、期待後續效應的第一屆Tokyo Gendai

7月7日至7月9日舉行之第一屆「東京現代Tokyo Gendai」藝術博覽會於前日（7/7）隆重開幕。開幕之夜計數千人參與，為日本與海外畫廊帶來超出預期的成效。參與畫廊共計73間，其中海外參與畫廊共計39間，地域參展多寡依序為美、中、韓。台灣參展畫廊共計3間，如：亞紀畫廊、索卡藝術與亞洲藝術中心。雖海外畫廊已佔五成以上，然而代表性的畫廊多持觀望態度，僅有Almine Rech及Sadie Coles HQ等參與，為日本最近積極思考的課題。

鄭禹彤

2023.07.08

7月7日至7月9日舉行之第一屆「東京現代Tokyo Gendai」藝術博覽會於前日（7/6）隆重開幕。開幕之夜計數千人參與，為日本與海外畫廊帶來超出預期的成效。參與畫廊共計73間，其中海外參與畫廊共計39間，地域參展多寡依序為美、中、韓。台灣畫廊共計3間，分別為：亞紀畫廊、索卡藝術與亞洲藝術中心。雖海外畫廊已佔五成以上，然而代表性的畫廊多持觀望態度，僅有Almine Rech及Sadie Coles HQ等參與，為日本欲解決的課題。

主辦單位The Art Assembly旗下藝博會包括：今年1月首度舉辦的新加坡ART SG以及2019年起的台北當代藝博會。縱使今年參展畫廊數未及前述兩者，藉東京現代多線交流的信任基礎，聯合創辦人任天晉（Magnus Renfrew）對未來效應持樂觀態度。本屆藝博會總監為高根枝里，曾隸屬於國際交流基金紐約日本中心以及Google Arts and Culture將在美術館構築的關係，首度應用於藝博會統籌中。

延伸閱讀｜Taipei Dangdai 2023台北當代銷售捷報盤點：人潮能帶動市場升溫嗎？

五大展區催長日本當代藝術蔓生

展區結構上延續日本精神，除主要藝廊參與「Galleries」外，其他展位分成：介紹日本重要藝文財團的「NE根」、討論AR、VR、NFT等數位藝術的「TANE種」、專注亞洲藝術家的「EDA枝」與新人與中堅藝術家共同出展之「HANA花」，並由Artizon美術館副管長笠原美智子與東京都寫真美術館館員山田裕里策展「TSUBOMI花苞」，向世界介紹代表性女性藝術家，如：森美術館現正展出的米田知子、IKEMURAREIKO、山元彩香、長島有里枝與杉浦邦惠。

平心而論，我們可以看見日本藝廊卯足全力的表現，我們可想到的日本當代藝術家作品幾乎皆可在此遇見。如：鹽田千春、草間彌生、奈良美智、宮島達男、名和晃平、千住博、山口晃、石田徹也、山田康平、橫山奈美⋯⋯。小山登美夫畫廊（Tomio Koyama Gallery）推出菅木志雄、杉戸洋、蜷川実花、工藤麻紀子；KOTARO NUKAGA展出松山智一、平子雄一；東京畫廊（Mizuma Art Gallery）裡，有曾參與威尼斯雙年展的米谷健＋Julia 外，也有宮永愛子、棚田康司、青山悟、會田誠⋯⋯等。縱使明星藝術家的作品依舊炙手可熱，日本與海外藏家似乎對非明星藝術家的售價更加滿意。售罄與幾乎受罄者包括：六角彩子、橫山奈美、舘鼻則孝、近藤亞樹⋯⋯等。

其實，基於日本人欽羨歐美的心態，部分日本畫廊對於主打國際性的東京現代望而生怯，很慶幸的是實際狀況並未如他們預想嚴重。經過本次採訪發現了日本潛在藏家多支持日本藝術家的傾向，印證從眾消費行為，以及日展出的曝光效應累積的好感。只是在第一天的消費者與來場者觀察中，因展示作品與以往東京藝博會差別極大，且多為日本國內外相對成熟的藝術家，更能滿足到資深而年長的藏家。相對地，在日本國內具知名度的藝術家可能因資訊落差而未必能熱絡地反應於這次市場，並期待成為日本藝廊國際化的契機。

延伸閱讀｜日本春天藝術盛事：翻轉疫情「2022東京藝術博覽會」創紀錄，從藝博會與周邊活動看藝術市場趨勢

我們可見多數海外畫廊，把力氣聚焦在日本露出、尋求合作機會與奠基信任上。除了對日本藝術市場抱持觀望態度外，以下幾點原因也是影響畫廊參展與否。一、會場位於非都心地帶的橫濱。二、國際畫廊對於暑期的海外出展意願低。三、因日本法律與產業特性，使展牆費較他國增加2、3倍，出展費提高。最後，海關規定從海外輸入之藝術品須徵收10%物品服務稅(GST)，阻礙海外畫廊的參展。為改善此課題，大會從一年前著手申請將會場訂定為「保稅展示場」，使海外出展畫廊在會期中免於支付這筆費用。繼藝術市場急起直追的韓國，將美術品的附加價值稅與輸入稅免除後，相信日方在今後的會採取更積極有效的行動。稅制改革代表大臣河野太郎也表示，要將日本海外藝術市場推展到海外水準。（註1）

