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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片與中國藝術品的外流:哈佛藝術博物館「癮物:鴉片、帝國與中國藝術品交易」特展

鴉片與中國藝術品的外流:哈佛藝術博物館「癮物:鴉片、帝國與中國藝術品交易」特展

Opium and Export of Chinese Art: “Objects of Addiction: Opium, Empire, and the Chinese Art Trade” at Harvard Art Museums

西方國家在中國的鴉片貿易引發了1839至1842年與1856至1860年的兩次鴉片戰爭。在第二次鴉片戰爭結束時,英法聯軍攻陷北京圓明園,洗劫宮殿,尋找可以變賣或帶回去給維多利亞皇后與拿破崙三世的戰利品。第一手資料描述有些男人穿上中國女裝,而有些人以棍棒砸碎他們無法攜帶的東西。英法聯軍搜刮完他們的贓物後,英國人放火燒毀圓明園,大火持續了三天。據中國資料估計,當時圓明園有多達150萬件物品被掠奪或摧毀,但實際數字不可考。

哈佛藝術博物館「癮物:鴉片、帝國與中國藝術品交易」特展探討18世紀晚期至20世紀初期的鴉片貿易與中國藝術和文物市場的歷史糾葛。這兩項商品對公共衛生、全球經濟與文化景觀影響深遠,至今仍有餘波。

展覽分為兩個展廳,涵蓋三個主題:中國鴉片貿易的起源與影響、哈佛大學早期收藏的中國藝術品、麻薩諸塞州當前的類鴉片危機。展品超過100件,包括繪畫、版畫、陶瓷、青銅、玉器、佛像與壁畫,以及書籍、拍賣與展覽圖錄、雜誌剪報等歷史資料。這些展品來自哈佛藝術博物館的館藏,並有哈佛大學皮博迪考古及民族學博物館、藝術圖書館、哈佛燕京圖書館、奧克斯.艾姆斯經濟植物圖書館(Economic Botany Library of Oakes Ames)、侯頓圖書館(Houghton Library)和貝克圖書館(Baker Library)慷慨借展的藏品,以及福布斯故居博物館(Forbes House Museum)、伊普威奇博物館(Ipswich Museum)與詹姆斯.E.布雷斯三世伉儷(Mr. and Mrs. James E. Breece III)的借展。

哈佛藝術博物館於2023年6月開始門票免費,並致力將博物館打造成更加包容與歡迎所有觀眾的空間,本展也納入其中。在展覽的早期規劃階段,我與哈佛大學生Emily Axelsen、Allison Chang、Madison Stein共同策劃展覽敘事與相關活動。此外,去年春天我們還邀請哈佛學生、教職員工以及當地專家與社區成員參加回饋會議,以形塑展覽內容。我們也鼓勵觀眾參與博物館舉辦的公開圓桌討論,探討新英格蘭地區的類鴉片危機、鴉片戰爭對政治與經濟的長期影響、鴉片在美國早期的反華移民法中扮演的角色,以及麻薩諸塞州的中國藝術品收藏情況。

中國鴉片貿易的起源與影響

罌粟(學名:Papaver somniferum,圖1)含有嗎啡生物鹼,能緩減疼痛與壓力,並產生欣快感。早在10世紀,中國醫學文獻就記載了罌粟的傳統療法,口服罌粟種籽與植物膠囊中的汁液,可治療腹瀉、痢疾、發炎與慢性咳嗽等症狀,同時也警告過量服用可能致命的潛在危險性。17世紀,歐洲商人將鴉片與煙草的混合物引進中國,這種組合後來被純鴉片所取代,並以特製的煙具(圖2)來吸食。鴉片煙具多為竹、金屬與陶製品,但也有更多如本次所展示的較昂貴的材料,諸如以象牙、玳瑁或角製的煙管柄,在當時深受收藏家珍愛。

圖1 清18世紀晚期〈罌粟與昆蟲〉,《芥子園畫譜》第三卷《草蟲花卉譜》第一冊,1782年版, 26.6×30.5公分,哈佛藝術博物館藏。

中國首次禁鴉片是在1729年,由清代雍正皇帝(1722-1735在位)下令。不過到了18世紀,由於英國對進口中國茶葉的高需求,英國東印度公司自18世紀晚期開始非法出口印度產吸食用鴉片到中國,以期平衡貿易逆差。美國商人則是在1800到1810年間開始參與了鴉片貿易。波士頓商行普金斯洋行(Perkins & Co.)、布萊恩特與斯圖吉斯(Bryant & Sturgis)統稱為「波士頓企業(Boston concern)」,是該行業的先驅。清代行商伍秉鑒(商名「浩官」Howqua,1769-1843)與英國東印度公司和旗昌洋行(Russell & Co.)等美國商行合作,在當時甚至成為世界首富之一。旗昌洋行後吞併了波士頓企業,其業務與買賣由來自麻州米爾頓的兄弟約翰.默里.福布斯(John Murray Forbes,1813-1898)和羅伯特.班尼特·福布斯(Robert Bennet Forbes,1804-1889)負責。1830年,麻州伊普威奇的奧古斯丁.赫德(Augustine Heard,1785-1868)以合夥人身分加入旗昌洋行,10年後他也創辦了自己的商行──瓊記洋行(Augustine Heard & Co.)。

