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爾蘭都柏林舉辦的第10屆城市中的兒童世界研討大會(10th Child in the City World Conference)中,除了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兒童專家、學者、倡議家、實踐者貢獻超過100場的主題講座外,都柏林城市的兒童友善實地考察(The field trip)也是一大亮點,在眾多選擇中,我選了與自身專業最相關選項- The Ark- 一座位在都柏林最熱鬧的坦普爾酒吧區(Temple Bar)專屬於孩子的文化與藝術中心。
從研討會的主場地(都柏林城堡,Dublin Castle)走到The Ark短短的路程裡,我們經過了一群群的觀光客與一陣陣酒吧裡傳來的風笛音樂,熱鬧且充滿風情,不到五分鐘,我們抵達了The Ark。
這是一棟古老的磚造建築,門口的獨角獸Logo與其形象形成對比,是玩味的提示,令人不禁聯想到方舟故事中,沒上船的獨角獸成為了神秘且奇幻的存在,這巧妙的連結似乎在述說著孩子獨特的存在。
都柏林中心屬於孩子的方舟-The ARK
接待我們的是方舟的發展及倡議經理(Development & Advocacy Manager) 艾汀(Aideen McCole),艾汀說:
1995年,在都柏林要大刀闊斧的都市再設計之際;當時在都柏林,甚至在歐洲,都還沒有專屬於兒童的文化館舍;受到愛爾蘭於 1992 年批准的《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1989)第 31 條的啟發,方舟以兒童為主要對象,和保護增進孩子參與文化藝術及遊戲的權利的理念,被納入了都市的規劃知中而成立,是都柏林政府坦普爾文化復興(Temple Bar Cultural Trust)的其中一個計畫項目。
方舟建築的前身建造於18世紀初(1728 年),是長老教會的聚會所,正後方的聚會所廣場(Meeting House Square)也因為當時在附近聚集了許多的教會聚會所而命名。這棟給孩子的文化藝術中心佔地 1,500 平方米(16,000 平方英尺),設有劇院、畫廊和工作室。經過精心修復的外觀隱藏著現代的規劃,是專為增強兒童的文化體驗的設計,兒童友善的設計及細節在參觀時可以充分感受。這些設計從孩子的文化出發,卻不幼稚;室內設計不過度包裝美化,大多呈現了建築材質的原貌,讓孩子認識、感知,也是方舟設計上的一大特色。
主要的目標群眾,是學校/學習團體以及家庭,年齡層約莫落在2-14歲,而孩子「參觀」的方式也很多元,主要分成的實體與線上,又各有不同的內容與形式;實體參觀主要是家庭觀眾在暑假及假期間的造訪,而學校/學習團體則不希望受地域的限制,通常選擇線上的方式,讓孩子在學校、家中,與同學或家人,一起藉由數位工具「參觀」或說「玩」方舟。
走訪方舟
在艾汀的帶領下,我們爬上了最高層,一路往下認識方舟;我們選擇不搭電梯而是爬木頭面的旋轉樓,想像自己是個在城堡探索孩子,興奮不已;一邊上樓會發現身旁的導視系統設計(wayfinding system design)很具巧思,藏了一些好玩的細節在其中。
來到頂樓(四樓)的工作間(Workshop),視野豁然開闊,波浪造型的玻璃牆外是綠意盎然的夢幻屋頂花園,花園裡的馬賽克是藝術家 Laura O’Hagan 與孩子們一起受體驗了植物園之旅所啟發的創作;挑高的屋頂充滿了自然採光,艾汀說這自然採光的設計是利用間接散射的溫和光充滿空間,避免太陽光直射近屋內造成強弱光的對比。
一進到空間,大家都好奇的探索了起來。工作間是一個可以讓藝術家、劇場設計師弄亂、玩耍、排練的空間,是創作的第一現場,也不定時會邀起孩子一起來參觀、玩、實驗的空間。
簡單的介紹了樓層功能及設計,艾汀想更認識我們這群人的背景,讓導覽更有互動,正好,我也想了解大家是抱著什麼樣的好奇而選擇的探索方舟。
我們圍成了一個圈圈自我介紹;這個小組總共10人,有來自瑞士UNICEF(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成員、瑞典耶爾費拉市的兒童與文化部門 (Järfälla kultur)專員、莫斯科的遊戲場設計師(AFA Group )、在英國讀書來自台灣的職能治療師、研究兒童權利的學者專欄作家、即將開幕的盧森堡兒童美術館的籌備人員、來自荷蘭的都市規劃師、還有為孩子權利上街頭的倡議者,以及從設計的角度豐富兒童文化的我。我們是一群同樣專注在孩子;在不同的領域努力的專家,充滿能量地齊聚在此,渴望了解更多兒童友善的理念及經驗。
回到方舟現場,我們旋轉而下來到三樓,這是一個夾層藝廊(Gallery);天花板較低的高度是為了配合樓下劇場的挑高,主要的功能是展示視覺及裝置藝術,同時也和孩子們共同策展。然而方舟不是博物館,卻也有典藏的功能,自開館以來收藏來自於愛爾蘭及國際藝術家的作品,不定期規劃主題展出或舉辦工作坊。藝廊空間裡擺滿了不同材質的懶骨頭、地墊,讓孩子用最自在的方式欣賞畫作,畫作前沒有「不可超越此線」讀的標示,創造不同於美術館的參觀體驗。
