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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眼.藝術不在家】脫離藝術村的庇護後才是體驗在這個城市生存的開始

【你是我的眼.藝術不在家】脫離藝術村的庇護後才是體驗在這個城市生存的開始

離開貝塔寧藝術村(Künstlerhaus Bethanien)工作室前夕。 (吳權倫提供) 跟很多的藝術家一…
離開貝塔寧藝術村(Künstlerhaus Bethanien)工作室前夕。 (吳權倫提供)
跟很多的藝術家一樣,第一次去德國往往是為了那個圈內說非去朝聖不可的大展。六年前的卡塞爾文件展(documenta,簡稱文件展)是我跟德國的第一次接觸,那時候雖然也順路到了柏林,但因為經過了文件展五天的密集看展,當到了這個號稱歐洲藝術中心的大城時已經無心再參觀大展,一路想著都是曬太陽、啤酒、跳蚤市場……。這之後又過了五年,我很幸運的因為駐村機會又再度回到柏林。
柏林,一見鍾情的不是愛
在柏林與初次見面的人交談的起手式往往是從 「你喜歡柏林嗎?」開始, 而我通常也會老實地回說 「不喜歡」。一開始我真的不喜歡柏林,這個城市其實又髒又臭又窮又醜(好啦,也有人說這是性感)。冬天很冷,人也不特別溫暖。但每次跟人提到我在柏林,經常會得到羨慕的回覆,還加贈一句「柏林很好,柏林很自由」,柏林很自由嗎?我從來不特別覺得,但也許是因為我在台灣從來沒有不自由過。
在結束駐村後的不久,在藝術村和各方朋友的協助之下,我順利地拿到藝術家簽證。脫離藝術村的庇護後才是要體驗在這個城市生存的開始。跟每個剛到的人一樣,馬上面對的就是痛苦的找房地獄。現在的柏林早就是歐洲房市供需失調最嚴重的地方之一,雖然與周邊國家的一線大城相比還是相對便宜,但因為競爭者太多,就算有錢還不一定有房可找。許多人在找房期間就不斷流轉在旅館或Airbnb之間,或是勤勞的在臉書社群上不斷發PM(Private Message)然後祈禱房東會大發慈悲的回覆你的訊息。曾經在臉書(Facebook)上看網友說要暫時離開數禮拜,需要把房間轉租,一上網公告後,在一個周末就收到200多封的私訊想要看房。
初到柏林不黯德語的老外們常透過臉書社團找房,大家會列出理想價格和附上一張網美照加上自介,千方百計希望得到房東青睞。(吳權倫提供)
蹲居在第二個家
在這種找房可能比考取一間柏林的學校還難的情況下。我很幸運地得到一位朋友的幫助,暫時住進了一間「Squat House」,也就是佔領屋。不過現在的這間「Squat House」因為早已經與房東達成協議,成為需要交納房租的合法狀態。所以我們現在會改稱呼為「House Project」。所謂的佔屋就是在當年東西德合併之時,由於許多人對柏林未來的發展沒啥信心,所以房地產曾經蕭條過一段時間,這時候在東邊有大量的房子被閒置,有的要是閒置太久就會變成一種奇妙的產權不明的狀態,這時候先進入去佔居的人就可以獲得房子的居住權。但因為居住權並非所有權,所以這種房子在未來還是有可能要歸還房東的,只是因為德國對房客的保障非常友善,居住權可以保障房客一直在這間房子中住到老死或遷出,而且房東還不能任意調漲房租。
「House Project」外觀。(吳權倫提供)
而我那時候居住的這間「House Project」其實是在非常好的地段,拿台北比喻的話大概就像在永康街吧。在這樣的富裕又觀光客洶湧的地段有這樣一棟破舊昏暗,好像隨時會傾倒的老房其實非常突兀。但也因為如此我們這棟房子成為了這附近的小地標,不但常常看到樓下有人在拍照,我也曾在媒體上看過我們家好幾次,像是變成時裝廣告的背景。另外,還曾經出現在報導柏林房價問題的配圖上。有次,一個從圍牆倒塌後就移居柏林的朋友來找我時,也忍不住讚嘆這個地方保存了她印象中的老柏林。
由「House Project」望向窗外一景。(吳權倫提供)
在「House Project」的生活真的很有趣。雖然是Squatting(佔據)來的,但其實屋內的設施非常齊全,每一層樓都有廚房、衛浴,甚至還有洗碗機,這些都是房子裡的人,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連網路都是我在離開貝塔寧藝術村(Künstlerhaus Bethanien)後用過最好的。不過我入住時是冬天,這棟百年老房老到沒有暖氣,所以我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到地下室挑炭回房間燒。生火大概是我在柏林學到的第一個生活技能吧(但相信大家應該不會這麼容易遇到)。這棟房子如果住滿,可以容納18個人,而我的室友們其實出乎意料的普通,有在寫論文的研究生、幼稚園老師、計程車司機、看護、準備考學校的咖啡廳女侍等,大家都是透過某種人際網路而進到這間屋子。事實上,要成為佔領屋的一員是很嚴格的,因為你必須得到所有現成成員的認可,除了他們要喜歡你這個人,還要認定你在未來有可能為這間屋子貢獻心力,同時,他們現在也處在房東很想把房子收回,並進行開發的壓力之下。雖然,我最後因為德語不通,而且在生活習慣上不得某些成員的認可,而無法正式成為一員。但是這段特別的經驗,讓我在心中一直把這棟房子視為我在柏林的第二個家。
令人安心的生火工具。(吳權倫提供)
吳權倫( 3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