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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虎現蹤故宮,威武震四方

黑老虎現蹤故宮,威武震四方

故宮南院「刻石取拓─故宮碑帖特展」

一隻黑老虎自千古蘭亭墨拓碑林中迎面走來,雙眼圓睜,目露金光,精悍威攝,自帶氣場。9月30日至12月26日,來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部院區「刻石取拓─故宮碑帖特展」,認識由「千古蘭亭」、「東亞同珍」、「掌中巨碑」、「朱墨交輝」四單元組成的「黑老虎」。

刻石取拓─故宮碑帖特展
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部院區
2021/9/30-12/26

一隻黑老虎自千古蘭亭墨拓碑林中迎面走來,雙眼圓睜,目露金光,精悍威攝,自帶氣場。9月30日至12月26日,來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部院區「刻石取拓─故宮碑帖特展」,認識由「千古蘭亭」、「東亞同珍」、「掌中巨碑」、「朱墨交輝」四單元組成的「黑老虎」。

「這隻老虎是指碑帖拓本,一般多以黑底白字的墨拓為主,俗稱『黑老虎』。因為拓本歷經翻刻,底色深黑易於拼湊,真假難分,往往暗藏危機。『黑』字除指拓本的顏色外,並暗示著情況幽微難辨;有意收藏者若不仔細辨別,容易受到蒙蔽,荷包重傷,彷彿就像被『老虎』咬了一口。這些特質也使得碑帖拓本研究更增添了幾分探案的刺激。」故宮書畫文獻處助理研究員暨策展人吳誦芬生動導讀。

千古蘭亭

最兇猛的黑老虎是哪一隻?誦芬回答:「最兇莫過於〈定武蘭亭真本〉,這件是國寶!那為什麼兇呢?」故事還得從〈蘭亭序〉說起,進入誦芬說書時間:「碑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首推〈蘭亭序〉,稀世珍寶,價值幾何?」東晉穆帝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王羲之在蘭亭與好友舉行修禊雅集,臨流賦詩,並寫下名傳萬古、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序〉。兩百多年後,唐太宗喜愛王羲之的書法,天下搜羅,〈蘭亭序〉卻一直求而不得,所以有了皇帝參與的一起詐騙案─「蕭翼賺蘭亭」。唐太宗聽說〈蘭亭序〉真蹟傳到王羲之第七世孫智永禪師,又傳到其弟子辯才和尚手中,便命御史蕭翼假扮落魄書生,去騙取辯才和尚所藏蘭亭真蹟,真所謂「奉旨詐騙」。到手的寶貝,唐太宗遂命諸臣摹寫傳刻,至於真蹟據說已隨唐太宗長眠昭陵。

原蹟雖已失傳,卻有眾多臨摹本與拓本流傳於世,也因有利可圖,化身千萬。據紀錄,光是南宋權臣賈似道家中就有八百本蘭亭,每一本都是蘭亭。但優劣呢?元代趙孟頫《蘭亭十三跋》述:「蘭亭帖自定武石刻既亡,在人間者有數。有日減,無日增,故博古之士以為至寶。然極難辨。……蘭亭帖當宋未度南時,士大夫人人有之。石刻既亡,江左好事者,往往家刻一石,無慮數十百本,而真贗始難別矣。」〈定武蘭亭〉因刻石在定武(今河北真定縣)發現,因而得名。一般認為是依據唐代歐陽詢摹本上石,是蘭亭諸刻中最好的刻帖。本院所藏〈定武蘭亭真本〉(圖1)是目前僅存最完整的善拓本,此本拖尾元代道士黃石翁跋云:「貞觀所刻宋人摹拓諸本。猶有尖嫩鋒鋩者。必非定武舊石也。此本渾古特勝。又『趣舍』、『所遇』破裂處。石之高低不齊。故墨有濃淡。非完石鑱成裂文之比。此辨定武之一驗。」第14、15行「趣捨」、「所遇」下方的石頭有裂紋,因為具有高低段差,導致拓墨因而濃淡不同,這點是分辨定武蘭亭真偽的關鍵。同時,透過前述趙孟頫的記述,可見〈定武蘭亭真本〉在世人行家眼中,具有宗師級的領導地位。

圖1 國寶〈定武蘭亭真本〉,紙本墨拓,本幅25×66.9公分,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元《陸繼善摹禊帖》冊(圖2)則是以精工雙鉤廓填摹搨而成,陸繼善此本與傳世唐摹本中最精良的馮承素摹本,被認為是最接近蘭亭真蹟的墨蹟本。故宮雖然沒有馮承素的墨蹟摹本,但會展出乾隆主持〈蘭亭八柱〉第三帖所刻的〈馮承素摹蘭亭序〉。這次,三百年前最好的刻本和最好的摹本將會一同亮相。

圖2 元《陸繼善摹褉帖》冊,10開,紙本墨書,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為其中一開。(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東亞同珍

在同樣使用漢字生活圈的東亞,書法超越國界,舉世同珍。南院的挑高展廳展出〈高句麗好大王碑〉整拓本(圖3),氣勢非凡。「〈高句麗好大王碑〉為清光緒三年(1877)出土於吉林集安,是高句麗第19代國王談德(374-413)的墓碑,似隸似楷、沉著古厚的書法,備受中國、日本、朝鮮等國矚目與肯定。此碑碑體巨大,四面環刻,內容論及高句麗建國神話、談德的戰功等,為迄今發現年代最早、文字最多的高句麗考古史料。由於此碑形體巨大,高六公尺多,發現較晚,拓本流傳較少,多為剪裝書冊形式,完整的拓本極為珍稀,坊間少見。民國六十四年(1975),曾任故宮副院長的莊嚴以當時的新臺幣5萬元,加上家中《故宮宋瓷錄》、《故宮名畫錄》等套書,重價換得,後來無償捐贈給故宮。他名片中的『莊嚴』二字,亦取自此碑。」誦芬談起此碑入藏故事時,不免感懷起顛沛流離護送國寶來臺,身為一輩子故宮守藏吏的莊嚴,竟如此慷慨,直教今人感動。

