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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浮宮×日本國立新美術館聯手企劃:「羅浮宮愛情展」演繹橫跨三百年的愛戀

羅浮宮×日本國立新美術館聯手企劃:「羅浮宮愛情展」演繹橫跨三百年的愛戀

Musée du Louvre x The National Art Center, Tokyo: “Painting Love in the Louvre Collections” Presents Love Across 300 Years

日本國立新美術館與法國羅浮宮,睽違五年兩館再度攜手合作「羅浮宮愛情展」,在綻放粉嫩的季節裡、國際情勢緊張之際,邀請大家再度探討愛與幸福的可能,並回歸其本質——慈祥與寬容。用73幅巨作精彩出演橫跨三世紀的愛情故事,古希臘神話、基督教、荷蘭庶民風情、法國貴族雅宴等一一呈現。

櫻花短暫,愛情永恆。

繼2018年東京國立新美術館與羅浮宮共同參劃「肖像藝術——人如何畫人」以後,睽違五年兩館再度攜手合作「羅浮宮愛情展」,在綻放粉嫩的季節裡、國際情勢緊張之際,邀請大家再度探討愛與幸福的可能,並回歸其本質——慈祥與寬容。用73幅巨作精彩出演橫跨三世紀的愛情故事,古希臘神話、基督教、荷蘭庶民風情、法國貴族雅宴等一一呈現,其中弗拉戈納爾(Jean-Honoré Fragonard, 1732-1806)的〈門閂〉(The Bolt)更是睽違26年之後再度抵達日本。「愛」是西洋美術之根幹,人類溯源之情感。儘管畫中愛情已成追憶,或許仍能於觀畫者心中投射一些炙熱的情感。

「羅浮宮愛情展」展場外主視覺。(攝影/鄭禹彤)

首先會場以粉紅色展牆洗禮情緒,並供出18世紀繪畫巨匠布歇的《邱比特的標的》讓大家拜會愛情之神邱比特,下方天使銷毀多餘的箭,展現願好好珍惜眼前情感而放棄後續緣分的覺悟。

法蘭斯瓦布歇(François Boucher),《邱比特的標的》,油畫帆布,1758,268 × 167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musée du Louvre)

隔壁展出的《善惡知識之木旁的亞當與夏娃》,以人類最初夫婦的身分出場,歌頌著愛情修成正果,與萌生愛情的邱比特形成對比。畫面中亦有隱喻維納斯的和平鴿與邪惡代表之蜥蜴。

皮耶・范德・沃魯夫(Pieter van der wolf),《善惡知識之木旁的亞當與夏娃》,油畫木板,1712年以降,45×35.5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musée du Louvre)

Ⅰ 神話之愛

首章節是神話之愛。神明愛人的方式特別可愛,比如相信直勾勾地盯著愛人睡顏就足以捍衛愛情,又或者男神只要一見傾心便直接將美人擄走。

尚.安端.華鐸(Antoine Watteau),〈寧芙與薩特〉(Nymphes et Satyr),油畫帆布,73.5×107.5公分,1715,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musée du Louvre)

18世紀華鐸(Antoine Watteau, 1684–1721)《寧芙與薩特》(Nymphes et Satyr)裡,被慾望驅使的半人半羊薩特與沈睡的山泉精靈寧芙,形成男女肌膚與動靜狀態的對比,而愛情昭然若揭的氛圍滿溢。《寧芙與薩特》在文藝復興時代以後多次呈現,是提香、魯本斯、安東尼.范戴克等人多次處理的題材。

多梅尼基諾(Domenichino),〈里納爾多與阿蜜妲〉,油畫帆布,約1617-1621,121×168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musée du Louvre)

