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自然中長大,所以我對生命形態和自然結構研究的熱情,從童年就開始逐步發展。在美國時,我開始全心全意投入自然世界,自然世界也對我產生極大的啟發;事實上,我在美國建造的第一批建築物,受到該國及其野生動物震撼景觀的影響,自然雄偉。我見過最不尋常的日落景色之一,是位於紐約洛克菲勒中心彩虹廳,我在那裏可以看到新澤西州的森林。後來,我在康乃狄克州的野外買了一所房子,那裡的大自然令人大開眼界。當我談論自然時,我指的不只是植物,也包括動物、形狀和有機運動。公牛的角可以成為橋樑的支撐,我從小就畫過的鴿子,曾作為我一些建築的參考。翱翔的鳥兒,我在里昂–聖修伯里機場火車站和密爾瓦基藝術博物館,或者像山繆‧貝克特大橋、荷蘭霍夫多普(Hoofddorp)的霍夫伐特(Hoofdvaart)河上的橋樑描繪過(1999-2004)。
當我九歲的時候,我們學校裡有一個名為「觀察自然」的科目。我還記得老師的名字──雷米吉奧‧貝尼托(Remigio Benito)教授──以及他教授關於魚的形狀和色彩的課程。我習慣用粉筆畫滿整個黑板。雷米吉奧教授教我們讚嘆大自然;從那時起,我就保留了我驚嘆的能力,以及帶給人們驚喜和被驚喜的需要。我的父親在激勵我仔細觀察自然及其引人注目的抽象形式方面也有很大的影響力。我在橘園裡長大,還是孩子時,我最珍貴的回憶是與父親一起長途散步,從瓦倫西亞附近的村莊貝尼馬內特(Benimanet),走到布爾哈索特(Burjassot)的海灘,穿過鬱鬱蔥蔥的森林和「瓦爾西亞花園」(la Huerta Valenciana)地區的市場花園。我18歲時,和一位朋友寫了一篇關於松樹的文章,松樹是瓦倫西亞的原生樹木。我記得,當地方當局沒有特別理由,就砍伐我童年習於玩耍的千年松時,讓我好傷心。
瓦倫西亞是我成長的美麗地方。這是一個繁華的城市,擁有豐富的藝術遺產,以羅馬式、哥德式、義大利文藝復興和巴洛克式建築風格展現。對於善於觀察的人來說,這是一個了解建築的好地方。就在那裡,我看到了第一座「大膽」建築,叫做「絲綢交易廳」(Lonja de la Seda,該市的水果市場,主要是農業證券交易所)。我的父親是一個出口水果的商人,他曾經把我帶到交易廳;它是我見過的最美妙的哥德式建築之一,嚴謹而技術純淨,給孩提時代的我留下深刻印象。以極佳的想像力,用熱那亞(Genova)石頭建造,它是一個奇妙的大膽建築,拱頂突出其垂直牆壁。它最顯著的特徵是主廳,高28公尺的螺旋形柱子帶有彩色條紋。在裡面,感覺彷彿進入了一片棕櫚樹林,效果類似於科爾多瓦(Córdoba)大清真寺的效果。
當我開始學習建築時,我發現其中樂趣無窮。我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就是發現「看見(seeing)」和「注視(looking)」的不同。我們被迫注意並意識到周圍環境中的一切,了解如何鋪設人行道等等。我開始以不同的方式去看:觀察光線是如何穿過樹木、銀色的鴨子在游泳時離開、月亮在海中的反射。
大學第一年的暑假,我是在地中海島嶼度過的:巴利阿里群島、西西里島、卡普里島和希臘群島。我帶著背包旅行,睡在沙灘上。我與希臘有著天然的聯繫;我第一次去那裡時,覺得不僅好像曾經去過那裡,還很樂意在那裡死去。我們永遠不應忘記,希臘是西方文明的基礎,我們的哲學傳統也在此建立。旅行結束後,我寫了一本關於我遇到的民間建築的書。直到今天,我仍覺得這建築出奇的純淨和美麗。我的目的是展示建築與景觀的關係,捕捉我們對自然世界不斷變化的態度,從揭示一種充滿象徵潛力的宇宙秩序的古老理解,到僅將自然世界視為一片綠色植物擴充的現代方法。
羅丹在1912年的《藝術》中表示,「對任何名副其實的藝術家來說,大自然的一切都是美麗的。」我從大自然中汲取的一個主要教訓是,美(形式)與效用(功能)並不對立,相反地,一個美麗的形式可能是天生的功能。換句話說,追求審美和諧並不意味著放棄功能。作為一名受過現代主義運動主流教育的建築師,我接受了功能主義學說的教育,但我相信建築不僅僅仰賴功能。我甚至會說,功能也可以遵循形式。我的經驗證明它有效。
世界上最負盛名的建築師之一,建築作品遍布全球,使城市和鄉村生氣勃勃。獲得來自世界各地大學的20多個名譽博士學位。曾在諸如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麻省理工學院建築與設計學院、耶魯大學、特拉維夫阿茲列里(Azrieli)建築學院和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等大學任客座講師。1993年,被世界經濟論壇任命為明日全球領袖(Global Leader for Tomorrow)。2005年,被《時代周刊》評為最具影響力的100名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