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閱讀
Taiwan是一座屬於世界的海島,這400年有誰來到了臺灣?專訪臺史博「跨.1624──世界島臺灣」特展

Taiwan是一座屬於世界的海島,這400年有誰來到了臺灣?專訪臺史博「跨.1624──世界島臺灣」特展

An Island of the World, Who has Been to Taiwan in the Past 400 Years? Feature Report on National Museum of Taiwan History Special Exhibition, “Transcending 1624—Taiwan and the World”

「跨.1624──世界島臺灣」國際大展,歷時兩年策劃,展出近20所國內外代表性館舍共百餘件精品。本次臺史博不但展現了館內聚焦於臺灣與世界連結軌跡的典藏優勢,為呈現臺灣海洋時代文化交會的盛況,多件借展文物也是首度在臺公開展出。這400年來究竟有哪些人來到了臺灣?他們又留下些什麼?

「海洋是臺灣接連世界的通道,它並不是阻隔,而是一個連結全球的路徑。」

──策展人石文誠

大海暗流洶湧,是希望與險惡的化身。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以下簡稱臺史博)於今年初(2/1)推出「跨.1624──世界島臺灣」國際大展,走入展廳一條33米長幽藍深邃的「海之道」,由當代土耳其藝術團隊(Ouchhh)打造沉浸式主視覺意象,揭開17世紀島民與海洋歷史的序幕。

「跨.1624:世界島臺灣」展場500坪無牆體設計。(攝影/朱佑霖)

《海之道》蒐集臺灣周遭海流及海潮AI數據,透過編寫程式碼(Coding)演算生成獨特的海洋視覺藝術,以當代藝術創作扣合貫串展覽主軸。展廳500坪開放通透的空間設計,觀眾彷彿在無際大海中穿梭的神祕人魚,徜徉在深海璀璨絢光氛圍的籠罩下,悉心撿拾海洋歷史留下的珍貴碎片。

「跨.1624:世界島臺灣」國際特展長達33米沉浸式設計「海之道」,由當代土耳其藝術團隊(Ouchhh)打造。(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歷時兩年策劃,本次借展文物集結荷蘭國家博物館、荷蘭國家檔案館、日本神戶市立博物館等,近20所國內外代表性館舍共百餘件精品,為每件文物量身打造展櫃。本次臺史博不但展現了館內聚焦於臺灣與世界連結軌跡的典藏優勢,為呈現臺灣海洋時代文化交會的盛況,多件借展文物也是首度在臺公開展出。展覽以三大單元「連結、流動、面向」,分別代表海島人民透過大海接觸、認識世界的點、線、面,重現臺灣在東亞歷史上的重要角色,透過展品逐一展開島民視野下的歷史敘事,這400年來究竟有哪些人來到了臺灣?他們又留下些什麼?

來自日本的重要美術品「南蠻人來朝圖」屏風。「跨‧1624:世界島臺灣」特展邀請觀眾隨著貿易與人群流動來到亞洲各個港口城市,以及所發生的故事。(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展覽入口,首先以兩張古今海洋貿易路線地圖,訴說臺灣最初與世界相遇的故事。策展團隊以「角度翻轉,就是不同世界」,批註了臺灣在全球海洋競爭時代下的定位。當翻轉地圖視角,面朝太平洋後,這時臺灣不再只是依附於亞洲大陸邊緣的小島,而是成為面向海洋,連結「眾洋」與「眾島」的交會之地。全球視野下,策展團隊以東亞區域史及海洋文化史角度呈現這座島嶼的前世今生,重新打開臺灣人思考本島與周圍海洋關係的對話視窗。當海洋成為一條大道,臺灣又面向了怎樣寬廣的世界呢?