另一幅多梅尼基諾(Domenichino, 1851–1641)的《里納爾多與阿蜜妲》(Rinaldo and Armida)則是源於義大利詩人Torquato Tasso的叙事詩〈耶路殺撒冷解放〉。那時各界正在爭奪聖地耶路撒冷,而阿蜜妲被派去色誘基督教騎士里納爾多。不料阿蜜妲實在太喜歡里納爾多,於是將他運到自己的寢宮。右方的鸚鵡表兩人私奔的遠方,天使沉睡、相吻或用紅線將情緣緊栓,可見兩人愛得熱烈。可惜縱使愛苗的星火欲燎原,躲草叢裡找到里納爾多的兩位騎士卻預示著愛情的終焉。

Ⅱ 神與凡人之愛

《西蒙與佩羅》(Cimon and Péro),油彩帆布,1628-1630,97×73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musée du Louvre)

銜接著神明與凡間之愛的是基督教,教會用聖母子、聖家庭的畫像來安定民心,即使在宗教改革後的新教裡不被推崇,但對羅馬天主教會而言卻佔有重要地位。比起古代神話裡將愛人佔為己有,聖徒、殉教徒愛神的行為更強調為愛犧牲。畫中老人吸吮著女子的乳房為親情之展現。根據古羅馬《善言懿行錄》,深陷囹圄的佩洛父親奇蒙在等待處刑時,因等待不到食物,佩洛即哺乳以給父養分,被後世視為善舉。

貝內代托.盧蒂(Benedetto Luti),《將十字架握在手中冥想之抹大拉》(Mary Magdalene in Meditation before a Crucifix),約1685-1690,巴黎羅浮宮藏。展場照。©國立新美術館

《將十字架握在手中冥想之抹大拉》則是以天使視線導引至十字架與抹大拉側顏,她心疼凝視耶穌的神情堪比聖母,昇華成另一種「愛」,似乎也預示她將成為第一位見證耶穌復活之人。

Ⅲ 世俗之愛

山姆・梵・霍斯特拉坦(Samuel van Hoogstraten),《室內拖鞋》(Les Pantoufles),油彩帆布,約1655-1662,103×70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musée du Louvre)

後來的愛,下凡到了人間。充滿誘惑到近乎低俗,令觀者近乎不適,但或許這樣的不適感來自於與現世相近。愛如此血淋淋,為人的卻甘願讓邱比特之箭直穿內心。來到17世紀的荷蘭,山姆・梵・霍斯特拉坦的《室內拖鞋》裡,三個房間用菱格地磚來延伸、空空如也,使焦點聚焦在凌亂的鞋與懸在門把上的鑰匙。牆壁深處的畫中女人背對著我們,似乎揭示著不可告人之事正匆忙而秘密的發生。

傑拉德.特.博爾奇(Gerard ter Borch),《雅緻的士兵》(Le Galant Militaire ou jeune femme à laquelle un homme offre de l’argent),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然而如此隱晦的寓意畫仍佔少數,傑拉德.特.博爾奇的《雅緻的士兵》,直接將錢幣配置於畫面中央,右邊甚至擺有性意味的牡蠣,挑明了兩者關係,如此顯示庶民愛情買賣的作品屢見不鮮。男歡女愛不再純粹,放諸日常,愛變得現實、與資本有關。

於貝爾.羅伯特(Hubert Robert),《過去曾為維納斯神殿》(Un Temple circulaire jadis dedie a Venus),油彩帆布,1788,98×71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同樣不具有人物的愛情畫作,也在18世紀的法國出現。《過去曾為維納斯神殿》裡,左側象徵維納斯的白鴿紛飛,右下角則有紀念維納斯與戰神阿瑞斯戀愛的石碑。偌大的維納斯神殿廢墟面前,人類是如此渺小,而帶有哀悼意味。它世展場中最受歡迎的作品之一,或許也隱射了人類對愛情無常無能為力的一面。