身為本屆評委的台北亞紀畫廊（Each Modern）創辦人黃亞紀表示，目前反應最熱烈的是近期獲台新藝術獎提名之台灣藝術家曾建穎的作品。他以礦物與水墨作為創作媒材，將中國古典元素轉換成當代樣貌，大膽而豐富的曲線與色塊，內藏不可言喻的情緒。第一天作品詢問上除台灣、中國藏家與香港拍賣公司外，日本藏家亦積極詢問，並對其畫風中的東方意象多有共鳴，並期待後續的交流合作。

2023 東京現代 Tokyo Gendai 亞紀畫廊展示風景。（亞紀畫廊提供）

曾建穎《借花 Mimicry》，2023，紙本設色、墨、礦物顏料、銀泥，95×145公分。（亞紀畫廊提供）

另外，這次出展的日本藝術家Ebosi Yuasa，在公司破產後轉型為藝術創作者。獨鍾日本史料與大正昭和的招牌，虛擬出60年前與自己同名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揣想那時代的幻想畫風並受到上野之森美術館的VOCA展、岡本太郎現代芸術賞肯定，持續展於東京庭園美術館、東京都美術館⋯⋯等。Ebosi Yuasa與亞紀畫廊在4年情誼後首度合作，作品亦讓日本藝廊十分驚喜。

アサエボシ YUASA EBOSI《畫家》，2014，畫布壓克力，130.3×194公分。（亞紀畫廊提供）

索卡藝術（Soka Gallery）這次推出獨家代理之中國藝術家王依雅個展，除了過去奠基之中華圈客群外，也逐漸拓展日本客市場。王依雅將其熱愛的古籍《山海經》、《詩經》與《紅樓夢》融於日常生活中，以細緻的鳳冠，表現唯美燦爛卻稍縱即逝的虛無。

亞洲藝術中心亦展出多位亞洲代表藝術家作品，比如：今年逝世的台灣代表雕刻家朱銘（1938–2023），因其人生首度海外個展位在日本，且1978年作品即被雕刻之森美術館收藏，在第一天已有多位日本人詢問，已有1件作品留在日本。台灣代表畫家董小蕙與雕刻家李真的作品亦有售出，而以紐約為據點的雕塑繪畫藝術家山口歷的作品處保留狀態，而作品洽詢對象裡也不乏住在日本的歐美人士。

2023 東京現代 Tokyo Gendai 亞洲藝術中心展示風景。（亞洲藝術中心提供）

2023 東京現代 Tokyo Gendai 亞洲藝術中心展位。（亞洲藝術中心提供）

董小蕙《古庭的梅花與影》，帆布油彩，2023，162×112公分，亞洲藝術中心。（攝影／鄭禹彤）

另外，在曼谷、北京、香港、首爾皆有據點的當代唐人藝術中心，這次帶來高達13位不同地域之藝術家同時進行展出，並借重媒體向日本預售中國雕刻家蔡磊等人的作品，皆有很好的成績。韓國藝術家Yoon Hyup與泰國藝術家奇蒂・那羅德也因也因SNS上流行而詢問踴躍。中國藝術家艾未未質疑歷史、文化價值的作品《失守》，剛好與現正舉行的森美術館展作品一致，於日本人十分熟悉。

在歐美亞共計7個據點的畫廊貝浩登（Galerie Perrotin），首度展出活躍於洛杉磯的印尼裔藝術家Aryo TOH DJOJO，以氣噴技術處理模糊化相片、電影劇照與廣告海報，表現現實存在的次文化、科幻與諷刺，日常變得薄弱而空虛。銷售成績同等良好的是，長期合作之法國藝術家Mathilde DENIZE，多以廢棄帆布裁減、拼貼創作的她，以溫柔的色彩質感將一切零碎融合，表達人類複雜的存在。因Perrotin據點分布廣泛，本次購入藏家地域性也橫跨歐、美、亞，銷績雨露均霑。

另外，巴黎畫廊Fitzpatrick Gallery僅展出一幅大型繪畫——《雪中奮鬥的猿猴》而備受矚目，其畫家為第58屆威尼斯雙年展的阿根廷藝術家Jill Mulleady。根據業主，目前來自美術館與個人藏家詢價，價格高達6000萬日圓。（註2）

Jill Mulleady《雪中奮鬥的猿猴》（2023），Fitzpatrick Gallery 展位。（攝影／鄭禹彤）

另外，首度前進東京的上海畫廊LINSEED，推出分別在威尼斯與挪威活躍的夏沙菲與陳錦彬，也在第一天也得出獲4幅以上的銷售紀錄；可見細緻畫風、備受國外肯定的中華圈藝術家受本屆藏家喜愛。

這現象也再次出現在香港畫廊Gallerie Du Monde，其展出的台灣藝術家吳季璁作品在第一天幾乎售罄外，也有在今年瑞士巴塞爾展露頭角、市場價格逐漸攀升的徐冠宇。