古今貿易的航線對照圖,近代貿易航線密密麻麻幾乎成面覆蓋臺灣周圍海域。(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歡迎光臨,您已抵達東亞海島「臺灣」

1624年,是荷蘭人踏上臺灣的那一年,標誌著臺灣開始跟世界有了更多的連結。2024年回望過去,恍惚間已過了400年的時光。跨越1624年以前,臺灣早已活躍於東亞地區,透過海洋與世界接軌。到了1620年代是臺灣再度登上世界舞臺的時刻,策展團隊以「臺灣再登入」一詞,代表臺灣更加融入全球網絡與世界連線。

1620年代是臺灣再度登上世界舞臺的時刻,策展團隊以「臺灣再登入」一詞,代表臺灣更加融入全球網絡與世界連線。(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策展人石文誠說:「當時要跟中國或日本貿易,都一定會經過臺灣海峽以及臺灣東岸太平洋,臺灣因此成為重要航線貿易的交匯點。以至於在1624年,當荷蘭人、西班牙人想進一步來到亞洲貿易時,他們勢必要佔領臺灣。」臺灣本島的一南一北,也分別在1624年和1626年,成為荷蘭及西班牙人重要的貿易據點。現場首先展示珍貴館藏《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起源與發展》,一本厚重的旅行見聞記,書籍內頁插圖描繪1630年左右熱蘭遮城初建時的樣貌,訴說了400年前荷蘭人如何抵臺,在臺南建立貿易據點的開端。

首度展出重要古物《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起源與發展》於1646年出版,收錄了1602年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VOC)於亞洲各地活動的航海日誌、旅行記。此書為珍貴史料,避免書籍受損而未全本攤開展示,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藏。(攝影/朱佑霖)

港口、船舶、人群,是17世紀臺灣沿海居民生活中的關鍵字。

其中倚海而生的大員(今臺南安平),成為當時聚集不同國籍人群與貨物交流的國際貿易港埠。現場展示了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ET)收藏的《臺南府城及安平一帶圖》,地圖記錄了臺南沿海城鎮商船、人民往來熱絡的盛況,右側兩座引人注目的歐式磚造城堡為荷蘭人所建,右上方為安平古堡,右下角為普羅民遮城(即赤崁樓)。臺史博的館藏品《大員熱蘭遮城與城鎮圖》也以不同視角描繪了17世紀在沙洲上的城堡要塞─熱蘭遮城。現場也陳列船舶版畫、插圖及模型,展示了當時東亞海域可見的各國船舶形象。

19世紀《臺南府城及安平一帶圖》,右側兩座引人注目的歐式磚造城堡為荷蘭人所建,右上方為安平古堡,右下角為普羅民遮城(即赤崁樓)。現場展示為數位輸出圖,原件地圖繪製於鹿皮,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Public Domain
《大員熱蘭遮城與城鎮圖》以不同視角描繪了17世紀在沙洲上的城堡要塞─熱蘭遮城,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藏。(攝影/朱佑霖)
左圖:17世紀亞洲海域各種大小造型不同的貿易商船,在各港口之間航行。(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右圖:17世紀來到臺灣的荷蘭商船模型。(攝影/朱佑霖)

全球物質與知識的跨域流動

以海為道「#港港相連」是策展團隊為大航海時代寫下的Hashtag,想像從大員港出發的商船將前往何處?這些聚集在臺南沿海的商船又是從何處而來?

大家也許還記得,17世紀前期日本實行鎖國政策,僅開放「長崎」作為對外貿易港口,唯有荷蘭、中國得以在此進行交易。日本人不但在長崎設立「唐館」(唐人屋敷)給中國人居住,更在長崎港內的扇形島嶼「出島」設置管理荷蘭人的商館,嚴格控管國民及外國人的活動範圍。 本次海外借展精品《長崎唐館交易圖卷》,前段描繪中國船隻進入長崎港後,卸貨入關檢查的情景;後段則描繪了中國人在唐館內生活、貿易的寫實景象。策展團隊精準的選件,讓我們得以一窺17世紀外國人入境日本貿易的過程。本次展覽作品豐富,展期內將換展三次,這件長達776公分的《長崎唐館交易圖卷》也將分三次逐段展出。

18世紀後期至19世紀初,《長崎唐館交易圖卷》局部,描繪中國船隻進入長崎港後,卸貨入關檢查的情景,日本神戶市立博物館藏。(攝影/朱佑霖)

各式各樣的工藝品、書籍、地圖等寶物,隨著人群流動前往各地港口城市,這些舶來品為了更好地迎合當地市場的品味和需求,經常會融合當地文化元素,成為具有異國情調的高級訂製品。透過遠洋貿易,日本帶有西洋元素的「南蠻漆器(外銷給歐洲人的漆器)」被運往歐洲;歐洲的火繩槍來到日本後被大量仿造;還有銷往全球各地的世界性熱門商品─中、日外銷瓷器的競爭,都見證了17世紀全球貿易時代的來臨。