尼古拉斯.朗克里特(Nicolas Lancret),《鳥籠》,油彩帆布,約1735,39×27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回歸當時背景,尚.安端.華鐸因熱愛法蘭德斯繪畫與威尼斯畫派,而將之融合開創雅宴畫,成為風潮。初來乍到的工業產品介入生活以後,人開始嚮往純樸。他們的戀愛理想帶有農民牧歌的風格,將感情寄託於野生花草,即使綻放也含有脆弱無常、多愁善感的一面。畫作多登場於庭園與鄉下,他們會戲水、盪鞦韆或鬼抓人,並假單純嬉戲之名享受曖昧觸碰之實,並追求那份天真無邪卻又具有原始慾望的愛情。這時代的作品也大量出現鳥籠,以囚鳥顯示陷入愛情的人,男女玩禽鳥隱含交歡之意,鳥兒遠飛則女子失貞。

尙–歐諾黑.福拉哥納爾(Jean-Honoré Fragonard, 1732-1806),《門閂》(The Bolt),油彩帆布,約1777-1778,74 ×94 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國立新美術館策展團隊最興奮的,莫過於睽違26年後再度來到日本的福拉哥納爾《門閂》。他不僅是福拉哥納爾的集大成之作,也是整體法國上流社會推崇即時行樂、批判權威與保守道德的極致,自由豪放的文學藝術在此高歌,並於法國大革命之後落幕。昏暗房間裡,福拉哥納爾恰到好處地挑戰道德邊境的模糊愉悅。用門栓表男性性器,右下的銀壺與玫瑰花表喪失童貞的女性性器,凌亂的床前為原罪之果留下一道光線。戲劇效果濃烈的烘托下,女性的姿態將欲拒還迎的曖昧抵達極致。將慾望的魅力表露無遺,纖細、複雜卻坦白,受當時一陣好評。

法蘭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褐髪的大宮女》(L’Odalisque brune),油彩帆布,1745,53.5×64.5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另外,本文登場的第一件作品的畫家法蘭索瓦・布歇多擅長將文學融入於繪畫,但在《褐髪的大宮女》卻完全取材自18世紀歐洲人對伊斯蘭後宮的想像——比如白裡透紅的肌膚配上茶髮色與茶眼睛。他大膽將臀部繪於畫面中央,色情、挑撥意味濃厚,與當時自由風氣相符。

19世紀的愛情畫作除了保有前述的田園純粹,以及新古典主義中如陶瓷般的皮膚以外,浪漫主義風潮下也使其更進一步重視個人的內在情緒,趨於猛烈而代有悲劇性色彩。在此,展區被命名為「至死之愛」,以一靛藍色展牆呈現大尺幅之作品,使人沉浸其中。

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阿比多斯的新娘》(The Bride of Abydos),約1852-1853,油彩帆布,35.5 × 27.5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展覽也出展了代表作為《自由引導人民》的巨匠──德拉克洛瓦的作品《阿比多斯的新娘》。此主題來源自1813年英國詩人拜倫發表之同名詩集。故事講述奧斯曼帝國時代,土耳其高官女兒祖莱卡拒絕政治聯姻,並與海盜首領的表哥薩利姆斯私奔。畫面為兩人正在對抗父親派來的軍隊的場景,可說是全場裡最勇敢的愛。德拉克洛瓦以鮮豔色彩表現其戲劇性與對中東異域的想像,影響後世深遠。

Ⅳ 悲劇戀情

阿里・雪費爾(Ary Scheffer),《在但丁與維吉爾看死前的法蘭切絲卡與保羅》,(Les Ombres de Francisca de Rimini et de Paolo Malatesta appraissent a Dante et a Virgile),油彩帆布,1855,171×239 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不為當時所接受的悲劇戀愛,也包括阿里・雪費爾(Ary Scheffer)的《在但丁與維吉爾看死前的法蘭切絲卡與保羅》,其創作根源為14世紀義大利詩人但丁〈神曲〉。在當時浪漫主義潮流下,「地獄篇」再度蔚為流行。經古代羅馬詩人維吉爾的嚮導下,但丁在地獄裡遊走,邂逅了因不倫罪而永在地獄飄蕩的法蘭切絲卡與保羅。拉文納城主公主法蘭切絲卡被迫與里米尼政治聯姻,後來她愛上了丈夫的兄弟,被發現後兩人慘遭丈夫殺害。雪費爾把法蘭切絲卡與保羅的裸體擺放成戲劇性的對角線,悲傷闔眼的兩人堅定擁抱來對抗地獄之風,後面的但丁哭到差點斷氣,也在撰寫時把那位丈夫寫進地獄。場景在地獄卻用比翼雙飛、身輕如燕地憐憫這段愛情,是否也意味著但丁對自己喜愛的、另嫁他人而早逝的貝拉特利切的感情投射。於畫家而言亦是情有獨鍾的題材,為其製作過多件作品。

