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閱讀
京江畫派四代畫人,復原繪畫史

京江畫派四代畫人,復原繪畫史

8月24日至9月22日「京口風流——石允文教授收藏書畫精品展」展出京江畫派20餘件作品,以四代畫人為主軸,從蔡嘉、潘恭壽、王文治、張崟、潘思牧、顧鶴慶、張深、周鎬,到釋明儉,盡其完備。開幕講座由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研究員何炎泉、劉宇珍,及石允文進行學術座談,推進京江畫派的研究與探索。
「具有復原繪畫史意識企圖心的收藏家」石允文,在大觀藝術空間的收藏書畫精品展及公益學術講座,已成為學術界、收藏界、書畫創作圈的年度注目焦點。8月24日至9月22日「京口風流——石允文教授收藏書畫精品展」展出京江畫派20餘件作品,以四代畫人為主軸,從蔡嘉(1687-1756)、潘恭壽(1741-1749)、王文治(1730-1802)、張崟(1761-1829)、潘思牧(1756-?)、顧鶴慶(1766-1830後)、張深(1781-1846)、周鎬(?-咸豐朝),到釋明儉(?-1866),盡其完備。
此次所聚焦的中國古典繪畫時代最後一個山水畫派—京江畫派。「京口地區自古代即於政治、歷史因素下,奠基豐厚的文化資源,在隱逸思想與周圍畫派的交流刺激下,遂形成橫越17世紀中至19世紀中葉活躍於京江地區(即今日鎮江)的特色繪畫流派—京江畫派。」然而,這長達百年歷史的畫派,在台灣的公私收藏體系中難得一見,遠較先前年度精品展探索過的「京津畫派」、「嶺南畫派」更不為人所知。石允文此中收藏,無論在質與量上,皆屬翹楚,透過無私的公眾展覽,得以使大眾擴充視野並增益啟發對畫史的認識。
左起為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助理研究員劉宇珍、收藏家石允文、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副研究員何炎泉進行學術座談,推進京江畫派的研究。(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何炎泉「王文治與潘恭壽」
以書法入畫,中鋒側使之秘
8月24日在風雨中迎來開幕暨座談會,但絲毫不減觀眾的熱情,貴賓座無虛席,學子滿坐於樓梯台階,由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研究員何炎泉、劉宇珍,及石允文進行學術座談,推進京江畫派的研究與探索。
「京口風流——石允文教授收藏書畫精品展」開幕座談會現場座無虛席。(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研究員何炎泉以「王文治與潘恭壽」為題,深度剖析潘恭壽畫作之精妙。(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潘畫王題」,潘恭壽的畫作、王文治的題字,為世人所寶愛,也是京江畫派中的重要課題。何炎泉以「王文治與潘恭壽」為題,從潘畫的起始點王文治的書法探究,循著文獻線索,結合書畫表現,層層抽絲剝繭,深度剖析潘恭壽畫作之精妙。《揚州畫苑錄》記潘恭壽「少學山水,苦無師承。時王夢樓太守自雲南解組歸里,以書家用筆之道授之。其畫日進。」王夢樓即王文治,其授以潘恭壽作畫的「書家用筆之道」為何?作為書家與鑑賞家的王文治提倡「與其偽宋元,毋寧真明賢」,由文徵明、董其昌兩家通會古人;又,王文治「資其書理以為畫訣,故每一點染越常蹊,與古人爭勝。」因此「書理」而為「畫訣」,使得潘恭壽的畫作能與古人一較高下。有了「書理」,實際技法為何?「太史書法超絕時蹊,蓮巢得其中鋒側使之秘,運之於畫。」王文治的書法成就超越時人,得力於「中鋒側使」,也就是潘恭壽將書運用於畫的技法。何炎泉透過放大書作對運筆軌跡清晰解析,不只是王文治,於明代董其昌、元代趙孟頫都有著中鋒側使的表現,線條於圓勁中帶姿媚,也就是「側使」使得線條具姿媚感。接著,他以潘恭壽《蓮塘鶺鴒圖》為例,就白蓮的花瓣、翻轉的葉子等,明白指出中鋒與側鋒變化使用的用筆,線條有粗細並顯得靈動,因「中鋒側使」而能使線條感圓潤乾淨。《倣白陽花卉》具吳門的高雅氣質風格,中央的松幹用筆使用較偏鋒,帶有飛白的效果,而不同形式的樹幹、花葉用著不同組合的筆法,松針的用筆層次亦是濃淡變化。王文治的書法成就既高並具深厚的鑑賞力,憑藉著自身的文化地位與鑑賞高度,指導出有別於正統派的風格,透過潘恭壽並影響了整個京江畫派。
潘恭壽《蓮塘鶺鴒圖》,紙本設色,146.8×35.4cm,1790。(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潘恭壽《倣白陽花卉》,紙本設色,148.4×70.4cm,1791。(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劉宇珍「已知與未知的京江畫派」
沉鬱濃厚,北宋大家或是龔賢?
劉宇珍發表「已知與未知的京江畫派」,由畫史的「已知」探索出日後的「未知」發展,帶來新的觀察認識。首先架構出京江畫派的時空背景,提綱挈領已有的畫史研究認識:
1.京江畫派為19世紀前半以「仿吳」為風格,而與正統派、揚州畫派風格迥異。
2.「潘畫王題」潘恭壽畫、王文治題,既是藝壇佳話也是時人所追求的。
3.透過張崟畫風的出現,而有著京江畫派這樣一個名目,《墨香居畫識》謂此畫派「落筆濃重,展卷瞭然,望而知為京江人。」
4.「張松顧柳」,張崟的松,顧鶴慶則是以畫柳樹與之齊名。並結合本展畫作,以畫作實例細緻地講述四代畫人。
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研究員劉宇珍發表「已知與未知的京江畫派」,由畫史的「已知」探索出日後的「未知」發展,帶來新的觀察認識。(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從最早的「京口三大家」之一的蔡嘉說起,其山水有著四王正統派的風格,也可看到庶民興味的題材,也說明了鎮江當時並未有一凸顯的地域畫風。一直到潘恭壽,才有了畫風的突破,透過《湖山詩興倣文徵仲》、《倣白陽花卉》以及其弟潘思牧清麗秀雅的畫作,吳派風格顯著。京江畫派的主角——張崟,由吳派對於山石結構的興趣轉為可一眼望穿的「望之瞭然」,特別是以描繪樹叢的遠近關係來交代空間深遠的複雜層次感。又,《墨林今話》記張崟畫有兩種「一則沉鬱濃厚,意在北宋大家,其本色也;一則幽澹蕭寮,氣韻清絕,逼似衡山五峰兒(文徵明、文伯仁)間有王惲(王翬、惲壽平)風格,凡所作小幅是也。」展中亦可見。
張崟《洞霄宮圖》,紙本設色,134.1×66.2cm,1824。(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京江畫派與吳門風格關係密切,然細看張崟的弟子周鎬《溪閣閒居圖》則有著17世紀明末清初華亭地區畫家趙左的蕭瑟情懷,前景的枯柳則可聯想到金陵畫派的重要畫家龔賢。在潘恭壽《清谿古澗圖》中山石塑造體積感的處理方式,也可見於龔賢的作品。會不會至少從潘恭壽開始金陵畫派就漸漸地影響著京江畫派?劉宇珍拋出這樣的思考。張崟的《董巨遺意》其上的礬頭用較深的輪廓線勾出,再以點的方式表現礬頭內在,和文獻線索中的北宋大家巨然、明賢沈周、清人王翬等都差距甚遠,但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所藏的龔賢《山水圖冊》中可看到類似的作法。京江畫派中張崟落墨濃重的特點,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如果京江畫派和龔賢的關係可以連結,追求北宋大師的「沉鬱濃厚」,是否有可能是金陵畫派為仲介所達成的?劉宇珍透過畫作比對,具體勾勒出「未知」的京江畫派與金陵畫派的連結,推進復原繪畫史。
張崟《董巨遺意圖》, 紙本設色 ,141.9×39.4cm,1818。(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石允文,研究的下一步思考
收藏與喜愛,風格與市場
對於二位學者由不同的角度切入思考,石允文表示富有「新意」,能獲得思考啟發。他並得到一個重要脈絡:若是將董其昌、龔賢、王文治的字排列在一起,對於「中鋒側使」可以再去思考。再者,透過畫面的比對,以往認識京江畫派只是吳門的延續或重新再現的看法,可能就不再是那樣單純了。他並舉例鎮江博物館藏的周鎬《京江二十四景》,為龔賢式的董其昌風格。龔賢的墨是從董其昌而來,只是線條使用不同。龔賢在金陵畫派中又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只有龔賢用墨其他人則是重筆,而重筆在張崟的畫上特別反映出來。
透過畫面筆墨比對,環環相扣,步步推論,石允文表述「這是我在上面發現有趣的地方,去比對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在收藏中去發現新視野,本身就是種樂趣,他進而深刻地說:「收藏和研究的切入點不同,收藏會用一種趣味性,收藏本身的目的就是怡情養性。所以有意收藏的朋友,問我該怎麼收藏?我就只講一句:如果不喜歡那張畫,不管它再怎麼珍貴都不要買。因為你不喜歡它,那你買下來就不叫收藏。如果是投資,就不必要是買畫,股票還快一點,變現容易得多且無真偽問題。所以做收藏概念,對一張畫喜歡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且透過收藏家的思維,提出一個畫派的成立須考慮社會經濟因素,京江畫派的風格來源並不單一,以市場廣義派來說,吳門風格在京江是被接受被重視且被收藏的,但為何是以吳門為主?這也將是研究的下一步可能。
蔡嘉《鍾馗秤鬼圖》,紙本水墨,113.2×49.5cm。(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潘恭壽《秋光清艷圖》,紙本設色,186.0×47.5cm。(大觀藝術空間提供)

京口風流—石允文教授收藏書畫精品展

展期:2019.08.24-09.22
地點:大觀藝術空間
地址:台北市敬業二路69巷16號

 

藍玉琦( 255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