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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Hipster Baby Diary】給孩子的展覽史~親愛的孩子,我們一起去看展吧!

【專欄|Hipster Baby Diary】給孩子的展覽史~親愛的孩子,我們一起去看展吧!

每件被公開展出的藝術品,都是整場展覽中的一個元素,除了藝術品與其藝術家本身的創作背景與意涵外,這些展品如何被安排展示,其實也會影響它的意義,以及觀眾接收到的感受與訊息。

序章:展示一種力量,「展」是一種力量

親愛的孩子,你注意到了嗎?藝術品很多時候,都不是單獨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不曉得大家有沒有發現,通常當我們去藝術空間看展覽、聽著展覽的導覽,又或者在瀏覽藝術相關書籍時,大多時候都是把重點放在藝術家或者是藝術品身上,但卻較少有人提及展覽設置與其呈現形式的本身!

藝術品很多時候,都不是單獨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然而不論是在常設展還是特展,藝術品其實都不是單獨出現的,每件被公開展出的藝術品,都是整場展覽中的一個元素,除了藝術品與其藝術家本身的創作背景與意涵外,這些展品如何被安排展示,其實也會影響它的意義,以及觀眾接收到的感受與訊息。

換展中的古根漢。每欓展覽的藝術呈現形式,都是許多藝術工作者細心的安排!

電影在上世紀正式被列為第八藝術(或第七藝術,因為有些人會將舞蹈和戲劇並稱為表演藝術),儘管它的歷史不長,但它卻以一種多媒介形式,將舞蹈、音樂、繪畫、雕塑、建築、文學、戲劇、攝影、動畫等多種元素融合在一起,並運用故事性方式,向觀眾傳達出社會意義,且在娛樂與大眾化的同時,兼具藝術的感染力。

而我一直覺得,將這樣的概念,放入藝術展覽裡,似乎也說得通,但去深思展覽的歷史,又會發現它好像出現的更早,卻長期在歷史的洪流中被人們所忽略,這其中的原因之一,或許是因為比起永恆性的藝術品,展覽一直是個在變化的不固定狀態,過往少有文獻將它們留下,一直要到更近代,“策展” 的概念才慢慢地深入社會大眾的意識中。

因此我想在小典藏這裡開啟這個關於展覽史的系列!

希望喜歡展覽和藝術的你,也一起來翻開這段不一樣的藝術史篇章。而在進入主篇前,先讓我們來對現代展覽的發展,有個初步的基礎了解吧!

小典藏出版繪本—《打造一場精彩的展覽

展示、展覽,與展覽方式的沿革— 從沙龍到MOMA

以英文來說,”展” 這個字的動詞有很多,像是show、display、exhibit都能翻作展示,且大多時能交換使用,但細究的話仍有些許不同,show是讓人們能夠看見與檢視,display 則指將物件陳列在特定的位置,使人們能清楚地欣賞其特點,比起show更有一種刻意安排以便於觀看的意味,而exhibit則是在display的基礎上,更加地去強調將物品“公之於眾”,且通常用於正式專業的場合,也是美術館或藝廊中 ”藝術展覽” 名詞 Art Exhibition的來由。

古早的沙龍式掛法,藝術品從地板到天花板、層疊密集擺滿在整個房間的展示型態。這類 “畫中畫”類型的創作興起於17世紀的荷蘭,可以讓我們看見過去藝術展覽呈現的方式。

因此我們可以知道藝術展覽,是背後有著一群人與團隊,將藝術品經過巧妙精心的安排後,才展現在世人面前。而早年出現在美術館及藝廊的藝術展覽形式主要為 ”沙龍” 式,是一種將藝術品從地板到天花板、層疊密集擺滿在整個房間的展示型態,並且還會將展示品裝上華麗的框架以增加豪華感,這樣的風格最早可以追溯到17世紀的法國,而後到了19世紀,由於藝術史正式被列為專門的學科,人們又進而在沙龍的擺放方式裡,加入了按時間順序或流派,來將藝術品分類的科學方法  (源於奧地利藝術史學家— Alois Riegl提出的 Kunstwollen/will of art/藝術的意志 )。

德國漢諾威美術館,杜納爾時代之前的展間。

至於今日我們在美術館經常看見的現代化展示型態,則是到上世紀的1920年代才出現雛形。德國漢諾威美術館 (Landesmuseum Hannover) 館長— 亞歷山大.杜納爾(Alexander Dorner) 和歷史上有名的包浩斯 (Bauhaus) 是其中的重要角色。

德國漢諾威美術館,杜納爾改動後的現代展示模式。

當時的杜納爾授命為美術館設立一個抽象藝術展間 (這同時也被認為是史上第一個抽象藝術常設館),而面對原本有如宮殿般的古典美術館,杜納爾尋思著變動的可能,他自己首先著手將館內原本沙龍式緊密排列在一起的古典畫作展示,改變成像今日美術館那樣,讓畫作與畫作間彼此有著一定的距離展示模式 ,接著又與包浩斯的相關成員們合作密切,先後邀請了El Lissitzky和Laszlo Moholy-Nagy分別為美術館設計了名為“Abstract Cabinet” 和 “The Room of Our Time”的展間。

包浩斯成員Laszlo Moholy-Nagy受杜納爾邀請,在1930年時,為德國漢諾威美術館設計的The Room of Our Time。圖片來源: LACMA https://unframed.lacma.org/2017/05/22/room-present

這兩個展間都極具現代性,特別是後者的The Room of Our Time,就像包浩斯學院強調藝術是一種跨域的通盤學習那樣,將這個展間加入了攝影、電影、建築、劇場、設計等元素,使得來此的觀眾們在經過一間又間的的古典展廳後,最後進入到現代化的美學衝擊。然而不論是杜納爾的美術館展示改革還是包浩斯,後來皆因為納粹的興起而終止,但他們對展覽的概念被來自美國的 – 阿爾弗萊德.巴爾(Alfred Barr)所繼承,也就是紐約現代美術館MOMA的第一任館長。

