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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派如何改變藝術史?大都會博物館「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來臺,精選14件必看名作

印象派如何改變藝術史?大都會博物館「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來臺,精選14件必看名作

今夏,國立故宮博物院將與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The Met)將攜手推出《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展出大都會博物館19至20世紀重要藏品81件,涵蓋雷諾瓦、梵谷、塞尚、馬諦斯等大師作品。印象派的誕生標誌著藝術史上的一次重大變革,深刻地影響了現代藝術的潮流走向。讓我們從14件經典作品,一起回顧印象派的起源、成熟、轉型及其對現代藝術的影響。

在19世紀的巴黎,印象派像一道光照進了藝術的幽暗密林。他們捨棄了歷史與神話,轉向日常與自然,將光線與色彩的變化視為繪畫的核心。

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外觀。(照片由Brett Beyer拍攝、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提供)

今夏,國立故宮博物院將與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The Met)將攜手推出「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展出大都會博物館19至20世紀重要藏品81件,涵蓋雷諾瓦、梵谷、塞尚、馬諦斯等大師作品。當中有60餘件來自羅伯特.雷曼(Robert Lehman)的收藏捐贈。展覽透過五大主題:「身體姿態」、「肖像與人物」、「徜徉自然」、「從城市到鄉村」及「水岸風光」,探索法國畫壇從印象派、後印象派到早期現代主義發展的生動面貌。

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雷曼側廳。(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提供)

編輯精選14件亮點展件

印象派的誕生標誌著藝術史上的一次重大變革,深刻地影響了現代藝術的潮流走向。讓我們從14件經典作品,一起回顧印象派的起源、成熟、轉型及其對現代藝術的影響。

春日的永恆:印象派如何掙脫學院束縛?

19世紀下半葉,法國藝術界由學院派主導,強調歷史、宗教等主題的嚴謹再現。然而,一群年輕藝術家對此感到不滿,他們渴望捕捉現實生活中瞬息萬變的光影和色彩,轉而專注於描繪城市景觀與自然風光,並強調戶外寫生,這便是印象派的起源。

皮埃爾.奧古斯特.寇特(Pierre-Auguste Cot,1837–1883),雖屬學院派,但他以牧歌式畫風呈現浪漫情懷,體現當時主流審美。1873年,寇特憑藉《春日》一舉成名。身著古典風格服飾的年輕戀人,溫柔依偎在森林中的鞦韆上,試圖營造出永恆的詩意情境。此畫面啟發了無數後續變體作品,成為寇特的代表作之一。

皮埃爾.奧古斯特.寇特《春日》(Springtime),1873,油彩畫布,213.4×127公分,史蒂文與亞歷山卓拉・柯恩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戶外作畫的革命:從西斯萊到雷諾瓦的光影實驗

法國畫家們突破傳統束縛,對學院派的模式提出挑戰。阿爾弗雷德.西斯萊(Alfred Sisley,1839–1899)是印象派的創始成員之一,專注於風景畫創作,其《栗樹大道》(1878)描繪了巴黎西郊靠近他住處塞夫爾的景色,這條路沿著塞納河的彎道延伸。

對印象派畫家而言,塞納河及其周邊城鎮是創作重要的靈感來源。他們常在戶外設立畫架,描繪日常風景,觀察自然光與大氣的微妙變化。畫面中輕快的筆觸與光影效果,體現了印象派對「瞬間印象」的追求。西斯萊與畢沙羅、莫內、雷諾瓦等人在1860年代開始到戶外寫生,1874年首次聯合展出,印象派從此聲名大噪。

阿爾弗雷德.西斯雷《栗樹大道》(Allée of Chestnut Trees),1878,油彩畫布,50.2×61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Public Domain)

奧古斯特・雷諾瓦(Auguste Renoir,1841–1919)的《彈鋼琴的兩位少女》(1892)展現雷諾瓦溫柔柔和的筆觸,讓印象派語言融入中產階級的室內生活。此作受法國官方委託製作,是印象派首次獲得認可的重要轉折。畫家共製作了六個版本,本次展出這一幅,是目前公認最傑出的版本之一。

奧古斯特・雷諾瓦,《彈鋼琴的兩位少女》(Two Young Girls at the Piano),1892,油彩畫布,111.8×86.4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被稱為「印象派的大家長」的卡米耶.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1830–1903),是印象派畫展的重要推手,也為這個團體帶來穩定力量。晚年他嘗試點描畫法,並重拾對巴黎現代生活的描繪。作品《冬天早晨的蒙馬特大道》(1897),便是他從俄羅斯大飯店俯瞰街景,結合城市風貌與印象派的光影處理所創作的代表作。

卡米耶.畢沙羅《冬日早晨的蒙馬特大道》(he Boulevard Montmartre on a Winter Morning),1897 年,油彩畫布,64.8 × 81.3 公分,Katrin S. Vietor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從印象走向後印象:從色點到情感的畫面構築

1886年,法國評論家用「新印象派」形容由喬治.秀拉(Georges Seurat,1859-1891)引領的藝術運動。他以科學化的點描技法探索光與色,代表作《大碗島的星期日下午》首度亮相於同年的巴黎獨立者沙龍展,標誌新印象派的誕生。

