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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刻1:1敦煌石窟來臺了!不用出國,上百件莫高窟文物在高雄佛陀紀念館「絲路光華」展出

復刻1:1敦煌石窟來臺了!不用出國,上百件莫高窟文物在高雄佛陀紀念館「絲路光華」展出

1:1 Dunhuang Cave Replica on View in Taiwan! No Need to Travel Abroad, “Silk Road Splendor Dunhuang Caves Art Exhibition” at Fo Guang Shan Buddha Museum Exhibits Over a Hundred Mogao Cave Artifacts

「絲路光華─敦煌石窟藝術特展」展覽前後歷經多年策劃,不但將三座敦煌石窟以3D實體模型跨海運到臺灣組裝,更以數位複製7座石窟藻井,呈現壁畫、彩塑、文物、臨本、拓本等百件文物,展出匯聚十朝匠人精湛技藝的世界文化遺產。同時,也讓我們綜覽貫通歐亞大陸的絲綢之路重鎮──敦煌,隨著佛教文化東傳所承載著歷史悠久的輝煌成就。

佛光山佛陀紀念館敦煌研究院合作,在2023年末推出「絲路光華─敦煌石窟藝術特展」,展期延至今夏(2024)7月21日。展覽前後歷經多年策劃,不但將敦煌石窟以3D實體模型跨海運到臺灣組裝,更以數位複製7座石窟藻井,呈現壁畫、彩塑、文物、臨本、拓本等百件文物,展出匯聚十朝匠人精湛技藝的世界文化遺產。同時,也讓我們綜覽貫通歐亞大陸的絲綢之路重鎮──敦煌,隨著佛教文化東傳所承載悠久歷史的輝煌成就。

2024佛光山佛陀紀念館「絲路光華─敦煌石窟藝術特展」展場風景。(攝影/朱佑霖)

漫天黃沙滾滾,敦煌莫高窟在此屹立千年,宏大的修行聖地,位於鳴沙山東麓崖壁,上下五層,南北長約1600公尺,為現存規模最大的佛教藝術遺址。莫高窟始鑿於西元366年,年代橫跨10個朝代,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清等。莫高窟原有735座洞窟,今存492窟,1987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遺產。每年有上百萬遊客不遠千里而來,為避免人潮帶來的潛在性破壞,不但限制單日參觀人數6000人、旺季1.2萬人,每人可參觀4或8個洞窟,且僅有69個洞窟輪流開放參觀。()而本次3D實體模型複製來臺的三座石窟,第3窟及第432窟中心塔柱,今年度(2024)不對外開放參觀;第45窟屬於特窟每日限量開放,皆屬難得一見。

甘肅敦煌莫高窟風景。(攝影/朱佑霖)

為了更好的保存石窟並完成數位化工作,敦煌研究院所屬學科門成立保護團隊,投入修復壁畫、修繕彩塑、臨摹壁畫、數位掃描等研究保存工作。本次展覽文物,不僅有數位還原一比一實物輸出,亦有不少名家手繪臨摹壁畫作品真跡,包括名家張大千、段文傑等。

沉浸式敦煌洞窟體驗

佛陀紀念館入口,匾額上題字「莫高窟」為郭沫若墨跡。(攝影/朱佑霖)

站在佛陀紀念館入口前,彷彿飛越4400裡抵達了甘肅敦煌莫高窟。門口聳立的大牌坊,匾額上題字「莫高窟」為郭沫若(1892–1978)墨跡,期望帶給觀眾身臨其境的歷史想像。穿越牌坊,大廳左側首先入目的是莫高窟第45窟1:1的3D復刻模型,逼真程度似乎連原地灰塵都完美復刻下來,讓大家一窺石窟建築內部構造與陳設。

莫高窟第45窟1:1的3D洞窟復刻還原場景入口。(攝影/朱佑霖)

此窟建於盛唐時期,光線昏暗的方形石窟空間,融入了中原殿堂式建築風格。天花板為覆斗形窟頂,可以分散四壁壓力,中間正方形的裝飾名為「藻井」,窟頂四面梯形稱為「披」,四披描繪千佛圖像。正壁主龕的塑像,可謂唐代雕塑藝術的傑作。

