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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水》見證台灣的善良與靭度

《甘露水》見證台灣的善良與靭度

"Dew", A Witness to Taiwan’s Benevolence and Tenacity

提起台灣前輩雕塑家黃土水,大家的心情複雜,滿心驕傲與萬般不捨。驕傲的是,一個修理三輪車的卑微家庭,養得出連續入選四次帝展的雕塑家。從觀察鄰居佛像技師雕佛,領略奧妙,竟能憑藉一座李鐵拐的習作,讓學校校長看出他不同於一般佛像工藝師,慧黠才氣,前程無量,不但給予獎學金、還免試保送他到日本留學,這對寒門子弟來說,是透過自己的努力,找到翻身捷徑。

《甘露水》重建天日,成為近日藝文大事,黃土水的天賦,留下經典,張鴻標家族的無私,讓百年藝術瑰寶,回歸國家殿堂,不但補齊台灣美術史殘缺篇章,也為台灣主體意識成形作了見證,也映照出台灣歷史百年的坎坷,彌足珍貴。

提起台灣前輩雕塑家黃土水,大家的心情複雜,滿心驕傲與萬般不捨。驕傲的是,一個修理三輪車的卑微家庭,養得出連續入選四次帝展的雕塑家。從觀察鄰居佛像技師雕佛,領略奧妙,竟能憑藉一座李鐵拐的習作,讓學校校長看出他不同於一般佛像工藝師,慧黠才氣,前程無量,不但給予獎學金、還免試保送他到日本留學,這對寒門子弟來說,是透過自己的努力,找到翻身捷徑。

黃土水除了異稟天賦之外,最可貴的是,他不會自我設限,明明在台灣學木雕佛像,赴日留學也是進東京美術學校雕塑科木雕部,但他無師自通,跨越媒材,自行琢磨大理石雕,同時把學自木雕的東方工法,細膩入微的特色,帶入堅硬西方大理石的雕刻中。他的創作不但栩栩如生而且鞭辟入裡,逼出內在靈魂與時代意涵—黄土水的塑像早已跳脫像不像,而是其靈性與時代意義。黃土水同樣在大理石中,配合東方木雕巧手,賦予作品特色,藉以打造出具有東方美學精神,又展現個性神髓,讓作品唯肖唯妙。

黃土水《甘露水》,1921,大理石,80x40x175cm,文化部典藏。(© 黃邦銓、林君昵,北師美術館提供)

1920年代,社會精英引領台灣走向高度文化覺醒的年代,黃土水在1922年也留下經典名言:「生在這個國家,便愛這個國家。」。他出生艋舺,道地台灣人,雕刀筆下的題材選擇,盡是他家鄉熟悉與摯愛的人事物,例如,刻劃台灣農村淳樸民風的《水牛群像》、悟道未成焦慮憔悴的《釋迦出山》、天真無邪、對未來憧憬無限的《少女胸像》等,把深層的在地元素與內在精神,充分發揮。尤其他飽受親人逐一驟別,人在海外,心繫鄉土,沒有言說的台灣主體意識,充沛在他的作品裡穿梭裏。取「涅盤」深意的《甘露水》,同樣以赤裸造型,踩在貝殼上,西方強調人體修長纖細的構圖比例與美感經驗,黃土水反而忠於他的東方人體標準,裸女坦腹露胸,毫不遮掩,展現自信。

一生懸命藝術,為藝術而生,也為藝術而死,1930年為了趕拼帝展,又選擇近六米長三米寬的水牛群像,他重視整體構圖,展現大器,又著墨在細微末節上,神魂兼具,生氣盎然。終其一生,黃土水徜徉在引西潤中,獨特創作風格與語彙,打翻台灣前輩畫家,創意矮人一截的迷失。

從1915年負笈東瀛,到1930年病死異鄉,令人感嘆時光太匆匆。生命不在乎長度,而在乎厚度,擲地有聲的遺作,在千古藝海,熠熠發光,黃土水完全燃燒自己,成就台灣美術史。黃土水說,永劫不死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精神上的不朽。薄命天才,體認了肉身軀體的有限性,唯有藝術不朽,帶他走過千秋萬世。

有好的創造者,也要有啦啦隊,與黃土水結婚7年就成寡婦的廖秋桂,在黃土水過世翌年,運回500公斤重的《甘露水》。在民智未開,美學基礎不足的地方自治圈,卻被省議會棄之如敝屣。感謝台中醫生張鴻標以兩代人的努力,看管國寶長達63年。如今,在國藝會董事長林曼麗的穿針引線下,蔡英文總統出面、李永得部長首肯,張純明義助,以無私的張家後代,「對的人,對的時局」出現時,無條件捐贈作品,讓《甘露水》重見天日,不但補足台灣美術史的缺漏篇章,更凸顯台灣民眾的憨厚質樸,成就大局的高度與風範。對的人,對的時局,藝術的初心,對人性的信心,果然成為2021年最佳的文化連結,見證台灣主體意識低調成形,雀躍之外,更有滿滿的榮耀幸福之感。


本文原刊載於《今藝術&投資》2021年11月號35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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