(左圖)17世紀,《火繩槍》,奇美博物館藏。歐洲的火繩槍來到日本後被大量仿造;(右圖)透過遠洋貿易,日本帶有西洋元素的「南蠻漆器(外銷給歐洲人的漆器)」被運往歐洲。文物分別是《花樹草花紋蒔繪螺鈿洋櫃》(日本熱門外銷商品)、《草花紋皮革盾牌》、《人物故事蒔繪螺鈿瓶子》,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藏。(攝影/朱佑霖)
精美的陶瓷器是17世紀貿易交流的見證,包含明代萬曆號沉船出水的景德鎮窯青花瓷器等。(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此外,克服嚴格借展程序的日本重要美術品「南蠻人來朝圖」屏風,二度來臺展出,超過640公分巨幅屏風,描繪了17世紀葡萄牙人第一次到日本的景象,及東南亞船員赴日貿易、建立南蠻寺(天主教教堂)等畫面,在屏風右上角可以看見身著黑色長袍的外國傳教士。

日本重要美術品「南蠻人來朝圖」屏風,二度來臺展出,超過640公分巨幅屏風,描繪了17世紀葡萄牙人第一次到日本的景象,在屏風右上角可以看見身著黑色長袍的外國傳教士。(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在商品、物件流通之外,展覽也強調人群移動造成知識傳播的影響力。《中國圖說(Toonneel van China)》為德國耶穌會士基爾歇(Athanasius Kircher,1602-1680)編著的德文書,他把東方的知識帶回西方,此書被譽為「17世紀關於中國的大百科全書」,其中為人熟知的利瑪竇與徐光啟版畫插圖,便是源自此書。

延伸閱讀|傳教士眼中的日本和亞洲:東洋文庫博物館「基督宗教交流史」企畫展

《中國圖說(Toonneel van China)》為德國耶穌會士基爾歇(Athanasius Kircher)1668年編著的德文書,其中為人熟知的利瑪竇與徐光啟版畫插圖,便是源自此書。(Public Domain)

荷蘭籍作家達波(Olfert Dapper)1670年在荷蘭出版《第二、三次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使節初始大清帝國記》一書,文字轉述了荷蘭使節來到福爾摩沙和臺灣的見聞,內附大量從文字想像而成的銅版印刷插圖,可從中一探當時歐洲人腦中對神祕東方的幻想。本次展出1676年發行的德文版,第13頁插圖中的臺灣原住民,頭戴羽毛冠、一手握劍,一手拿著人頭,表現原住民出草的獵首習俗或者戰鬥場景。而第33頁描繪澎湖馬公的媽祖廟,畫中媽祖神像巨大,千里眼、順風耳位列左右,廟宇內部建築明顯挪用了西方教堂的形象,東西合璧、充滿異國色彩的媽祖廟,今日看來也十分新奇。

左書為《第二、三次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使節初始大清帝國記》(Tweede en derde gesandschap na het keyserryck van Taysing of China)1676年發行的德文版,第13頁插圖中的臺灣原住民,頭戴羽毛冠、一手握劍,一手拿著人頭,表現原住民出草的獵首習俗或者戰鬥場景。(攝影/朱佑霖)
1676年發行的《第二、三次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使節初始大清帝國記》第33頁描繪澎湖馬公的媽祖廟,畫中媽祖神像巨大,千里眼、順風耳位列左右,廟宇內部建築明顯挪用了西方教堂的形象,東西合璧、充滿異國色彩的媽祖廟,今日看來也十分新奇。(Public Domain)

原住民視角下的文化衝擊

展覽中,亦聚焦臺灣原住民受到外來文化衝擊的多方面影響,展現臺史博肩負推廣臺灣歷史文化的博物館定位。

臺灣原住民的日常生活也受到不少外來文化的影響。(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1624年,荷蘭人通過海洋登陸臺灣,帶給原住民多方面的改變。生活中的外來語言文字、物質、宗教等進入部落,外來文化被融合吸收後,也成為原民傳統文化的一環。現場可以看到,達悟族以觸礁沉沒商船上的銀幣或交易取得的銀元自製銀盔、胸飾、腕飾,是臺灣唯一擁有冶金工藝技術的原住民族。為了向臺南一帶西拉雅族人傳教、溝通推行殖民政務,荷蘭人利用拉丁字母編訂西拉雅語文字。部落年輕人也學會用羅馬拼音書寫母語,應用在土地契約文書中,今稱為「新港文書」,成為臺灣最早開始使用文字的原住民族。