莫高窟第45窟為殿堂式格局,正壁主龕的塑像,以釋迦牟尼佛像為中心,按身份等級侍列成對的弟子、菩薩、天王像。(攝影/朱佑霖)

塑像左右對稱,以釋迦牟尼佛像為中心,按身份等級侍列成對的弟子、菩薩、天王像。佛的左右弟子,分別為年老的迦葉和年少的阿難,彼此呼應,形成鮮明對比。塑像背後的龕壁和龕頂,描繪八弟子、諸菩薩、天龍八部及飛天相隨護法,儼然形成一幅完整的淨土說法場景,可供信眾禮佛參拜。

莫高窟第45窟,佛的左右弟子,分別為衰老的迦葉和年少的阿難,彼此呼應,形成鮮明對比。(攝影/朱佑霖)
莫高窟第45窟南壁,描繪觀音經變圖,觀音有的33種化身種化身,中間為觀音立像。(攝影/朱佑霖)

從洞口離開,走上二樓,迎面而來的是莫高窟第432窟的中心塔柱。此窟建於西魏末北周初期,中心塔柱原型來自印度的支提窟。傳入中國後,原先作為窟中安置舍利的佛塔建築,經本土化演變成連接窟頂的方柱,起到支撐洞窟的力學作用,同時能置入更多塑像。

2024佛光山佛陀紀念館「絲路光華─敦煌石窟藝術特展」展場二樓風景。(攝影/朱佑霖)
莫高窟第432窟的中心塔柱等比模型,柱上的塑像皆為泥塑燒製彩繪,再黏到龕上,上半部保持北周原貌,下部壁畫則經宋代重繪過,因此畫風不一。(攝影/朱佑霖)

莫高窟共有28個中心塔柱窟,此為其中之一,柱體四面開龕安置佛陀的四種法像,左右各一尊脅侍菩薩,其中「苦行像」在莫高窟中不超過10尊,十分罕見。莫高窟由於地層岩質疏鬆,不利於鑿刻石雕,因此除四座大佛為石胎泥塑外,其餘均為木骨泥塑再施彩繪,故稱「彩塑」。432窟的中心柱上的塑像皆為泥塑燒製彩繪,再黏到龕上,上半部保持北周原貌,下部壁畫則經宋代重繪過,因此畫風不一。

柱體四面開龕安置佛陀的四種法像,左右各一尊脅侍菩薩,其中「苦行像」在莫高窟中不超過10尊,十分罕見。(攝影/朱佑霖)

見證絲綢之路的繁榮

進入展廳,故事從漢代絲綢古道東西交會的繁榮開始。過去歷史課本中,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是為了聯合大月氏攻打匈奴的政治考量。但在唐代佛教徒的視野下,張騫出使西域與佛教東傳有關。莫高窟323窟初唐壁畫中,講述了漢武帝從匈奴那搶到休屠王的「祭天金人」,到夜間漢明帝夢見脖子上發出日光的金人,但不知金人名號,於是派張騫出使西域的大夏國,以求金人名號的故事。(註1)

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在唐代佛教徒的視野下,張騫出使西域與佛教東傳有關。莫高窟323窟初唐壁畫中,講述了漢武帝與「祭天金人」故事。(攝影/朱佑霖)

實際上,漢武帝祭祀金人的事件在《史記》、《漢書》、《魏書》都有記載(註2),普遍認為金人即佛像,此事也成為佛教漸入中國的見證。從壁畫榜題可知,右上方畫面描繪的是漢武帝禮拜二金人場景;左下方描繪張騫出發西域前拜別漢武帝一幕。

從壁畫榜題可知,此處描繪張騫出發西域前拜別漢武帝一幕。(攝影/朱佑霖)

敦煌作為歷朝邊境商貿重要門戶,遺留下的驛站遺址、過所文牒、關吏出入憑證等豐富史料,在本次特展亦有展示。莫高窟第420窟的唐代壁畫中,還保留了當時西域商隊偶遇強盜,因誦念觀音聖號獲救的情節,畫中商隊驚慌無助的生動場景,極可能源於畫師的真實見聞,充滿了藝術感染力。石窟內的壁畫人物皮膚因以「鉛丹」(近似橘紅色)混白色而成,「鉛丹」中的鉛成份,經長年氧化作用下,慢慢演變為深褐或黑色。至今氧化作用仍不斷對敦煌壁畫群造成威脅,因此需要靠專業繪師長年搶救修復,以摹本複刻還原壁畫的原貌神彩。

