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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年光史——「泰特美術館展」世界巡迴展最終站將於大阪開幕

兩百年光史——「泰特美術館展」世界巡迴展最終站將於大阪開幕

A 200 Year Journey of Light - Final Stop of Touring Exhibition “Works from the Tate Collection” to Open in Osaka

人類自從懂得用火與照明以來,開始自行釋放能量,使文明發展進入全新扉頁。於是體驗生命的時間擴展,看見世界的幅員寬廣,次次見證也留於畫面。英國泰特美術館世界巡迴展中,館方以光為主題,從7萬7千多件館藏中擇選120件名作。繼東京出展達成20萬人以上來場紀錄後,10月下旬將來到大阪中之島美術館,讓我們體驗200年間世界各地的藝術家與光交織而成的生命軌跡。

人類自從懂得用火與照明以來,開始自行釋放能量,使文明發展進入全新扉頁。於是體驗生命的時間擴展,看見世界的幅員寬廣,次次見證也留於畫面。英國泰特美術館世界巡迴展中,館方以光為主題,從7萬7千多件館藏中擇選120件名作。繼東京出展達成20萬人以上來場紀錄後,10月下旬將來到大阪中之島美術館,讓我們體驗200年間世界各地的藝術家與光交織而成的生命軌跡。

除了為人熟悉的英國光之畫家透納與印象派大師莫內以外,英國風景畫家約翰.康斯特布爾(John Constable)、美國藝術家詹姆斯.特瑞爾(James Turrell)、冰島藝術家奧拉佛.艾里亞森(Ólafur Elíasson)的大型裝置皆有出展。不僅百件作品首度抵日,作為中、韓、紐、澳以降的巡迴展最終站,英、日雙方聯手策展將其規模最大化,限定出展愛德華.科利.伯恩–瓊斯(Edward Coley Burne–Jones)、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馬克.羅斯科(Marks Rothko)為首的12件作品。(註1)藉編年形式讓觀者從繪畫、雕塑、影像、大型裝置體驗宗教聖光、自然光、室內光與光解構後的本質。

威廉.布萊克,《上帝審判亞當》,浮雕蝕刻,紙本水墨和水彩畫,1795,43.2 × 53.5公分。(攝影/鄭禹彤)

首先,作為人類內心依託光源的是「宗教聖光」。亮光為善,暗黑為惡,不僅聖經所言,也是稀鬆不過的常識,然而為我們帶來驚奇的是浪漫主義。17、18世紀啟蒙主義當道,大聲疾呼理性與秩序反而讓藝術家更企求情感追尋,內心劇場在畫布亮暗間精彩競演。比如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上帝審判亞當》中的上帝之身令人聯想布莱克自創神話人物烏里森(Urizen),顯示畫家否定舊約聖經的態度。他將神像與聖光加入濃烈自我意識,在當時並不受待見,卻被後世譽為浪漫主義先驅者。

愛德華.科利.伯恩–瓊斯,《愛與朝聖者》,布面油畫,1896–97,157.5 × 304.8公分。(攝影/鄭禹彤)

另外,來自英國的愛德華.科利.伯恩–瓊斯(Edward Coley Burne–Jones)《愛與朝聖者》場景則源於法國中世紀愛情寓言《玫瑰傳奇》,表身陷黯淡的求道者終將隨邱比特與天使引領走向光明。後來瓊斯與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共創莫里斯商會,發表的裝飾藝術也受《玫瑰傳奇》影響深遠。

約瑟夫.瑪羅德.威廉.透納 《湖上落日》,布面油畫,約1840年,91.1 × 122.6公分。(攝影/鄭禹彤)

工業革命以後的交通網絡發達,助長了居於都市的藝術家將好奇心放於戶外的「自然之光」。本次「光之畫家」 英國約瑟夫.瑪羅德.威廉.透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的出展作品與其代表作《海》同期,彩度轉淡、只聚焦在海平面與夕陽西沈,更添大氣瀰漫,而深受感銘、鑽研其技的正是莫內。

克勞德.莫內,《埃普特河岸的白楊樹》,布面油畫,1891,173.2×123公分。(圖片源自:特展官網

 莫內在本次出展的是《埃普特河岸的白楊樹》,當時他得知河岸樹木將被砍伐後,自費將其保留以完成此創作。不僅留下佳話,也被說是莫內特別喜愛的系列。

約翰.布雷特,《從多塞特郡懸崖眺望英吉利海峡 》,布面油畫,1871,106×212.7公分。(攝影/鄭禹彤)