1790年「新港文書」,新港社番礁巴李沙喃、李文貴等所立之雙語典契字,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藏。(攝影/朱佑霖)

1629年荷蘭牧師尤紐士來臺傳教,1643年離臺後留下了《尤紐士牧師為蕭壠社人宣講及施洗圖》,這幅首度面世、遠赴荷蘭借展的油畫,描繪了荷蘭牧師為西拉雅族蕭壠社人宣講及為嬰兒施洗的情景。根據畫面註文,可知是由中國畫家所繪,但館方推測牧師生動的面部肖像,應是返荷後請荷蘭畫家繪製。此畫完整記錄17世紀西拉雅人的形貌細節,可作為復振當代原住民文化的重要參考依據,極具歷史價值。

全球首次公開展示《尤紐士牧師為蕭壠社人宣講及施洗圖》,私人收藏。此畫完整記錄17世紀西拉雅人的形貌細節,可作為復振當代原住民文化的重要參考依據,極具歷史價值。(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過去有句話說「傳教士是一手拿著聖經,一手拿著武器。」石文誠說明:「有記錄顯示,尤紐士牧師是一位滿愛炫耀他在臺灣傳教功績的人。而他也曾坦白在蕭壠社的傳教並未特別成功,蕭壠社約有1000多位原住民,受洗為基督徒的人數卻不到一成或接近一成而已。反而在新港社的傳教更成功,據當時記載有超過5000位原住民授洗。尤紐士也會教原住民用羅馬拼音來拼寫自己的族語。不過我認為他的傳教方針比較嚴厲,他曾經建議荷蘭當局去驅逐部落裡,負責傳統祭祀的女性祭祀─尪姨,藉此打壓部落的傳統信仰。」

具有國寶潛力的《18世紀末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法國侯氏家族藏。番界的沿線恰好就是臺灣多元族群互動交流頻繁的地區。(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1684年臺灣被納入清帝國版圖,大量漢人湧入使臺灣轉向以漢人為主體的社會,隨時間流逝,原住民的族群地位也慢慢變的弱勢。如果說17世紀是臺灣多元族群對話的一個開端,那到了18世紀清領時期,統治者開始試圖去規範一條所謂的族群界線(土牛番界)來區隔生番、熟番與漢人接觸。但交流的需求始終存在,番界沿線頻繁被打破、跨越,成為多元民族交流互動故事發生的舞台。本次展出《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描繪的紅藍番界線及軍備佈署位置,是過去皇帝、長官才能瀏覽的機密地圖,未來有潛力提報為國寶文物。

清代乾隆年間,《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局部),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藏。(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此外,一同展出堪稱國寶的珍稀畫作《岸裡社頭目潘敦仔官服畫像》,描繪18世紀臺灣中部與官方建立良好關係的岸裡社頭目潘敦仔,雍正年間他因協助清兵平定亂事,奉召入紫禁城晉見雍正帝,被賞賜御衣、珍寶,後敘封正七品官銜,成為清代臺灣中部最有勢力的原住民族。

《岸裡社頭目潘敦仔官服畫像》,描繪18世紀臺灣中部與官方建立良好關係的岸裡社頭目潘敦仔,私人收藏。(攝影/朱佑霖)

畫中潘敦仔以清朝武官形象示人,但仍保留了傳統原住民耳垂寬鬆的穿耳習俗。也許有人曾在國立臺灣博物館(簡稱臺博館)典藏中見過他,石文誠分享:「日治時代這幅畫像曾首次展出,當時日本人為其製作了一個摹本,後來由臺灣總督府博物館(臺博館前身)收藏,並將原件歸還給家屬,以至於臺博館擁有了那張摹本。而此次私人借展的這幅畫,才是家屬一直保留收藏的原件,更為珍貴,堪稱為國寶。」