Laszlo Moholy-Nagy的The Room of Our Time影響了許多當時20世紀前衛年代的展覽,例如馬塞爾·杜象後來在超現實主義展中的繩子裝置。將16英里長的繩子,在古典展間裡編織成網。 圖片來源:”Marcel’s Masterpiece” 繪本

MOMA成立後,不僅被視為是現代美術館的標竿,巴爾他也那建立了一套被今日所有美術館都使用的展示通則,就是像杜納爾那樣,讓展示的現代作品彼此間都保持一定的距離,同時作品的擺放高度也儘量能讓觀眾以水平角度去觀看、並在展場的牆色上使用米色般的自然色,還有就是加上今日大家常見的展示說明牌,並鼓勵MOMA策劃各種現代藝術的主題與探討展覽。

MOMA的第一代館長— 巴爾,承襲了杜納爾和包浩斯的概念,成立了紐約現代美術館。MOMA讓美術館展示的作品都保持一定距離,並使用米色般的自然牆色和作品說明牌,成為了一種標竿。而藝術品的展示不再密集,而是讓人們能分別觀看,其實也反應了人們個體的自主意識時代來臨,也更強調了單獨個人與藝術品間的關係。

展示一種力量,「展」是一種力量

只是歷史走到一定的程度後,都會再次遇到反動,1950-60年代,展覽又再度迎來變革,藝術的軌跡慢慢地也從現代過渡到當代,除了許多人開始懷疑美術館對於什麼是藝術過於武斷,MOMA這類的美術館是否真的那麼 ”現代” 也受到質疑;安德烈.馬樂侯在1951年出版的〈The Voices of Silence〉一書中便提出了 “無牆美術館” 概念、接著還有一批地景藝術家將作品帶到廣大的曠野,同時各種藝術家替代空間也在這時興起,藝術該在哪裡展出重新使人們思考。

1960年代左右,觀念類型展覽興起。展出者們會將極簡的展間不規則分成好幾個區塊,並使用反傳統美學的材料,來向觀眾傳達特定的社會議題、鼓勵思考。

甚至還有對美術館的反抗運動,許多觀念藝術類型的展覽也在此時期出現。在這類型的展覽中,展出者們會將極簡的展間不規則的分成好幾個區塊,呈現許多裝置與限地製作的作品 (site-specific),並在其中使用反傳統美學的材料,來向觀眾傳達特定的社會議題,以鼓勵觀眾放下偏見去重新省思對各種文化與藝術的看法。

沙漠藝術祭 Desert X,將藝術品設在廣大的沙漠中。地景藝術和馬樂侯的無牆美術館概念,讓展覽不限於傳統展間內。

而讓我們粗略的去看這些展覽形式的沿革,其實會發現藝術展覽不僅只有展示符合我們刻板美學的藝術品,它的安排展出也透露著資訊與時代意義,沙龍時代將大師作品們密集華麗的展示,背後是在展示財富與國力,MOMA開啟的年代中,藝術品的展示不再密集,而是讓人們能分別觀看,也暗示了人們個體的獨立與自由意識;到了當代,展覽的安排不僅是提出各種議題讓我們去思考,絢爛的科技與互動,讓展覽在越來越多元與大眾化的同時,也變成一種讓許多人相遇與交流的地方。

展覽空間沒有一定的規則。美國藝術家Hugh Hayden將整個展間變成了廁所!觀眾不僅可以在展覽中使用洗手間,還可以通過打開一個個廁所門,體驗一場關於隱私和期望交織的藝術探索。

包浩斯成員 Herbert Bayer對展覽的形容,我覺得很有意思,他指出”展覽“是所有媒體溝通力量以及集體努力效果的頂峰,是一種綜合運用的強勁新言語 (註*)。展品們在展覽裡都不是孤單的存在,展出它們的環境也一樣重要,但因為展出地點與型態的選擇會變動,所以藝術品與各種展間會不斷交融出新氣息,而在之中逛展的人們與藝術間的關係亦是不斷流動,激出各樣的火花,這既為一種展覽所帶來的力量。

TeamLab展覽。隨著科技與社會不斷發展,今日的展覽更是多方位,更具多元挑戰,同時也反映時代的日新月異。

所以,我們一起去看展吧!

細看藝術品能使我們觀察細微,觀賞展覽的全貌也能教我們思考大局!展覽中其實有好多有趣的層面,都值得我們細細去品嚐!

Herbert Bayer原文:

Exhibition design has evolved as a new discipline, as an apex of all media and powers of communication and of collective efforts and effects. The combined means of visual communication constitute of a remarkable complexity: language as visible printing or as sound, pictures as symbols, palatings, and photographs, sculpture media, materials and surfaces, color, light, movement (of the display as well as the visitor), films, diagrams, and charts. The total application of all plastic and psychological means (more than anything else) makes exhibitions design an intensified and new language.

“Aspects of Design of Exhibitions and Museums” (1961)
楊筱琪( 11篇 )

曾任職於台灣藝文產業,擁有英美藝術史、藝術管理雙碩士。
雖說是藝術控,卻與麻省理工畢業的阿宅老公,相知相戀。相信不同群體間,都能透過藝術找到他們的橋樑。
現居舊金山灣區,並在疫情逐步解封後,開始牽著孩子的手,四處去探索不同的藝術展覽,從美術館、藝廊,到各種可能的地方。經營IG帳號:@hipsterbaby_diary,歡迎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去看今日藝術世界千變萬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