約翰.布雷特(John Brett)則是基於長期出海航行及對天文學的研究下,大尺幅地忠實呈現天光漏於海的樣貌。即使在當時於皇家學院出展時,過度鮮豔的綠青海面評價正反兩極,從現今觀眾停留甚久的神情中,或許已充足接收畫家對光的炙愛遠至天涯海角。

草間彌生,《冬日流逝》,鏡子玻璃,2005,180×80.5×80.5公分。(圖片源自:特展官網

此展區中央置入草間彌生的《冬日流逝》。裡外皆由鏡子組成的箱盒,透過圓形空孔邀請我們觀看多重反射的無限空間。在接近藝術家的自我狀態同時,也因我們的臉龐參與作品而映照內心狀態。將當代亞洲藝術置於此處,更顯印象派與日本藝術間的深遠交流,以及光線對於自然與人心的亙古反射。

威廉.羅森斯坦, 《母與子》,布面油畫, 1903,96.9 × 76.5公分。(攝影/鄭禹彤)

1850年代街燈與燈泡登場,使部分藝術家再度把重心挪至室內。來自英國的威廉.羅森斯坦(William Rothenstein)繪製自家母子像,可感受其受維梅爾的影響。室外光打在四方框正的壁飾上表現細膩灰階,妻兒肌膚則在照耀下更顯人性光輝,而這位嬰兒更是後來於1938–1964年間任職於泰特美術館的館長。

維爾赫姆.哈默肖, 《室内》,布面油畫,1899,64.5 × 58.1公分。(攝影/鄭禹彤)

相較冷調的是丹麥畫家維爾赫姆.哈默肖(Vilhelm Hammershøi)。36歲確立室內畫風格後,仍不斷搬家尋求現實與腦海中,大片窗參入房間的協和構圖。縱使自己妻子背影被他置入畫面,仍不增生氣,為第一次世界大戰裡中立而緊張的丹麥留住一股僻靜。

路易吉 . 維洛内西,第145號照,1940年( 1970年代沖印 ),攝影,紙面明膠銀鹽印刷 ,31×28公分。(圖片源自:特展官網

1830年代至19世紀期間攝影技術高度發展,藝術家近一步藉實驗剖析光之本質。首先展出的是年代比前述更早、透納在英國皇家學院教授透視法的草圖,再陳列1919年德國包浩斯學校開校後所作攝影實驗,以及此校日本畢業生山脇巖將日常生活拍成亮暗對比、具抽意味的作品。其中,推動義大利前衛攝影的路易吉.維洛内西 (Luigi Veronesi)藉長曝光形塑難以表現的線形光與螺旋光,動態之光儼然成為畫筆,對當時來說特別新奇。

拉斯洛.莫霍利.納吉,《KVII》,布面油彩與石墨畫,1922,115.3×135.9公分。(圖片源自:特展官網

當初維洛内西離開法西斯政黨下的義大利後,深受啟發的正是拉斯洛.莫霍利.納吉(Laszlo Moholy Nag)的作品。他任職於包浩斯學校的金屬工房,也經常以半透明色塊與各色光線行光學實驗,這些成果被呈現在他的畫布中。幾何抽象佈局也與當時藝術與日常生活緊密結合、藝術有用於社會等思想有關。

這些光學實驗也影響了藝術家對色與光的認知,使1950年代以後藝術家對兩者關係再行解釋,間接促成色域繪畫的萌芽。藉色彩把藝術解體,並使繪畫同音樂般抽象的康定斯基;以線作人與血、以色塊作土地揭示世界起源的巴奈特.紐曼(Barnett Newman);用色域繪畫傳達人間悲劇、狂喜與毀滅的羅斯科;將光線視為繪畫中心問題,以模糊照片、色彩分層呈現超越外觀現實的里斯特……皆在此一字排開。

布里奇特.萊利,《1號無意識視野》,膠合板、木材、塑料、金屬、燈泡、線路板,1964,191 × 122 × 22公分。(圖片源自:特展官網

此外也有布里奇特.萊利(Bridget Riley)從模寫印象派畫家秀拉的作品中感知色與知覺,並在旅遊之際從印度教神明濕婆汲取靈感、一轉繽紛,活躍斜線也令人聯想多手神明朝天頌讚的舞踊。

佩.懷特, 《懸垂斷章》,線、紙,2004。(攝影/鄭禹彤)

展間的首件大型裝置來自佩.懷特(Pae White)的《懸吊斷章》,由482條細線與網版印刷色片組成,藉氣流不一使如葉片或如翅膀的震蕩,產生生機。雖然作品寬廣,卻可因地制宜改變尺幅,甚至全可收納至一鞋盒,使單一作品也有複數詮釋可能。(註2)

