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抽象主義的起點
雖然自2014年的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回顧展後，李元佳在亞洲的名氣有逐漸升高的傾向。但許多人其實不知道李元佳在華人現代藝術進入世界的過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在蘇富比這次展覽的圖錄中，與李元佳來往超過30年的摯友─英國藝評家Guy Brett─稱他為一位無國界的藝術家，皆因他一生在世界各地漂泊。
李元佳出生於中國廣西，戰爭期間跟隨國民黨退守至台灣。22歲時進入台北師範大學就讀藝術教育系。而在師大期間正式深入接觸藝術，並加入了李仲生在安東街的前衛藝術畫室。經過受日本藝術教育體系訓練出來的李仲生薰陶，他門下的學生開始認識如塞尚、馬蒂斯、克利、康丁斯基、米羅以及奇里訶等現代西洋藝術大師。當時的李元佳很不滿意在師大所受到的保守藝術教育，因此這些西方大師所帶來的衝擊，有如遠方來的一股清泉，促使李元佳與同一時期的年輕藝術家們有了全新創作的靈感，打破舊有的觀念，開始全新的創作手法。
展覽中唯一一幅李元佳於台北時期的作品《Untitled》．1960。圖｜蘇富比
五○年代期間，台灣藝壇分出了兩個齊名比肩的畫會，「五月畫會」與「東方畫會」。李仲生底下連李元佳在內的8位門生，在1957年成立了「東方畫會」。從李元佳當時所創作出的許多作品中可看見，雖然含有中國傳水墨文字，但他積極想脫離傳統藝術的束縛。許多出於東方畫會的作品被認為華人抽象畫的先驅；據獨立策展人秦文娟在圖錄中的文章所提到，畫會的8位成員在1957年的首展後被文學家何凡並稱為「八大響馬」。之後，1957年李元佳與蕭明賢成為第一批受邀參加第四屆巴西聖保羅雙年展的華人藝術家。兩年後，八大響馬全員一起回到聖保羅參加第五屆的雙年展。這開啟了華人圈與西方現代藝術更進一步的交流；雖然如此，李元佳還是選擇在1962年初離開台灣，應1959年定居於米蘭的蕭勤大力邀請而搬至義大利。在那他加入蕭勤、義大利畫家Antonio Calderara（1903-1978）和日本雕塑家吾妻兼治郎（Kengiro Azuma，1926-）共同成立了國際藝術團體─「龐圖」（Il Punto，意味「點」）。漸漸地來自西班牙、法國及荷蘭的藝術家們也加入這團體。當時義大利空間主義大師封塔那（Lucio Fontana，1899-1968）以及藝術家Piero Manzoni（1933-1963）都跟「龐圖」有過密切的交流。李元佳在義大利待了生產力極高的4年，據說他離開義大利搬至英國時，留下的作品超過1千件。
李元佳留下來的剪報。圖｜蘇富比
東方哲學與西方藝術
當時的西方現代藝術家對東方哲學大有興趣，他們對道家與佛家哲學中所蘊含的意義以及創作的可能性吸引。李元佳相當著迷於探索萬物的本質，而在他啟程離開台灣前，已經開始運用道家的哲學，融入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創作概念─「宇宙點」（Cosmic Point）。這是一個象徵著宇宙的視覺符號。從一小點墨跡到一個小圓，李元佳僅取用四色：紅、白、黑、金。他分別給予這四色不同的意義。紅色代表「血液與生命」（blood and life）、白色代表「純淨」（purity）、黑色代表「起源與結束」（origin and end），最後金色則代表「尊貴」（nobility）。不管李元佳搬到世界的哪一角，義大利還是最後紮根的英國，「宇宙點」永遠都是他創作的核心概念。
位於蘇富比S|2畫廊，李元佳展覽一景。圖｜蘇富比
而這次蘇富比的特展中，所展出的作品除了一幅創作於台北時期，大多數出自於他在義大利「龐圖」時期。擁有中國書法訓練的李元佳，不斷創作出道家觀念所啟發的抽象畫，將中西藝術創作概念融合，而到最後文字在他的作品中逐漸消失。他認為，極簡風格的書法記號，其高度極簡中卻暗示著中式的宇宙觀。在1969年於倫敦里森畫廊（Lission Gallery）舉辦的「Golden Moon Show」展覽圖錄中，李元佳曾經提到：
I express in my art ideas which are based upon the religion and philosophy of the Chinese and the spirit of Western art. These influences combined, form the basis of my art -simplicity, humanity, sensibility and symbolism.
對李元佳而言，中西藝術已無分別。他最希望的是透過他的作品，人們能夠開始使用最自然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甚至啟發自己的創作天賦，將藝術融入日常生活中，而不在只是博物館或畫廊中才有的事物。
Bianca希望經由這次的展覽，李元佳不再只是在藝術史上有重要的地位，也希望他的作品能夠引起新舊藏家們的關注與欣賞，進而作為收藏。
You can look at my work symbolically
You can think of it conceptually
You can play with it as a kind of toy or game
Or you can appreciate it for its own beauty.
─李元佳，1976年
You can think of it conceptually
You can play with it as a kind of toy or game
Or you can appreciate it for its own beauty.
─李元佳，1976年
在當今大部分的買家們都在藝術市場上追大名氣的藝術家作品，許多在藝術史上擁有重要地位的藝術家們卻被市場所遺忘。為了幫這些藝術家重新找回聲音，蘇富比創立了一個與眾不同的部門─S|2。
位在蘇富比總公司後方St. George Street上的S|2，它是屬於私人拍賣部門的一部分。主要是以特展的方式，推廣被市場低估的藝術家作品。今年夏天，這個特別的空間推出了被藝術市場遺忘將近一甲子的藝術家李元佳，搭配英國概念藝術家John Latham。由於兩位藝術家都是以語言作為創作元素，但卻不是直接將文字植入到作品上。希望這樣的搭配，讓大家能重新以嶄新角度瞭解藝術家。
策畫這空間需要一個非常專業的團隊。去年接手S|2的Darren Leak與Bianca Chu，之前都待在佳士得。Darren Leak由倫敦雀兒喜藝術學院畢業後進入佳士得，在那裡累積超過10年的當代藝術經驗，帶領同樣是前佳士得的當代藝術專家Bianca Chu，一同規畫一系列新的展覽。每一擋展覽都將會展出兩位在藝術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但在市場上少見的藝術家，希望以新的角度重現他們的作品，將他們再度帶回當代藝術的語境裡。
蘇富比專家Bianca Chu站在李元佳1968年作品《Cosmic‘Point’ Multiples》前。圖｜蘇富比
藍文鈺( 16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