莫高窟第420窟的唐代壁畫中,還保留了當時西域商隊偶遇強盜,因誦唸觀音聖號獲救的情節,畫中商隊驚慌無助的生動場景,極可能源於畫師的真實見聞。(攝影/朱佑霖)

古代畫匠技藝的巔峰

若提到莫高窟中的人物壁畫代表,便不能錯過本次來臺的莫高窟第3窟,它是敦煌現存唯一以觀音為主題的洞窟,建於元代,反映當時觀音信仰的普及,極具代表性。正面龕室尊像為八臂觀音菩薩,屬於藏傳佛教風格。南、北壁正中彩繪的十一面千手千眼觀音立像,屬於經變圖,出自《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色彩淡雅,造型莊重,可謂是中國線描人物畫的顛峰之作。

莫高窟第3窟模型入口,它是敦煌現存唯一以觀音為主題的洞窟,建於元代,反映當時觀音信仰的普及。(攝影/朱佑霖)
莫高窟第3窟正面龕室尊像為八臂觀音菩薩,屬於藏傳佛教風格。(攝影/朱佑霖)
莫高窟第3窟北壁彩繪的十一面千手千眼觀音立像。(攝影/朱佑霖)

1996年金馬影后楊惠姍來到敦煌,在此遇見了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決心要將八百年前、終將消逝的觀音壁畫,打造成一尊供千萬人瞻仰的佛像。2011年她如願完成5公尺高立體版仿元代的千手千眼觀音像,捐贈給佛光山,現正供奉於佛陀紀念館一樓普陀洛伽山觀音殿。

金馬影后楊惠姍來到敦煌,在此遇見了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圖片源自:佛光山千手千眼觀音紀錄片截圖 ©琉璃工房高雄佛光山藝廊)
楊惠姍打造的立體版仿元代觀音塑像,現正供奉於佛陀紀念館一樓觀音殿內。(攝影/朱佑霖)

而在此之前1941年,享譽國際的張大千也曾攜家帶眷前往敦煌,追尋六朝隋唐真跡,沒想到一待就是近3年的春去秋來。張大千常常一手持燭,一手執筆,艱難地在石窟內臨摹敦煌壁畫人物。他臨摹壁畫追求「原型原色」,即臨摹品與原壁畫大小比例相同,色彩鮮豔如初。本次展出一件張大千《觀世音菩薩》臨本,原為香港收藏家高嶺梅珍藏,後捐贈佛光山以答謝星雲大師在他臨病終前為其作皈依儀式。(

張大千《觀世音菩薩》臨本,原為香港收藏家高嶺梅珍藏,臨摹品與原壁畫大小比例相同,色彩鮮豔如初。(攝影/朱佑霖)

延伸閱讀|從「大千世界」與「千年敦煌」談敦煌研究院與法國遠東學院
延伸閱讀|四川博物院:大千盛年精麗描繪之敦煌壁畫摹本

捕捉生活場景的瞬間

敦煌鳴沙山位處絕漠邊緣,前秦建元二年(366)樂僔和尚經過此處,「忽見金光,狀有千佛,遂架空鑿岩,造窟一龕」(註3),成為敦煌莫高窟開鑿的起源。莫高窟融建築、雕塑、壁畫三者於一體,在漢晉藝術基礎上,吸收融合外來文化養分,形成具中國風格的佛教藝術。展覽也針對莫高窟的各類洞窟形制、壁畫種類、裝飾圖案、繪畫母題、雕塑精品逐一介紹。莫高窟壁畫除了反映佛教文化,在社會各階層的婚喪嫁娶、民俗風情、生活場面等,也成為匠師筆下題材,是今日瞭解古代社會文化的珍貴史料。