喬治・秀拉《〈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習作》(Study for “A Sunday on La Grande Jatte”),1884,油彩木板,15.6×24.1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本次展出的《〈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習作》(1884),描繪五人在塞納河的小島上悠閒度日,草稿筆觸雖不如完稿精細,但仍可以看見他透過細緻的點描手法,使鮮豔飽和的彩色小點,在觀者眼中交融生輝,營造出陽光灑照的氛圍。另一幅《〈模特兒〉習作》,可以觀察到畫家用細密色點組構畫面的能力,不是用銳利的輪廓線,而是透過光影的塑造來勾勒身形輪廓,使畫面呈現柔和神秘的光暈效果。

喬治・秀拉《〈模特兒〉習作》(Study for “Poseuses”),1886–87,康緹鉛筆,鋪棉紙,29.7×22.5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Public Domain)

隨著「後印象派」興起,塞尚、梵谷、高更等畫家反對印象派過度追求光影與客觀表現,主張回歸主觀感受,重視畫面的實在性與構成元素如線條、色塊與形體。當時,巴黎的藝評圈尚未出現「後印象派」一詞,直至1911年英國藝評家羅傑・弗萊(Roger Fry,1866-1934)為此群藝術家命名為「後印象派」,以區別於印象派的風格。

本次展出保羅・塞尚(Paul Cézanne,1839–1906)的《布豐莊園附近的樹木與房舍》(1885–86),描繪他位於艾克斯-普羅旺斯的家鄉景色。整體以淡化的油彩呈現明亮的金黃色調,局部還可見裸露畫布的痕跡。畫面不再追求瞬間感,而是用色塊與堅實結構探索空間與形式,增添方向性與積木般的結構感。

他獨具一格的繪畫風格,強調了畫面中的空間感和物體的形式,將印象派的輕盈筆觸與更嚴謹的幾何結構結合。這種創新手法開啟了20世紀現代藝術風格的新篇章,推動了現代藝術的轉型,也對後來的立體派藝術家產生了深遠影響,畢卡索(Pablo Ruiz Picasso)稱其為「所有人的父親」,更被譽為「現代繪畫之父」。

保羅・塞尚《布豐莊園附近的樹木與房舍》(Trees and Houses Near the Jas de Bouffan),1885–86,油彩畫布,67.9×92.1 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文森.梵谷(Vincent van Gogh,1856–1910)是荷蘭後印象派畫家,受印象派影響,但更強調情感與內在表現。他的《花朵盛開的果園》(1888)筆觸奔放、色彩鮮明,預示表現主義的誕生,並深深影響20世紀的野獸派與德國表現主義。

1888年4月,梵谷在信中寫道:「我正陷入瘋狂的創作狀態,因為樹正在開花。」畫中可見被隨意丟在樹旁的耙子與鐮刀,象徵人類痕跡。畫面中褪色的粉紅天空與茂密綠葉形成強烈對比,展現出旺盛生命力與詩意。

文森・梵谷《花朵盛開的果園》(The Flowering Orchard),1888,油彩畫布,72.4×53.3公分,亨利・伊特森夫婦購藏基金,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不只是光與色:象徵與原始的另一條現代道路

隨著印象派的發展,藝術家們開始探索各自獨特的風格。除了對光線與自然的關注,也有藝術家開始轉向象徵與神秘,追求藝術內在意涵的可能。

奧迪隆・雷東(Odilon Redon,1840–1916)是象徵主義畫家,他的作品《珀伽索斯與柏勒洛豐》(約1888)將想像與夢境視為創作核心,否定對視覺現實的模仿,描繪了強壯的有翼駿馬珀伽索斯與其溫柔的馴馬者柏勒洛豐。雖採印象派技法,主題卻走向精神層次,常被視為超現實與達達主義的先驅。象徵主義強調「為藝術而藝術」,題材神秘如幻想世界。這件黑石版畫屬於雷東的「黑色時期」,展現他豐富的想像與夢幻風格。

奧迪隆・雷東《珀伽索斯與柏勒洛豐》(Pegasus and Bellerophon),約1888,木炭、加水處理的木炭、白色粉筆、康緹鉛筆,以及以擦拭手法提亮,繪於深色變暗的淡褐色藍紙,53.7×36.1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Public Domain)

保羅・高更(Paul Gauguin,1848–1903)雖從印象派起步,卻對其光影再現的侷限性感到不滿,轉而追求原始、純樸與內在情感的表達。如《大溪地的出浴女子》(1892)中使用濃烈色塊與簡化造型,雖然大部份藝術史家將他歸於後印象派,但他的色彩運用及形狀處理,也開啟象徵主義與原始主義之路,為野獸派與現代藝術注入新血。

高更以一種帶有偷窺感的視角描繪一位裸女——她背對觀者,雙手將頭髮從頸後撩起,印花帕雷奧裙(pareu)已滑落至腳邊,她皮膚上奇幻的赭色調與背景扁平化的景觀形成對比。此幅創作方式頗為特別,畫家先於紙上作畫,後裱於畫布。