克勞德–馬列.杜布菲(Claude-Marie Dubufe),《阿波羅與古巴利索》(Apollon et Cyparisse),油彩帆布,1821,192×227.5公分。©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同樣為悲傷題材,《阿波羅與古巴利索》裡,古巴利索不經意把自己深愛的鹿殺掉而陷入哀愁,甚至央求神明把他自己變成糸杉、永伴已故鹿的左右,而阿波羅正輕捧其頭悉心撫慰。同性之愛的題材在法國大革命爆發以後,逐漸出現於新古典主義的藝術之中。這些作品紀錄著現代性別秩序的雛型,並將以往帶魅惑意味的角色由女性漸轉移至男性身上。畫家克勞德・瑪莉・迪布夫(Claude Marie Dubufe)在鑽研神話畫與宗教畫的同時,也為巴黎資產階級作肖像畫,為十分高人氣的畫家。這樣的創作背景使他意識到不被允許或帶有不幸結局的情節共更容易取得民眾共鳴,並從神話、但丁、沙士比亞、拜倫――等素材找其靈感。

法蘭索瓦・傑拉爾(François Gérard),《邱比特與賽姬》(Cupid and Psyche),油彩帆布,1798,186×132公分,巴黎羅浮宮藏。©RMN-Grand Palais (musée du Louvre)

三百年的愛情史真實刻劃甜蜜以外的諸多不完美,人終究過不了情關,館方卻貼心地用法蘭索瓦・傑拉爾(François Gérard)的《邱比特與賽姬》(Cupid and Psyche)劃下美好結尾。這篇故事記載自古羅馬哲學家阿普利奧斯(Apuleius)的小說裡,賽姬被伴侶邱比特嚴禁看其長相,並過著融洽而神祕的夫妻生活。然而,賽姬始終止不住地偷看邱比特的好奇心,而遭受天罰。無數試煉後,兩人修成正果,惕勵著我們唯有愛能克服一切困難。這是18世紀末法國家喻戶曉的故事,也因此畫家傑拉爾將這幅畫發表於1798年沙龍時深受矚目。賽姬如絲綢般的光滑皮膚是新古典主義的創作特徵,並帶有懷念與世隔絕的童年純真之感;而她的本名在希臘語有蝴蝶、魂魄之意,就像是克服萬難後獲得愛之真諦,終將自由紛飛。

國立新美術館表示,縱使羅浮宮作品能探討的愛情,與現今大聲疾呼的平權之愛無直接關聯,近30年來法國藝術史在情感上的研究卻擁有非常大的進展。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是呀!認識這些作品以後,不禁令人感嘆愛無所不在、卻很難,不知不覺就讓人淚闌珊。

ルーヴル美術館展 愛を描く

展期|2023.03.01-06.12
地點|日本東京 國立新美術館 企畫展示室1E


※本展覽將於6月27日前往「京都市京瓷美術館」再度展出。

ルーヴル美術館展 愛を描く

展期|2023.06.27-09.24
地點|京都市京瓷美術館

鄭禹彤( 20篇 )

畢業於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曾實習於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現活躍於日台近現代藝術專文撰寫、旅遊導覽、翻譯經紀。用眼、耳、鼻、舌、身、意感知藝術的血肉笑淚,蛻變成字、普及於世。 合作邀約:chengyutungart@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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