2024佛光山佛陀紀念館「絲路光華─敦煌石窟藝術特展」展場風景,可見莫高窟中各類洞窟形制、石雕花磚模型。(攝影/朱佑霖)

然而,支撐起開鑿洞窟藝術的關鍵力量,離不開大量佛教供養人(即功德主)給予物質、資金、人力上的支持。透過考證已知的供養人,不乏敦煌歷代大族、地方長官、僧界大德、也有一般下層平民百姓。供養人往往會讓畫匠把自己和家族的肖像繪於洞壁,尺寸大小幾乎與真人無異或更大。本次展出三幅女性供養人壁畫,其中盛唐時期的《都督夫人禮佛圖》臨本出自莫高窟130窟甬道,由前敦煌研究院院長段文傑於1950年代復原。此幅壁畫為莫高窟發現至今最為龐大宏麗的一幅人物畫,描繪都督樂庭瓌的夫人及兩位女兒,身後有九名男裝婢女。原作壁畫已破損嚴重,此件復原摹本為唯一存世孤品,堪稱國寶級之作。

盛唐時期《都督夫人禮佛圖》臨本出自莫高窟130窟甬道,由前敦煌研究院院長段文傑於1950年代復原。(攝影/朱佑霖)

我們從《地藏菩薩本願經》可知,塑畫菩薩形象有許多功德利益:「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或彩畫形像。或土石膠漆。金銀銅鐵。作此菩薩。一瞻一禮者。是人百返生於三十三天。永不墮於惡道。假如天福盡故。下生人間。猶為國王。不失大利。」此處說「不墮惡道」,即保證將來轉世投胎不會落入「畜生、餓鬼、地獄」三惡道之中。

綜覽本次展出壁畫,不但有佛陀捨身飼虎、割肉餵鷹、九色鹿、五百強盜成佛等本生故事,以通俗易懂的連環畫宣揚佛教義理;現實生活中虔誠的佛教徒及無名匠師勞動的身影,也成為千年壁畫上一抹精彩的印記。

莫高窟的營造主要由窟主或施主,雇用劈岩鑿窟的「良工」和繪製壁畫的「巧匠」分工完成。左:莫高窟第72窟 劉薩訶因緣變相局部 五代,從事泥塑賦彩的工匠。(©敦煌研究院)右:莫高窟第302窟 伐木修造圖 隋代,從事土木建築之工匠。(攝影/朱佑霖)

延伸閱讀|前往淨土的最後機會:甘肅敦煌莫高窟第17窟的《被帽地藏菩薩十王圖與淨土圖》描繪之敦煌壁畫摹本

回望敦煌的失與得

展覽最後「石破天驚」單元,將時間推進到莫高窟藏經洞(第17窟)在1900年被道士王圓篆發現的那天。洞內不但出土各種古代經卷、經史子集古籍、檔案;文學及各種民族文字文獻,多達五萬多件,包括佛像絹畫、供養絹畫、佛幡及各種銅、木佛像等文物,成為20世紀世界最偉大的考古發現之一。藏經洞所藏文物橫跨4至14世紀,儼然是莫高窟歷史的一道縮影。

敦煌莫高窟藏經洞三層樓外觀。(攝影/朱佑霖)
莫高窟藏經洞(第17窟)建築構造透視圖,位處隱密的隔間內。(翻攝現場展板/朱佑霖)

隨後,如同大家熟知的故事,藏經洞珍貴的文物被慕名而來的歐洲探險家、考古學家不擇手段地帶離了敦煌,流散於世界各地,對敦煌藝術的保存不亞於一場浩劫。時至今日,當我們回望這段歷史,有失亦有得。21世紀以敦煌藏經洞出土文獻及文物為研究主體的「敦煌學」,逐漸成為國際學壇上的一門顯學,大放異彩,期待有志者競相加入研究保護行列。

絲路光華──敦煌石窟藝術特展

展期|2023.12.16–07.21
地點|佛光山佛陀紀念館 本館第一、二展廳 (免費參觀)

朱佑霖(Chu Yu-Lin)( 71篇 )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藝術史碩士,擅長東方藝術史研究,現任典藏ARTouch編輯。

歡迎來信投稿:yulin@artouch.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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