保羅・高更《大溪地的出浴女子》Tahitian Women Bathing,1892 年,油彩、紙裱於畫布,109.9×89.5 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向現代過渡:印象派對後續藝術潮流的影響

印象派的創新激發後續藝術發展。亨利-艾德蒙.克羅斯(Henri-Edmond Cross,1839–1906)是新印象派晚期畫家,承襲秀拉的點彩技法,並以鮮豔的水彩畫著稱。他改良了點描派技法嚴格的光學安排,改用塊狀長筆觸,色塊間保留空白,形成如馬賽克拼貼般的視覺效果,被視為野獸派與立體主義的先驅。

《聖克萊爾的畫家花園》(1908)描繪畫家位於地中海的後花園。畫面中,亞熱帶的棕櫚樹框景出休憩空間,周圍是五彩斑斕的植物群,葉片的長筆觸,綠、藍、紫的深色調以及陽光下的黃色,都讓人聯想到梵谷。

亨利-艾德蒙・克羅斯,《聖克萊爾的畫家花園》(Garden of the Painter at Saint-Clair),1908,水彩畫覆蓋鉛筆素描,17.1×24.1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Public Domain)

亨利・馬諦斯(Henri Matisse,1869–1954)是野獸派的創始人之一,雖深受印象派影響,卻早已發展出獨樹一幟的藝術語言,被譽為現代藝術最具代表性的巨匠之一。1908年,他曾寫下對藝術的理想:「我夢想創作一種平衡、純粹與寧靜的藝術……如同一張舒適的扶手椅,讓人從日常的疲憊中獲得放鬆。」

這樣的理念在他的作品《扶手椅中的裸女》(1920)中展露無遺——畫中女子裸身倚坐於柔軟的扶手椅中,神情疲憊,肢體鬆弛,彷彿正沉浸於片刻的喘息。她豐滿的身形以厚重、略帶黑色調的線條勾勒,雙手與雙足則誇張放大,遠離古典對人體的理想化描繪。畫面中平塗的大膽色塊與隨性奔放的線條,正是馬諦斯風格的鮮明印記。

亨利・馬蒂斯《扶手椅中的裸女》(Nude in an Armchair),1920,油彩畫布板,45.7×38.1公分,羅伯特・雷曼捐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皮耶.波納爾(Pierre Bonnard,1867–1947)以描繪溫馨的家庭場景著稱。他的作品充滿妖嬈的色彩、詩意的視覺,反映了後印象派對色彩和表現手法的創新,有「色彩魔術師」之稱。本次展出《聖特羅佩舊港風景》(1911),位於地中海的小漁村,夏天的陽光在畫面上閃爍跳動,畫家以短促的筆觸,在對比強烈的區塊中交織出鮮明的色彩——泛著粉紅的橙黃色建築與湛藍水面形成鮮明對照。顏料使用了許多中間色調,強烈的層次,表達一種不受真實侷限的藝術形象。

皮耶・波納爾《聖特羅佩舊港風景》(View of The Old Port, Saint-Tropez),1911,油彩、畫布,84.1×86.4,斯科菲爾德.泰耶遺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本次展覽也呈現多位女性藝術家的作品,包括瑪莉.卡薩特(Mary Cassatt,1844–1926)、貝絲.莫莉索與蘇珊.瓦拉東,展現女性在現代藝術發展中的崛起與貢獻。

卡薩特是美國畫家,長年旅居法國,是印象派少數的女性成員之一。她善於描繪女性與家庭生活,特別是母子關係,作品融合印象派光影與細膩情感。《春天:站在花園裡的瑪格》(1900)描繪女孩瑪格・盧克斯(Margot Lux),曾入畫50多幅,卡薩特視其為20世紀初童年形象的代表,象徵對童年純真無憂的讚頌。這類作品為展覽帶來柔和卻堅定的女性視角,突顯女性藝術家在現代主義發展歷程中的重要地位。

瑪麗・卡薩特,《春天:瑪格在花園中站立》(Spring: Margot Standing in a Garden),1900,油彩畫布,67.9×57.8公分,露絲・艾姆斯・巴納德遺贈,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時藝多媒體提供)

延伸閱讀|美國印象派畫家瑪麗.卡薩特:一位處傳統與現代轉折點的女性

​印象派──不僅是一場視覺革命,更是藝術價值與方法的大轉向,構築了一條通往20世紀的藝術演化脈絡。透過本次展覽,我們得以窺見藝術家們如何在彼此影響與學習中,不斷探索新的表現形式,見證藝術如何從模仿自然,走向表現主觀、解構形式,最終邁向心靈與哲思的藝術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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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

展期|2025.06.14 – 2025.10.12
地點|國立故宮博物院北部院區 第二展覽館一樓特展廳

朱佑霖(Chu Yu-Lin)( 90篇 )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藝術史碩士,擅長東方藝術史研究,現任典藏ARTouch編輯。

歡迎來信投稿:yulin@artouch.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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