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技術揭露大師名作底下的秘密

Secrets Hidden in Masterpieces Unveiled by Restoration Techniques

藝術品的修復工作，不僅延長了作品的生命與保存狀態，透過現代技術的發展，有時更能為我們揭開大師名作下過往所不知道的資訊，宛如發現了古人的秘密，也讓藝術史有著更多故事可供傳述。

維梅爾的邱比特

尼德蘭著名的人物畫家維梅爾（Johannes Vermeer）迄今留存的作品不多，但其靜謐的室內場景及人物表現，讓看過的人無不印象深刻。現收藏於德國德勒斯登大師畫廊（Gemäldegalerie Alte Meister）的《窗邊讀信的女孩》（Girl Reading a Letter at an Open Window），有著維梅爾典型的畫面結構：畫面中央的女子側面向右，俯首看著手中拿的紙張。畫面左方是打開的窗戶，成為畫面光線的來源，右側畫著綠色布簾佔據約四分之一的畫面。布簾後的前景則畫著翻落的桃子與織錦。

藝術史學者早在1979年，就透過X光線攝影，知道該畫背後看似單純的白牆，底下應該有被遮蔽的內容。2018年起進行的修復工作，將原本被顏料覆蓋的內容顯現出來。女子背後的牆壁原來畫有一個邱比特像，邱比特右手握著弓，底下踩著面具。根據畫中的邱比特像與畫面下方的桃子，學者認為這畫面表示的內容應該是讀著情書的女性。而修復完成的作品，目前正在德勒斯登大師畫廊維梅爾特展「Johannes Vermeer. On Reflection」中展出。

維梅爾《窗邊讀信的女孩》在修復之後（右圖），顯露出邱比特的畫作，更可呈現畫家想要表現的意圖。（公共領域）

大衛的大帽子

另一個例子則是最近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所收藏，法國古典主義畫家大衛（Jacques-Louis David）所畫的《拉瓦節夫婦像》。這件巨幅（194.6 X 259.7公分）作品是「近代化學之父」安東尼．羅宏．德．拉瓦節（Antoine-Laurent de Lavoisier）委託大衛繪製，自1977年入藏大都會博物館後，就一直公開展示。

2019年，大都會博物館將此畫收入庫房進行修復工作。在修復過程中，他們發現現有的畫面底下透出一點其他的顏色，比如拉瓦節夫人頭髮中出現紅色顏料的痕跡，修復人員猜測此畫可能有過更改。博物館便對畫作進行非破壞性的紅外線（IRR）及廣區Ｘ射線螢光光譜分析儀（MA-XRF）進行攝影，結果有了驚人的發現。

大衛《拉瓦節夫婦像》在經過特殊攝影後，顯示出現有畫面底下覆蓋的內容。（左圖／公共領域，右圖／Heritage Science）

在原畫作中，拉瓦節坐在中央，靠著舖設紅色絨毯的桌子，伸出一隻腳，眼睛望向妻子瑪麗安妮（Marie-Anne Lavoisier）。瑪麗安妮則是一襲白色連身洋裝，靠在先生身上。畫面的四周畫著當時進行化學實驗需要的先進儀器，背後則是素淨的石牆與壁柱。

然而，透過特殊攝影拍攝畫作，呈現出來的畫面卻大不相同。瑪麗安娜的頭上出現一頂誇張的大帽子，裝飾著寬緞帶與羽毛；拉瓦節靠在一張雕飾精緻的桌子，沒有桌布，背景則有地球儀及滿櫃的圖書。根據研究，這種大帽子的時尚係受到劇作家博馬舍（Pierre Beaumarchais）1787年的劇作「塔拉雷」（Tarare）的影響而風行，該帽子就稱之為「塔拉雷帽」（chapeau à la Tarare），可謂當時上流社會婦女的新興潮流。由於拉瓦節的工作是稅務官，收入豐厚，顯然原本的畫面內容，是強調拉瓦節夫婦富裕且充滿品味。

然而1788年畫作完成後的隔年法國大革命爆發，拉瓦節更在1794年命喪斷頭台，這樣高調炫富的畫面非常容易挑起革命群眾的不滿情緒。或許在瑪麗安妮的要求下，大衛將畫面中炫富的部分改掉，並加繪化學儀器，以強調拉瓦節的科學貢獻。透過現代科技的幫助，新發現的資訊有助於我們釐清畫面中未解的謎團，豐富我們對作者、作品的認識，在欣賞作品藝術表現之餘，也可增添一點八卦掌故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