在藝廊就可以向下探見的二樓是一條挑高兩層的長廊(Long Room),另一半的空間則是挑高劇場的二樓;長廊也擺了一排的皮製懶骨頭用來欣賞藏在天花板的玻璃藝術;這些玻璃藝術是由藝術家 Martina Galvin 於 1998 年創作,是“Of Land and Sky”計劃的一部分,藝術家和 1500 名孩童使用天然材料(木材、染料等)創作。
接著往下,來到了方舟的核心空間-劇場,這個挑高將近三層樓的劇場被設計成了讓孩子有專屬感的空間尺寸,艾汀也用「給孩子最親密(親近)的尺度」來形容,劇場空間是知名建築師聖地牙哥·卡拉特拉瓦(Santiago Calatrava)的作品,圓形的座位規劃讓孩子與表演的連結更強,也增添溫暖的感覺,而此劇場最大的特點就是雙面的功能,舞台後方是一扇摺疊開口,可以優雅地開啟,連接至後方的聚會所廣場,將戲劇演出展現給廣場上的觀眾。回到城市設計的觀點,在建物的設計規劃上,這也是一種孩子參與城市生活的展現。
與執行長對談
我們停留在劇場圍坐著,與方舟執行長艾汀.霍華德(Aideen Howard);另一個艾汀;對談,執行長介紹了許多方舟營運面的資訊及目標,包括兒童機構的特殊商業模式、資金的來源及運用、及如何與藝術家、教育工作者和對方舟感興趣的人分享資源和知識;藉由CPD 課程(Continuous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為來自世界各地的教師及藝術家創造新的機會及能力的提升,成為此類型資源的永續中心。
兒童參與Child Participation 計畫
除了在專業資源的永續及硬體空間的打造之外,執行長提到最重要的,也是他們已經討論超過21年的-「兒童參與」(Child Participation);因了解到兒童參與若不能帶來影響、改變且作出有效決策,這樣的參與則停留在一定程度的表面,方舟在2016年成立了「方舟兒童委員會」(Ark Children’s Council)並啟動了為期12個月的「領航員兒童參與計畫」,他們招募了17位來自都柏林的孩子,主要有兩個目標:
一,設計參與的活動給生活在城市中但不會(或還未)來到方舟的孩子們。
二,希望兒童委員會成為機構、政府在作政策決策機制的一環,包括城市中的事務以及方舟裡藝術計畫的決策。
從第一年的經驗中學習、修正,持續經營至今,除了都柏林本地的16位名額之外,也開放其他孩子申請成為會員參與,有許多孩子都是從很小的年紀就認識且參與都柏林市及方舟的事物,跟著城市、社會一起演變成長。其中讓我覺得很有趣的是,兒童委員會不只是具有行政事務上的參與和練習;也因為方舟的兒童委員會是由藝術家(多為表演藝術)領導的,所以在過程中也具有其藝術過程;除了是一個兒童參與計畫,同時也是藝術創作計畫。
這將近一小時的對談是我們參訪的尾聲,收穫滿滿且資訊爆炸,除了感謝兩位艾汀的無私分享,也羨慕愛爾蘭政府的支持。步出劇場前,經理艾汀邀請我們索取方舟的刊物,原以為只是理念願景的介紹,細看發現還包括了執行的方法理念,還有一本厚厚的執行記錄與財務報告,確實地實踐了經驗分享與傳承;在場的大家紛紛詢問可否多拿幾本帶回國與同事分享,而我也不例外的幫我在兒童機關任職的的同溫層帶了一份!
最後,艾汀很開心跟我們補充分享刊物設計的過程;在與刊物的設計師溝通後,設計語彙的呈現並非直接地很「兒童化」(幼稚),而是在簡潔的設計中表現玩味、玩心,這也深深打中我身為兒童文化設計師的心。
可惜當天沒有遇到參觀中的孩子和活動演出,期待閱讀完這篇的你,下次在造訪都柏林的「方舟」時可以跟我分享你(大孩或小孩)的感受。
反思台灣
近年,時常在訪談或聊天中被問到對我於「兒童博物館」的想法與定義,或是:臺灣有許多美術館、博物館有設置兒童專區,需要一個兒童博物館嗎 ?
以我的觀點,兒童博物館的存在一定程度地反映了在地文化對孩子主體性的意識;正如同都柏林當年順應兒童權利公約在愛爾蘭的施行,大膽地在城市最中心的區域成立了方舟,直接宣示了孩子參與文化生活、藝術以及兒童參與的重要性。在走訪過許多國際城市後,發現它們都有著(或大或小)具有兒童博物館意義的館舍,也不禁讓我反思臺灣的呢?
在現行的博物館中附設孩子的專區,是兒童友善的道路上重要且柔軟的一步;但兒童博物館不是美術館、不是自然、科學、歷史為主軸的博物館,應是一個以兒童文化為主體,兒童為主要對象的空間;它絕對是體現成人群體對兒童群體重視的一大步。
臺灣目前沒有類似兒童博物館概念的館舍;在已知正在籌備規劃的公立館舍所公布的名單中,以行政院主導的國家兒童未來館,及新竹市兒童探索館,最可能符合我對兒童博物館的想像,期待在不久的將來,臺灣的孩子們也可以擁有專屬於他們的「方舟」。
延伸閱讀
後疫情時代孩子與社會的重新連結! 第10屆「城市中的兒童」世界研討大會,愛爾蘭都柏林直擊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