大衛.巴切洛 《磚巷街光譜 2》 ,燈箱、鋼架、壓克力板、螢光燈、電纜、插板,2007,761.5×90×31公分。(攝影/鄭禹彤)

人工光觸及於日常生活與光學實驗外,也進一步滲透至廣告、商業,而蘇格蘭藝術家大衛.巴切洛(David Batchelor)採正向態度地找尋工廠用燈箱、鐵架與拖車為素材,試擬出他眼中的倫敦都市景緻。

朱利安.奧培,《拖車、鳥、風》, C–type打印、啞光鋁框,2000,75×112公分。(攝影/鄭禹彤)
朱利安.奧培,《人聲、足跡、電話》, C–type打印、啞光鋁框,2000,75×112公分。(攝影/鄭禹彤)

至於忠泰美術館前亦有放置公共藝術的英國藝術家朱利安.奧培Julian OPIE)的出展作品為《八個風景》系列攝影。雖以自然與都市風景為基底,卻因自然光、人工光被數位操作、加工,使畫面脫離日常,再再顯現光在視覺上的重要地位。《拖車、鳥、風》與《人聲、足跡、電話》的作品命名為奧培處於畫面場景當下所體驗到的音、視覺與語言。「八景」設定也與古中國與日本風景畫命名異曲同工,雖關係性尚未釐清卻在本展中促成東西交流之意,故列為展品。(同註1)

詹姆斯.特瑞爾, 《雷瑪爾:藍》,螢光燈,1969。(圖片源自:特展官網

說到光線,不得不提及美國藝術家詹姆斯.特瑞爾(James Turrell)。特瑞爾曾在大學修習知覺心理學,而更關注於光線影響後的心理與社會。因喜愛自駕飛機,使他更直觀感受光的真實性,並從1960年代起亟欲還原當時大氣予觀者。本次出展作品為《Shallow Space Constructions》的最初期、經典作品,藉空間與光的配置令人包覆於光的溫暖,也因無焦點、無對象而促進反思內省。

奥拉維爾.埃利亞松 ,《黃與紫》,彩色濾光玻璃、聚光燈、三腳架、電機、電線,2003,75×75×0.3公分。(攝影/鄭禹彤)

詹姆斯.特瑞爾影響、來自丹麥的藝術家奧拉維爾.埃利亞松(Ólafur Elíasson),這次出展兩件相距約十年的作品,也呼應其作越來越與觀者互動沈浸的流變。他在丹麥皇家學院時期即以光為核心,想像其連結社會環境的可能。較早期的作品中,黃紫玻璃圓盤不斷旋轉,因特殊濾紙使光投影至另面牆時切換至互補色,依此證明光本無相,卻視網膜反射成色。

奥拉維爾.埃利亞松,《星塵微粒》,不銹鋼、玻璃、電機、聚光燈,2014,直徑176公分。(攝影/鄭禹彤)

作為展覽最末的是埃利亞松近年的《星塵微粒》。這件作品首度出展於他在巴黎路易.威登藝術基金會的個展《接觸》,邀請觀眾一同沒入多面體光影攝影的空間,像是自己成為光的一份子,而我們與宇宙間也互動成關係。

繼疫情過後,國際情勢在合作與疏離中搖擺,多間美術館展覽順應推出和平友愛與永續發展的命題,本次泰特美術館的「光」更是巧妙兼容兩者,以巡迴展重啟維繫普世價值。日光來自天,使我們以超然客觀視角接受兩百年的光之洗禮,觀察光線從聖域、自然下凡至日常、本質,從不可控的浩瀚波動微觀成可掌握的表現素材。縱使我們與光的對話方式改變,仍不減其熱愛。藝術召喚起人類的向光性,而倘若能因此重建自我與社會、環境的關係,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下一片光明……。

泰特美術館光展——透納、印象派至現代

展期|2023.10.26–2024.01.14
地點|大阪中之島美術館

※編按:本次泰特美術館光展於今年(2023)7月在東京新國立美術館首檔展出至10月4日,10月26日展覽將移師大阪二度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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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註1 美術手帖「『泰特美術館展』追求之關於光的多樣藝術表現」﹙2023.07.12瀏覽﹚
註2 藝術家寫給泰特美術館策展人Evi Baniotopoulou,2004.10.29泰特美術館紀錄。

鄭禹彤( 25篇 )

畢業於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曾實習於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現活躍於日台近現代藝術專文撰寫、旅遊導覽、翻譯經紀。用眼、耳、鼻、舌、身、意感知藝術的血肉笑淚,蛻變成字、普及於世。 合作邀約:chengyutungart@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