圖2 清至民國時期〈鴉片煙槍〉,「戊辰」年款(1868年或1928年),水牛角、金屬與陶瓷製,8.2×59公分,哈佛藝術博物館藏。

在〈上海港〉(圖3)這幅19世紀中期描繪上海港的畫中,可見許多從鴉片貿易中獲利的商行。這類貿易港畫作在當時大量生產與外銷,並受到中國商人的青睞。旗昌洋行與瓊記洋行的辦事處就位於河邊,畫中明顯可見瓊記洋行的紅地白菱旗幟,飄揚在數根桅杆上。其他參與鴉片貿易的麻州名人則來自「波士頓婆羅門家族」(註1),如:庫興(Cushings)、卡伯特(Cabots)、德拉諾(Delanos)、韋爾德(Welds)與皮博迪(Peabodys)。他們所賺取的財富支持了麻薩諸塞州許多教育、文化與科學機構的慈善事業。

圖3 清約1863至1864年〈上海港〉局部,50.8×113.7公分,哈佛藝術博物館藏。

在18世紀的中國,鴉片象徵著特權地位,主要是富商與官員,他們會在官署、茶房、妓院與自家宅第吸食鴉片。隨著低品質的鴉片的出現,中下階層也開始吸食鴉片。在那個沒有止痛藥和社會流動程度低的時代,鴉片舒緩了日常的痛苦與絕望。然而,鴉片成癮往往造成家庭破產,且有時導致吸食者早逝。據估計,19世紀末多達四千萬人(相當於當時一成中國人口)染上毒癮。當時很少記載一般人掙扎於毒癮發作的情況,但大部分家庭都難逃毒癮帶來的影響。

在1875至1890年之間,英國為了回應中國反鴉片運動而減少了鴉片產量。1890年中國將國內鴉片種植合法化,進一步削減了進口市場,英國和中國最終同意在1908到1917的十年間逐步減少供應量。然而,在20世紀初的幾十年間,中國境內卻仍舊生產與使用鴉片,不僅持續影響著中國本地人,還波及到移民美國的華人。隨著19世紀中期的美國西部移民潮,反華歧視和暴力事件也隨之提高。記者、政治人物和醫生以華人吸食鴉片成癮作為支持排華法案的理由,包括1875年的《佩奇法案(Page Act)》和1882年的《排華法案(Chinese Exclusion Act)》,這些法案要一直到1943年才被廢除。

美國早期收藏的中國藝術品

西方國家在中國的鴉片貿易引發了1839至1842年與1856至1860年的兩次鴉片戰爭。在第二次鴉片戰爭結束時,英法聯軍攻陷北京圓明園,洗劫宮殿,尋找可以變賣或帶回去給維多利亞皇后與拿破崙三世的戰利品。第一手資料描述有些男人穿上中國女裝,而有些人以棍棒砸碎他們無法攜帶的東西。英法聯軍搜刮完他們的贓物後,英國人放火燒毀圓明園,大火持續了三天。據中國資料估計,當時圓明園有多達150萬件物品被掠奪或摧毀,但實際數字不可考。被燒毀的歐式建築,只剩下石磚外牆,淪為廢墟,後來被改建成一座公園,就是展品之一,莫測的版畫(圖4)所捕捉到的毛骨悚然場景。

圖4 莫測(1928-2023)1982年作〈圓明園〉,木刻版畫,31.5×43.5公分,哈佛藝術博物館藏。

第二次洗劫發生在庚子拳亂(1899-1901)期間,是一宗華北的反基督教與排外運動。這些叛亂分子攻擊傳教士與中國基督徒,破壞基礎設施,並圍攻天津與北京的外國公使。1900年,歐美與日本的聯合軍隊介入,要求釋放被俘虜的同胞。當這些拳民被制伏以後,外國軍隊開始洗劫天津與北京之間的宮殿、寺廟與店鋪。隨之,傳教士、外交使節與中外平民也加入了掠奪行列,或從當地賣家購買這些掠奪品。黃鼎〈仿李成溪山雪霽〉圖卷上(圖5)鈐有數方清代帝王的鑑藏印,表示該畫曾屬清宮內藏,很可能於第二次鴉片戰爭或庚子拳亂期間從宮中外流。此畫後來被寧波收藏家與企業家馬積祚所收藏。他後來移居香港,將畫作賣給了哈佛圖書館員與策展人菲利普.霍弗(Philip Hofer)。

20世紀初期,中國藝術品的鑑賞與展示受大眾輿論與世界事件所影響。18世紀與19世紀初,中國家具(圖6)被視為品味與財富的象徵,且西方家庭在20世紀時仍舊採用……(節錄)

圖5 清 黃鼎1688年作〈仿李成溪山雪霽〉,24×272.8公分,哈佛藝術博物館藏。
圖6 清19世紀〈掐絲圓玉桌屏〉一對,高30.7公分,寬20.5公分,徑5.5公分,哈佛藝術博物館藏。

(完整文圖請見《典藏.古美術》375期〈鴉片與中國藝術品的外流:哈佛藝術博物館「癮物:鴉片、帝國與中國藝術品交易」特展〉,作者羅曉嵐。)

癮物:鴉片、帝國與中國藝術品交易

展期|2023.09.15-2024.01.14
地點|美國哈佛藝術博物館


註釋:

註1 特指麻州一種上流社會階層,這些堪比貴族的老世家,有的可追溯到北美新英格蘭地區的第一批殖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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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曉嵐( 1篇 )

哈佛藝術博物館亞洲部Alan J. Dworsky中國藝術副主任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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