圖3 〈高句麗王朝好大王碑墨拓本〉共16軸,紙本墨拓,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為第7軸。(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另外,本單元還展有《垂裕閣法帖》,此帖為江戶後期大儒立原翠軒(1744-1823)等企劃刻製的日本著名刻帖,共16卷,收有東漢、魏、南北朝至明歷代名家法書多種。本次選展第二卷,其中的〈快雪時晴帖〉、〈平安何如奉橘帖〉皆取自明萬曆三十一年(1603)董其昌《戲鴻堂法書》,可見中日對書法的通同共賞。

掌中巨碑

巨碑造價不菲,多作為紀念,書法也不可能隨便。「氣派的石碑往往高逾兩公尺,『整拓本』的完整拓片雖然展掛堂皇,但因太過巨大,不適合置於案頭臨帖習字。因此為了取用方便,按照整拓本的碑文順序,逐行剪條,且分頁裱貼,裝訂為冊,也就由巨碑化為掌中書。但不可諱言,必須要靠整拓本,才能想見其原貌氣勢。」展出裱為立軸的〈史晨前碑〉、〈史晨後碑〉整拓本(圖4、5),與裱為冊頁的剪裝本《史晨碑》冊(圖6),尺幅差距巨大,以供參照比對。

左:圖4 漢〈史晨前碑〉軸,紙本墨拓,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右:圖5 漢〈史晨後碑〉軸,紙本墨拓,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圖6 漢《史晨碑》冊,33開,紙本墨拓,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為其中一開。(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史晨前碑〉刻於東漢靈帝建寧二年(169),文共17行;〈史晨後碑〉則刻於建寧元年(168),文共14行。誦芬提到一個很多人看展覽時的疑問,「為什麼『後碑』刻的年代反而比『前碑』還早?」誦芬科普解惑:「〈史晨碑〉為兩面刻石,古人以南面為碑陽或碑文的前面,所以是依位置區分『前碑』、『後碑』。」明末清初〈史晨碑〉重立時,因為趺座過深,導致碑體陷落,碑文每行最末一字沒入趺座中不能拓出,所以拓本僅得滿行35個完整字體。後於乾隆年間升碑,復能拓得第36字。也因為《史晨碑》冊拓得第36字超過一半,故冊末有近代金石收藏家張祖翼題記,評之為清末精良搨本。

朱墨交輝

黑老虎環伺中,還有著一隻白老虎和一隻紅老虎。「減地陽刻白紙黑字的例子,以北魏〈朱義章始平公造象記明拓本〉(圖7)最為著名。北魏孝文帝太和二十二年(498),鑿刻於洛陽龍門石窟古陽洞北壁,孟達撰文,朱義章楷書,採陽刻法,逐字界格,於造像記中猶獨樹一幟,也是歷代石刻所僅見。書法精湛,雄峻非凡,是北魏方筆楷書精品,名列龍門四品之首。早期拓本因減地不深,無字處有細小麻點,整體色澤較為灰暗,稱『未鏟底本』;道光二十年(1840)將淺底鑿深後則無此現象,成為現今常見白底黑字的效果。」

圖7 北魏〈朱義章始平公造象記明拓本〉,紙本墨拓,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紅老虎則展有唐景雲二年〈鑄鐘記朱拓本〉(圖8),此作原為臺靜農先生收藏。以硃砂代替墨汁,拓取唐高宗李治與武則天之子睿宗李旦的御製御書。景雲二年(711),睿宗巡遊,夜宿行宮,夢見霞光祥雲,以為吉兆,鑄鐘紀念。因鑄成後懸於唐長安城景龍觀,故稱『景龍觀鐘』。鐘體鑄有飛天、瑞獸與銘文近300字,今藏於西安碑林博物館。銘文楷書字體,稍兼篆隸,奇偉可觀。」

圖8 唐景雲二年〈鑄鐘記朱拓本〉,紙本朱拓,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問及:「有人說朱拓是初拓?」誦芬回應:「在書籍初版上可能會有,但在碑拓上就不一定,各朝代都有可能自己認為是去拓的第一人。」而墨分五色,黑色也不完全為同樣色階,或深或淺且質感不同,有細節盡顯的蟬翼拓、氣派亮澤的烏金拓等等。以顏料製作的彩拓,例如常見硃砂代替黑墨拓製而成的朱拓,甚或是石青、石綠、金、銀等,都可以用來當成製作拓片的顏料。不同顏色之功能性未能確知。談到對於拓本的鑑賞,「不論是石花,或是字口,還有整幅的墨色變化,以及版本差異,都可以讓觀者像偵探解密般,很有刺激性。巨大的整拓本,整本紙都有墨色細節變化,視覺存在感強烈,可以強迫進入情境中去想像。裝裱得宜的話,真的可以很美。」誦芬講起「刻石取拓」幽默有趣,有知識有故事,難以盡書,且走一趟南院,去看看美麗的黑老虎。

參考書目與延伸閱讀:

吳誦芬〈認識黑老虎─刻石取拓碑帖展介紹〉,《故宮文物月刊》第462期,2021年9月,頁4-19。
何碧琪〈讀帖閱世─拓本、《定武蘭亭》與《游向蘭亭》的文化意涵〉,《故宮文物月刊》第462期,2021年9月,頁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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