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手修復術，蕭依霞談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中國書畫保存甘苦

位於美國五大湖區的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Cleveland Museum of Art），是北美地區少數以收藏亞洲藝術品聞名的專業博物館；該項盛名奠基於前館長李雪曼（Sherman Lee，1918～2008）的努力，在中國書畫方面擁有巨然〈溪山蘭若〉、宋人〈溪山無盡〉、董其昌〈青卞圖〉等名品。近年來的擴建工程，在博物館迎接百年慶典之際陸續完工，而在新館中重新規劃了文物保存實驗室等工作空間。2018年7月，在原基礎上正式宣布新成立「李氏夫婦中國繪畫保存修復中心」（The June and Simon K. C. Li Center for Chinese Painting Conservation），（註1）使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成為北美少數有能力修理東亞書畫作品的博物館，也為西方觀眾與專家學者間開啟更多的對話與交流空間。

2018年12月21日，三間有幸邀請到該中心負責人蕭依霞，為台灣地區關心中國書畫的專家同行帶來演講，題目為「The role of being a Chinese paintings conservator in the Cleveland Museum of Art」，分享她在館中任職遇到的挑戰與突破。

蕭依霞自台南藝術大學古物維護研究所畢業以後，曾於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華盛頓佛利爾美術館工作，2014年到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任職，負責館藏中國書畫的保存修復。本次演講主要與修復師互相交流，先是介紹該館修復部門的日常行政、跨部合作以及跨館間的國際交流，然後細談近年個人職涯的發展概況。該館的修復部門成立於1958年，歷史悠久，目前有15位正職人員，在主任修復師的帶領下與博物館各部門互相合作，彼此間也定期開會交流，報告行政工作之餘分享個人修復經驗，帶來不同的思考與刺激。

在日常行政作業中，修復師的簽呈和工作報告主要分成四個業務項目：藏品維護檢視、購藏評估、借展評估、入館調件申請評估。無數的報告與簽呈作業都需要與策展人充分合作，互相交換意見，和東亞國情略有不同。在制度規劃下，一般常設展會動用到五位博物館同仁來分工合作──策展人、修復師、設計師、裝潢師（mount maker）與掛畫人（art handler）。為因應在行政管理系統上的充分溝通，館方積極開發資料庫作業系統加速行政流程，頗有看頭。自主開發的典藏管理系統暱稱為雅典娜（Athena- collection catalog & management system），在經歷無數次改版加強後，操作介面更加人性化，具有彈性，也能輸入非英文字母，對於東亞書畫作品來說比蓋提中心（Getty）開發的管理系統更方便操作。

修復部門中有兩位修復師處理亞洲繪畫，蕭依霞負責中國畫和唐卡，另一位同事Sara Ribbans處理日本與韓國繪畫。相較於日本修復體系的制度化，中國書畫的體系建立相當晚進，也因此館方參與了梅隆基金會（Andrew W. Mellon Foundation）的獎助計畫（endowment-challenge grant），以培育美國地區短缺的修復人才。該計畫中，蕭依霞除了全權規劃幾近全新的修復中心，更重要的是邀請五位博物館的資深修復師駐館指導，每人六個月的時間客座訪問，目標是讓館方在未來有能力培訓下一代修復師。目前已邀請四位自國家級博物館退休的老師傅，他們是上海博物館的戴家華、諸品芳，以及北京故宮博物院的王岩菁、尚力。每位師傅各有專精，但都手把手指導操作，與蕭依霞偕同完成館藏作品的修復整理。當中處理的館藏有手卷、立軸、唐卡等各種形式，實例有宋人〈溪山無盡〉圖卷的包首部分、元僧雪庵絹本〈墨竹圖〉圖等。在與諸位前輩請益的過程中，她也逐漸意識到每位老師的專長、方法還有流派都不同，在思考自身如何學貫中西之餘，還須跨越地理限制多方溝通，謹記自己的出身。

身為新一代修復師，蕭依霞所面對的挑戰與使命，除了面向西方訓練出身的修復師，還有中國傳統觀念的磨合。繼2016年於「古書畫鑑藏與修復國際研討會」上的熱議以來，中國修復界逐漸了解全色與補筆的差別，尊重「原蹟」，而非顯現修復師個人功夫。而與國際間的跨領域對話交流，仍要持續進行。

註釋：
註1：贊助人李關德霞（T. June Li）為原加州杭廷頓圖書館中國庭園（流芳園）策展人，2014年退休。夫婿Simon K.C. Li為洛杉磯時報資深編輯，前任國際新聞學會（IPI）董事，2013年榮獲普立茲新聞獎。夫婦兩人熱心公益事業，2015年即贊助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中國書畫特展「無聲詩：中國古畫名品展」及厚達500頁的展覽圖錄。相關報導請參考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