海洋臺灣與近代生活的連結

「我比較習慣展覽不要結束在過去,我們應該跟當代有些連結,甚至跟當代產生對話。」

──策展人石文誠

身為海島居民的我們,一起回顧近百年來與海洋的關係,實際上時而親密、時而疏遠,而政府無疑在此間扮演著重要角色。日治時期官方大力推廣海洋休閒觀光,海水浴場成為臺人夏季消暑不可或缺的公共設施。1939年陳澄波《濤聲》筆下東北岸的釣魚人,孤身立於岩石上,無懼於大浪波濤,反映了1920至30年代,臺灣人與海之間親近的關係。來到1949年,進入戒嚴時期的海岸線成為危險的軍事海防要塞,政府頒布「戒嚴時期臺灣省港口船舶管理辦法」,此後長達半世紀的海洋進出都掌握在軍方手中,人民被迫與海洋遠遠隔離。

陳成波畫作《濤聲》(局部),1939,財團法人陳澄波基金會藏。回顧百年來臺灣人與海洋的關係變化,東北岸的釣魚人,孤身立於岩石上,無懼於大浪波濤,反映了1920至30年代,臺灣人與海之間親近的關係。(攝影/朱佑霖)

但到了1960年代,人民開始渴望親近海洋,1962年一位私人攝影師違法進入野柳拍照,並舉辦一場展示野柳之美的攝影展,一時間大量遊客湧入野柳,迫使軍方開放民眾進入,掀起一股野柳觀光熱潮。油畫家陳慧坤也因此進入野柳寫生,於1969年創作了《野柳風光》。最後,展覽尾聲以當代藝術家李屏宜《Breath-Wave》看海的畫面,向觀眾提問「你有多久沒有看海了?不如看完展覽後,就去看海吧!」

左圖:陳慧坤1969年創作《野柳風光》(局部),國立臺灣美術館藏;右圖:李屏宜《Breath-Wave》,2020,臺東美術館藏。(攝影/朱佑霖)

結語:臺灣歷史的反思與再建構

本次展覽以17-18世紀的海洋世界為主軸展開,同時處理了許多複雜的議題,不但集結近年學界在東西文化交流研究積累的成果,同時以自身館藏深化原民視角的論述。更加入多元角度,觸及奴隸在17世紀航海時代被殖民的面貌。對於曾經過去的歷史事實,以反思的態度,揭露全球貿易繁榮盛景背後,爭奪與壓榨造成的弱者哀歌。

1646年《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起源與發展》插圖描繪1630年左右熱蘭遮城初建之時的樣貌。(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到了2024年,我們該用什麼角度重新思考17世紀臺灣與殖民者接觸的過程?石文誠:「實際上,我們與東南亞國家包括菲律賓、印尼都有共同接觸殖民的經驗,以菲律賓人為例,他們定義西班牙就是侵略者(Invaders)。但是,當臺灣回望大航海時代、榮光歷史的時期,我們似乎不太會去批判、揭露荷蘭。」過去已經太遙遠,今日我們要如何重建歷史現場、建構過去的歷史是重要課題。展覽最後透過「歷史教室」單元,設計了五個互動問題,帶領大家重新翻轉舊視角,尋找屬於海島臺灣更寬廣的海之道。

跨.1624歷史教室,帶領觀眾思考、討論與對話臺灣的歷史。(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提供)

值得肯定的是,本次展覽靈活展現了當代策展如何應用新科技輔助展示,無論是加入當代AI藝術作品,或利用AR技術和面部識別等互動元素,虛實並陳,提供了良好的沉浸式觀展體驗。展覽以多元的視野和議題切入,在知識性、互動性和教育性等多方面環環相扣地引導觀眾走入時光隧道,彷彿身臨其境,置身於400年前的海島臺灣。漫遊其中,人人都能俯拾一份屬於自己民族文化脈絡的歷史記憶。

展場中利用AI繪圖科技將17世紀日本江戶古籍中的人物圖像幻化為真人。(攝影/朱佑霖)

跨.1624:世界島臺灣國際特展

展期|2024.02.01-06.30
地點|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臺南市安南區長和路一段250號)

延伸閱讀|2023故宮年度大展,攜手法國、荷蘭、日本大館開啟新視界:「無界之涯——從海出發探索16世紀東西文化交流」特展

朱佑霖(Chu Yu-Lin)( 74篇 )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藝術史碩士,擅長東方藝術史研究,現任典藏ARTouch編輯。

歡迎來信投稿:yulin@artouc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