紐約畫廊Jack Shainman Gallery這次舉辦奈及利亞裔美國藝術家托因・奧吉・奧杜托拉（OJIH ODUTOLA, Toyin）個展，因需求度高而目前將作品全列為保留，以保障適合的收藏據點。另外，歐、美、上海各有據點的畫廊Almine Rech售出美國波普藝術代表藝術家Tom Wesselmann作品共計五件。

Jack Shainman Gallery展示風景。（圖片來源：Jack Shainman Gallery官方IG）

Alimine Rech展示風景。（圖片來源：Alimine Rech官方IG）

倫敦畫廊Sadie Coles HQ也售出美國Alex Da Corte的作品《Sewm To The Sky (Gemini)》，Alex Da Corte目前正在金澤21世紀美術館舉辦亞洲首度個展，可見其深入理解文化、心裡學後的意識解體、再構築近年在日本學術與市場皆獲得肯定。

日本藝術家方面，Blum&Poe已順利售出奈良美智、岡崎乾二郎、浜萌一憲等人的作品。北京的隱丘畫廊（Hillside Gallery），出展2位國際市場成熟的日本藝術家：佐藤晉也與七戶優，在開幕之夜賣出作品共計6幅。佐藤晉也的作品，更跳脫以往僅賣給熟悉藏家的限制，首度公開出售。目前在日本展覽日漸活躍的裝置藝術家鬼頭健吾，也在rin art association的代理下賣出3幅以上。東京畫廊GALLERY TARGET這次代理的 Dian Oliver與六角彩子也幾乎售罄。

京都畫廊思文閣（Shibunkaku）這次展出今年台北當代與我們相見的本田健。居於岩手縣深山地區的他以木炭鉛筆精密寫實自然風景，在疫情時代格外受日本重視。另外為迎接亞洲藏家而選定於新加坡活躍、顏色大膽的Jane Lee，藉由無帆布、直接創作於木架，討論當代繪畫的可能性。

同樣參與今年台北當代的KOSAKU KANECHIKA代理藝術家——舘鼻則孝，出生於歌舞伎町的湯屋家庭並在傳統文化濃厚的鎌倉長大。他將日本藝妓與宗教文化巧妙運用於當代藝術。受到美國MOMA美術館與英國Victoria and Albert博物館收藏，展於巴黎、比利時與卡蒂亞的文樂公演外，也因多次被選拔參與江戸東京rethink展，在日韓藏家中反應熱烈，九成售罄。

另外以舉辦瀨戶內國際藝術祭聞名的Art Front Gallery展出川俣正與原田郁的作品。前者繼1982年參與威尼斯雙年展，持續強調製作中的物品亦是作品，並在公共空間中展出木材堆積的裝置藝術。這次創作超過20年的《樹屋》系列作品，在第一天已售出。後者，長期以電繪、3D圖創作虛擬日常的原田郁，企圖將腦海呈現的數位世界轉化成真實作品，而使用廢棄木材繪畫，並將色塊間歇以粗顆粒呈現，此探討虛擬、真實、抽象與寫實。其作品也在第一天被台灣藏家收藏，可謂藝術祭後的良好效應。

川俣正《樹屋》系列作品，Art Front Gallery展示風景。（攝影／鄭禹彤）

買氣以外，可充分感受日本藝廊與知名藏家，皆以歡迎而積極的態度面對後續交流。森美術館館長片岡真實、藝術前橋特別館長南條史生、金沢21世紀美術館館長長谷川祐子、滋賀縣立美術館總監保坂健二朗在論壇輪番上陣外，日本知名藏家如前澤友作、大林剛郎、桶田俊二・聖子夫妻、美國大使Rahm Emanuel、香港明星梁朝偉亦於首日來到會場。共同創辦組織TERRADA ART COMPLEX II 也領銜舉辦TENNOZ ART WEEK（天王州藝術週），促進日本新銳藝術家與地方獨立藝廊得以被看見，更有期間限定展覽與夜晚聲光裝置，讓觀者延續在東京現代藝博的精彩視覺體驗。

另外，不僅擁有日本文化廳的支持，觀光廳大更把東京現代藝博視為「觀光再始事業」的一環大力推進，大會才得以活躍舉辦東京都以外的活動，以深化當代藝術市場的交流，交流場域包括如：江之浦測候所、今年五月開幕之前橋Galleria、白井屋飯店、原美術館ARC與都內美術館如森美術館、國立新美術館、Artizon美術館、東京歌劇場藝廊⋯⋯等。

總括而言，首屆東京現代藝博會客群多以日本、亞洲圈為主，歐美藏家比例仍尚低。縱使有許多海外當代藝術家成功首度曝光，各家藝廊銷售對象仍多來自長期宣傳、深根培養之客群，首日市場保守緩慢也是不爭事實。面對作品收藏與投資文化謹慎的日本藏家，相信仍有必要建立長期信任關係。

創辦人任天晉抱持著樂觀地表示：「今年的東京現代僅是長遠旅途的第一步。」在東京現代藝博持續朝擴大規模與知名度邁進下，相信能夠逐漸整頓日本藝術市場的諸多問題。東京的可能性，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