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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漫現場專欄】元宇宙的偶像未來:談虛擬主播Vtuber之間的虛實真假

【臺漫現場專欄】元宇宙的偶像未來:談虛擬主播Vtuber之間的虛實真假

【Spotlight on Taiwanese Comics】The Future of Metaverse Idols: VTuber’s Reality and Virtuality

面臨元宇宙的顯學,我們應該要更加的去擁抱虛擬人時代的來臨,並且思考臺灣Vtuber創作的未來,與如何改善臺灣Vtuber的生存環境。

2021年最熱門的科技類名詞,除了NFT以外,就是與NFT息息相關的「元宇宙」(Metaverse),這個由Facebook創辦人Mark Zuckerberg大力推廣的概念,在2021年初時就被大眾廣泛討論,當Mark Zuckerberg於美國時間10月28日宣布公司正式改名為「Meta」之後,元宇宙成為了新聞媒體討論熱烈的焦點。但是元宇宙並非突然發生的炒作現象,瞭解虛擬世界生態的網友、電玩迷、動漫粉,應該都能發現,從2016年VR元年開始,虛擬世界以「有感」的方式成長,疫情甚至加速這個虛擬世界來臨的感知,其中一個就是「虛擬主播的興起」。其中Vtuber有著超越真人Youtuber的流量與效應,如知名Vtuber桐生可可,收到的頻道贊助高達8,181萬新臺幣,另一Vtuber潤羽露西婭則是累積了8,369萬,可見Vtuber超越真實網紅的吸金能力。

潤羽露西婭。(取自網路)

Vtuber一詞起源於2016年,最初是由第一位虛擬主播絆愛(Kizuna AI)所創造(絆愛於2021年底已宣佈畢業),而這個名詞是Youtube影音平台自媒體創作者,將Youtuber與「虛擬」(Virtual)結合在一起的新名詞,Vtuber即是Virtual Youtuber的縮寫。然而Vtuber之所以興起,也與2016年的VR元年息息相關,VR設備的平價化使Vtuber興起。硬體需求VR HMD大幅降低光學式動態捕捉(Motion capture)設備價格,從新臺幣百萬以上降低到10萬內。動態捕捉技術平價化,正是元宇宙到來的關鍵,甚至其後的LIVE 2D軟體,透過webcam攝影機控制臉部表情與基本動態,使得主播使用更方便的動捕技術控制虛擬角色的「肢體動作」與「臉部表情」,真人演員因此可以即時的控制虛擬化身。「即時的控制」使虛擬角色不是只有在動畫短片中出現,而是可以在直播現場與粉絲網友互動。因此Vtuber重視的是虛擬主播開直播的生態,並且透過有趣的二次元設定,讓粉絲可以與動漫人物做朋友,打破二次元與三次元之間的次元壁。

絆愛。(取自網路)

上面提及硬體技術的演變,導致Vtuber生態快速成長,但是引起廣大的「流量效應」與網路文化、社群媒體的興盛有關。真實偶像在近年越來越容易被網路八卦、匿名爆料所黑化,真實偶像的神聖性不復存在,反而虛擬人的人設本來就是不真實的,也就沒有造假的問題。以虛擬角色為主的虛擬主播Vtuber,自然成為網友心中追尋純粹的偶像。但是這個「純粹」也隨著V圈(Vtuber的粉絲)影響力的擴大,慢慢的變質。原本Vtuber的角色外皮與「中之人」(演員)的關係,就如同動畫角色與配音員一樣,但開始有黑粉肉搜中之人,且大量「獨角獸粉絲」會嚴格要求中之人的男女關係,Vtuber生態有了極大的扭曲。甚至今年文策院TCCF創意內容大會推出的虛擬人「美美」,外觀被網友炎上。因此本文以筆者2020年發表Vtuber的研究論文《Vtuber虛擬主播的匿名性──以虛擬主播神格化與聲優保密條款為例》(註1)為基底,重新盤點2021年爆發的Vtuber現象與亂象,並增加虛擬人、虛擬主播、虛擬偶像到元宇宙的觀察,重新思考在元宇宙時代,我們是愛上元宇宙的虛擬性,還是追求這個虛擬性背後扮演的真實人類。

