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故事角落裡的故事】01.當我們勸止孩子「耍寶」時，我們就誤解了孩子耍寶搞笑的目的和需要了

我不知道孩子如何知道要去創造快樂，就像我不知道孩子為什麼知道要從遊戲中創造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但兩者都是我書寫我對孩子行為的觀察時的推理，當然未必就是對的。但裴利老師的回信卻是十分正面，她說：「是的，我同意你。娛樂自己與他人也可以加在我們的『孩子為什麼這樣玩?』清單裡。」

2010年秋天，有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孩如此解說自己的塗鴉:

她在挖泥土，就把泥土放在頭上，走路就把泥土放在頭上，把骨頭放在頭上，就變成頭髮了，就把泥土吃掉，一小口一小口，她掛衣服的時候就亂掛。

小女孩說的比她畫的多，有一些甚至是在看到我聽得津津有味時才增加的，我當下強烈地感覺到小女孩不但在娛樂自己，還以能娛樂我為樂。當天返家後，在寫信描述這項有趣的觀察給裴利老師時，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小女孩在創造快樂。

我不知道孩子如何知道要去創造快樂，就像我不知道孩子為什麼知道要從遊戲中創造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但兩者都是我書寫我對孩子行為的觀察時的推理，當然未必就是對的。但裴利老師的回信卻是十分正面，她說：「是的，我同意你。娛樂自己與他人也可以加在我們的『孩子為什麼這樣玩?』清單裡。」

接著，她說:

莎士比亞明白孩子懂得的事：我們需要被娛樂，我們經常需要耍寶和極端搞笑來達到目的。不一定是在笑點釋放的那一刻，而是在整個經驗的過程。有的時候，要把愛、美、詩意表現得輕鬆一些、滑稽一些。莎士比亞在他所有的悲劇裡都加入了耍寶的劇碼，似乎是在告訴我們人類無法承受過多的嚴肅。（2010-11-18 來函）

讀完信，我立刻明白之前發生的一件事也是在向我證明「孩子遊戲是為了創造快樂」。

一個五歲多的小男孩把大家合編的故事以「恐龍把狗和兔子吃掉。」作為結局之後，就自豪地為自己的表現做了評論：「我很搞笑吧?」雖然這個搞笑並沒有成功，其他孩子並不覺得好笑，小男孩最後不得不因為沒有人要演狗或兔子，而且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只好把結局改為「恐龍和狗和兔子一起玩。」但他原意搞笑是事實，而這搞笑也該是用來為他自己和其他孩子創造快樂的吧？實際上，我也認為演出「把狗和兔子吃掉」會比演出「和狗和兔子一起玩」好玩，只可惜其他孩子在那當下並沒有那樣的搞笑心情。還好，小男孩有努力不懈的個性，他持續練習搞笑。

通信裡的這些討論，經常提醒我要讓孩子有機會證明自己存在的必要、發揮製造快樂的能力，也就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我的課程安排。我似乎經歷了裴利老師所呼籲的：

做為他們的老師，我們會有什麼變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如果幻想戲提供行為的滋養，使幼兒得以在認知上、敘事上及社交的智慧上得以成長，那麼我們當然要為共同的投資(enterprise)打造舞台：一開始就能讓小孩擁有最好的自然發展的學校經驗。(《遊戲是孩子的功課》第 23 頁)

本文節錄自《故事角落裡的故事 —裴利老師來函的三堂課》（作者：黃又青；阿布拉出版）

教學是一門藝術，
起於傾聽孩子的對話、遊戲和說故事，從而加入孩子的生活旋律。

裴利老師是美國的資深幼教老師，她對孩子的觀察很敏銳，並且能夠不斷的反省與思考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向孩子學習」是裴利老師永遠的生活態度。著有《孩子國的新約：不可以說『你不能玩』》、《壞人沒有生日—窺探孩子想像遊戲的奧祕》(阿布拉出版)等書。

本書作者黃又青老師從2003-2018年長達15年的時間，和裴利老師書信往返討論她的教學——她在教室裡進行裴利老師的「故事說演」活動。

透過她們之間的對話，裴利老師讓又青老師看到了在和孩子互動時的自己、課堂上所發生的事情，也讓她看到了孩子的樣子。2019年7月26日裴利老師辭世之後，又青老師決定要將這15年來她獲益的點點滴滴寫出來，遂完成出版了這本書。

又青老師將裴利老師的來函概分成三堂課：「書寫」、「故事說演」和「在地化」，在這三堂課裡，不只能看到又青老師自己的省思，也能看到裴利老師如何讓又青老師看到了在和孩子互動時的自己、課堂上所發生的事情，也讓她看到了孩子的樣子。因此，希望透過這本書，大家所能看到的不只是裴利老師，不只是受到裴利老師啟發的又青老師，也能看到教育現場上的自己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