初音的誕生與Vtuber的大爆炸

初音未來(Hatsune Miku)為2007年Yamaha聲音套件VOCALOID 2為取樣核心,Crypton公司發行的VSTi語音套件,如今已經是全球最成功的虛擬偶像,其歷史定位無庸置疑。然而初音成為虛擬偶像,歸功於NICONICO影音平台,其生態與技術,在某種程度來說,與Vtuber有重要的子母關係,如當時工程師樋口優為了讓初音的愛好者,在沒有3D美術的底子之下,可以更順利方便的製作初音的3D動畫,開發了MikuMikuDance(MMD)軟體,MMD也影響了目前眾多Vtuber有關的模型格式VRM與動捕骨架定義,是目前由pixiv所開發VRoid Studio的前身技術。VRoid Studio是目前Vtuber最常使用的虛擬角色軟體,此軟體再加上很多免費的動補工具,使Vtuber在技術上不一定要企業經營,也可以依靠個人獨立營運。

初音未來初始設定。(取自網路)

然而初音與Vtuber最大的差別,在於初音是以聲優藤田咲的聲音進行取樣,並非藤田咲本人進行演出,粉絲通常會稱藤田咲為初音的「母親」,不代表初音本人。甚至近年隨著人工智慧的發展,語音技術有了重要的突破,Crypton公司仍表示不會更新初音的語音,因為更新後聲音將與藤田咲一模一樣。這部份也能知道初音本人與其扮演者之分別。但是Vtuber卻是中之人直接進行扮演,再加上是「即時互動」,粉絲到底是與Vtuber角色互動?還是與中之人互動?這種錯亂的感覺,使粉絲容易想要瞭解中之人勝於Vtuber角色設定。這也是為何早期的Vtuber營運策略,都強調中之人匿名的重要。如在筆者2020的研究之中,訪問了臺灣兩位以企業經營Vtuber的製作團隊,都有與中之人簽定保密條款,嚴格執行中之人的身份控管,中之人離職時才不會把粉絲與流量帶走。而匿名性讓Vtuber與中之人密不可分,也是導致粉絲無法用類似「藤田咲為初音的母親」來看待匿名的中之人。

中之人的前世今生

Vtuber現在的亂象,大多都與外皮、中之人之間的複雜情況有關,如中之人聲線與角色外皮不合、中之人被肉搜、中之人真實的美醜、中之人被找到前世等等,然而最先碰到的問題就是中之人離職「換人」。最早有這個議題,是始祖絆愛的「中之人換人事件」。2019年5月25日,絆愛上傳了標題為「如果說有四個絆愛你會相信嗎?」的影片,並且被網友發現絆愛換了中之人,V圈出現了首次大量退粉的現象,最終導致官方在2020年4月24日承認,絆愛初代的中之人為「春日望」,此現象也驚動大多企業營運的製作團隊。營運方才瞭解,Vtuber的換人,無法只是經典動畫角色換配音員所引起的小地震,而是如末日般的滔天大震。

也因此筆者在進行後續的研究時,再次訪問了兩間臺灣Vtuber的企業型營運方,短短一年間,營運方對於中之人的想法就已經有截然不同。2019年底2020年初第一次訪問時,營運方對於中之人換人,會以角色換皮或增加代號來代表,但是2021年初再次訪問時,都表示如果中之人離職了,虛擬主播的角色就會直接畢業,新的中之人會直接設計新的角色與設定。中之人與角色「同生共死」的邏輯,也是現在Vtuber數量爆增最大的原因。

桐生可可。(取自Youtube)

中之人與角色同生共死,在2021年的「桐生可可畢業事件」就能瞭解。就算角色(皮)超賺錢,但中之人離職的情況下,也只能讓這個角色一起畢業。簡單說明「桐生可可畢業事件」,就是桐生可可與赤井心在直播時說了臺灣是一個國家,被「小粉紅」出征,而桐生可可是當時hololive最紅的V,當時被小粉紅當成最大的敵人。在炎上事件之後,桐生可可在2021年的7月1日舉辦畢業直播,吸引了50萬人在線觀看。而中之人轉生成Kson之後,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新的Youtube頻道訂閱數就衝破100萬大關,V圈笑稱最強新人,也能看出中之人把桐生可可角色粉絲帶走的情況。

靈魂的美醜與表皮的美醜重要嗎?

既然換人攸關一個角色的靈魂,那表皮(角色)的美醜是否需要?靈魂(中之人)的美醜又是否重要?這兩點即是此篇專文希望討論的議題。會寫這篇文章,主要是因為TCCF的虛擬主播美美被炎上,雖然炎上的內容大多是名詞解釋,如美美沒有經營youtube頻道不能稱為Vtuber,這點我覺得可以討論,畢竟Vtuber已經變成虛擬主播的代名詞,很多V也會在bilibili或niconico經營頻道,但也沒變成Vnico這個名稱。然而大多還是圍繞著角色造型當議題,甚至也不理會美美是HH先生過往創作中就已經有的角色。

表皮是否一定要超美,以日本為例,除了hololive與彩虹社以外,還有非常多企業營運或個人營運的Vtuber,當中很多Vtuber不是美型的設定,如知名度極高的大叔皮Vtuber「田中好男」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也有Vtuber根本是非人類外表的,如花生君、爹比爹比・爹比魯(でびでび・でびる)等等。因此不論美醜,有特色與有趣的角色設定,應該才是Vtuber吸引人的地方。單純以傳統萌系來規定V的皮一定要美,反而會局限了臺灣V圈的發展。

而中之人一定要曝光長相,並且長的好看嗎?筆者不覺得中之人一定要曝光真實身份,雖然桐生可可轉生成Kson後,曝光中之人的長相有極大的成功,白銀諾艾爾的中之人日南,也是曝光後人氣反升,畢竟現在是連動畫產業的配音都很重視外表的時代,因此曝光長相是一個選項。但中之人本身的才華才是關鍵,如玩電玩最強的澀谷Hal、獅白牡丹,很會唱歌的MaiR、李李鈴蘭(臺V)等等。另外現在也非常流行「バ美肉」,以男聲女皮來經營自己的Vtuber。由上述可以瞭解,表皮的美醜與靈魂的美醜,不能成為Vtuber成功與否的論據,也與如何定義好的V沒有太直接的關係。V圈的粉絲們,應該更包容各種臺V的創造或嘗試,不然永遠最紅的臺V都會是高雄林小姐。

臺灣Vtuber正在慢慢開始

2021年是臺灣Vtuber百花齊放的一年。除了原本企業就營運的有聲有色的YAHOO貝塔虎妮,與杏仁咪嚕、,Cloud Horizon的悠白與歌姬李李鈴蘭,小倉電子企業社的空。個人的部份也有很多優秀的角色,如歌姬Shaya莎亞、插畫師兔姬、夕燒等等。很多學校也開始大力推動Vtuber,如陽明交大學生團隊推出的牧野白。筆者也是陽明交大的校園Vtuber妮酷的發起人,更加瞭解牧野白在個人經營上的不容易。而陽明交大Vtuber妮酷,也在2021年主持人陽明交大的線上畢業典禮與開學典禮,顯示虛擬主播已經進入非宅圈。除了陽明交大,還有多個學校有虛擬主播,如東南科技大學、長榮大學、元智大學等等。知道除了企業、個人,學校也紛紛有了虛擬人、虛擬主播相關的營運、創作、課程等等。

貝塔虎妮。(取自Youtube)

面臨元宇宙的顯學,我們應該要更加的去擁抱虛擬人時代的來臨,並且思考臺灣Vtuber創作的未來,與如何改善臺灣Vtuber的生存環境。畢竟我們不像hololiveEN有著廣大的英語觀眾, Gawr Gura有著傳說級的抖內紀錄,也不像兔田佩克拉的中之人有著可以打電話給自己的母親說自己的Vtuber的環境。要讓臺V的創作環境更好,首先從對臺V友善開始,多支持臺V。美美事件可以成為臺V與V圈之間很好的案例,重新思考Vtuber要如何的建立自我的特色與風格。

註釋

註1 羅禾淋、蔡咏恩、陳采霓《Vtuber虛擬主播的匿名性──以虛擬主播神格化與聲優保密條款為例》,中華傳播學會年會,2020;陳采霓《虛擬網紅人格化之探討以虛擬角色的塑形為例》科技部大專生研究計畫,2020。

羅禾淋( 8篇 )

畢業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科技藝術研究所碩士與國立台灣大學資訊網路與多媒體所博士。長期研究網路文化與數位科技,對應日常生活、環境、城市等議題。在漫畫跨領域策展方面,開創「漫畫裝置文件」展出的方式,策展經歷包括:《GAME‧NOT OVER‧YET電玩藝術特展》、《當漫畫介入社會》、《滲透次元壁 – 臺日漫畫美學當代藝術特展》等。當代藝術議題方面,以寶藏巖的駐村經驗出發,長期觀察城市與邊陲之間的關係,策展有《日常壞軌》、《都市馬赫帶》、《鄉愁製造機》等。2012被選為臺灣畫廊協會畫廊周年度策展人、2013台灣視覺藝術協會年度策展人、2015與2016大內藝術特區藝術節年度策展人、2017新樂園藝術空間20周年策展人、2018年臺北數位藝術節《超機體》策展人。目前為國立臺南藝術大學動畫藝術與影像美學所專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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