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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幅畫的美術館?台灣博物館展示與創新需要突破三個觀念

只有一幅畫的美術館?台灣博物館展示與創新需要突破三個觀念

《繆思談片:漢寶德三談博物館》

俄國一個小鎮上的美術館用他們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我們可以順著這個方向,發展出各種展示辦法出來,成功的要點則在於掌握大眾教育的目標,時時反省,民眾是否真正受益。

最近幾年來國內對美術的興趣大為增加。由於大型美術館的開放與計畫,連帶而來的美術館的功能問題開始為行內外的人士所注目。

台北市立美術館開幕以來,固然吸引成千上萬的民眾前往參觀,但是美術界不免懷有疑問,即美術館是否只是一座龐大的展覽館,供短期的美術活動所用,而不必計較是否有重要的收藏?當文化界探詢此問題的時候,實際上是懷疑美術館在政策上不重視收藏,或市政府在編列預算的時候,沒有側重收藏的分量,是不是正確?到目前為止,美術館與政府方面的解釋,認為美術館之設立在於大眾美術教育,收藏並不是重要的任務,這點當然值得大家認真爭辯。

雪梨新南威爾斯美術館(Art Gallery of New South Wales)
波士頓美術館(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主張訂定收藏政策的人士大多持有一個看法:即美術館不論解釋為藝廊(art gallery)也好,為美術博物館(fine art museum)也好,在本質上都應該以收藏為基礎,其教育的功能建立在優越的收藏之上。以博物館的意義來說,社會教育是一種收藏功能的延伸。這種觀念當然具有保守主義的色彩,未必完全正確,但在館的教育運作上是有其實質意義的。這種觀念基本的立論依據是,若美術館沒有優越的收藏,拋開美術研究與資料保存的功能不談,如何吸引廣大民眾去接受教育?又以何種角色來從事社會美術教育?在一般人的觀念中,美術館之所以具有其權威性,乃因其中存有在他處看不到的美術品。其崇高的地位尤其在於美術館中陳列著已經受到美術史與美術評論界肯定的作品。如果只是中學生得獎作品的展覽,只是某些民間組織年會的展覽,何必一定要在美術館?學校的大禮堂不可以用嗎?社教館的畫廊不可以用嗎?甚至民間的商業畫廊也可以派上用場。因此,即使是立場開明的美術界人士也不否認重要的收藏品對美術館功能發揮上的重要性。

自這種觀念推演出的看法,就覺得國內美術館建築龐大,內容空洞,是很不可原諒的政策性的錯誤。樣樣以亞洲第一來自炫,則是非常幼稚、表面的做法。正確的方針應該先建造個比較小型的美術館,把大部分預算用來購買美術品,並且發展教育功能。等到經費允許的時候,再建造更多空間,以容納更多收藏,發展更有效的教育業務。

然而我們已經落成的台北市立美術館是一個既成的事實,正要落成的省立美術館,其大而無當又是一個既成的事實,尚在計畫圖板上的高雄市立美術館,恐怕又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這三座美術館的面積加起來可能超過日本全國所有重要美術館的總和,但是卻沒有一幅畫可以與小小的東京上野現代西洋美術館中的收藏相比。這是事實,怎麼辦呢?如果要搞收藏,單單市立美術館的牆壁就需要上千幅名畫,哪裡有這許多經費?如果要慢慢來,一幅、兩幅,要弄到哪一年才能集成一個像樣的展覽?這樣想下去,實在非常悲觀,恐怕只好放棄收藏,搞點熱鬧的活動算了。

對於這個問題,我一直主張一方面積極向市政府爭取較多的收藏經費,同時則嘗試購買價位適當而價值經肯定的名作。有人問我,即使每年買三幅、兩幅,如何積極地推展教育工作?我的回答是,愈是在藝術教育推廣上,所需要的數量愈不重要,質才是關鍵所在。一幅好畫在大眾教育上所發生的功用,勝過千百張普通作品。這個說法自然不能說服辦美術教育的朋友們。如果我只有一張畫,如何推行大眾美術教育?我們一定要有創意才能突破困境,在美術館的教育活動上也是如此。坦白說,我想到很多辦法,但是說出來,大家也不會信服。最近我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博物館協會所出版的刊物上看到一篇文章,介紹蘇俄一間小型地方性美術館的展示方式,覺得甚合我心,因此寫出來供有心的朋友參考。我對蘇俄一無所知,所以這座小型美術館的座落也弄不清楚,在此要向讀者致歉。(編按:The Museum of One Painting named after G. V. Myasnikov

位在俄國奔薩的一幅畫畫廊(圖片來源:Участник:AAA333,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Museum_of_One_Painting_named_after_G._V._Myasnikov#/media/File:Muzeum1kartiny.jpg

這座美術館在博物館界逐漸以「一張畫畫廊」聞名,因為它每次只展一張畫(註1)。其實此館雖然屬於小市鎮的小型畫廊,也有六千幅以上的收藏,但是負責人沙左諾夫先生覺得傳統的展覽方式實在發揮不了教育的作用,如果只展出一幅,情形就不大相同了。他說:「民眾參觀美術展,特別是大型美術展覽的時候,心情常常為作品的數量所支配,很難悠閒地研究或體會作品的意義,極易走馬看花,常看到展覽回來,只感到疲勞與煩躁,只展出一個作品,則可對觀眾產生比較大的情緒上的衝擊。」

這種經驗連在台灣的我們也是很清楚的。在大型展覽的會場裡,有時擠滿了觀眾,然而擠了幾個小時,除了趕熱鬧之外,極少人「學」到什麼東西。像故宮博物院這樣大的博物館,大部分人是看「國寶」的樣子多,只有對少數為特有目的而來的觀眾,才具有真正的教育意義。這是世上傳統形式美術館的通病。

沙左諾夫先生也提到我們共有的另一種經驗。在逛大型著名博物館的時候,常常看見幾幅有名的作品懸掛在一起,這些作品由於作者及其背景大不相同,互相造成干擾,使觀眾們無法專注於深度的欣賞,並且予人以目不暇給感覺,使作品留下的印象被沖淡,而變得非常模糊。坦白地說,大部分的觀眾對於這些作品都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即使努力也沒有用。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對每一作品予以深度解析,使觀眾得到深刻的了解。我曾想到使用這個辦法經營一座小型的美術教育館,甚至可以收費來維持,曾與少數幾位朋友提起過。由於公務纏身,當然只有說說而已,無法付諸行動(註2)。沒有想到在與我們完全陌生的,俄國的一個偏遠角落,已經認真地實施了。「一幅畫的畫廊」是他們對此問題從事長期研究的結論,居然得到地方政府的核准與支持,並在鄉下風景甚佳的地方,給他們一座幾十坪的老式建築,讓他們修改使用。

開始的時候,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只是在房間中安排一幅畫,前面隨意地安放一些座椅,讓觀眾們悠閒欣賞,還可以低聲討論。他們很快發現這個辦法是不夠的,觀眾若是鑑賞家尚可,若是一般對美術沒有特別修養的人,只會使他們感到困惑。他們終於覺悟到一個事實:美術品欣賞的深度與觀眾的知識背景是息息相關的。如果觀眾對一件作品無所知,他只是慕名而來而已,絕不可能與它產生感情上的溝通而有所收穫。要達到教育目的,他們採用了更主動更積極的辦法。他們決定使用現代的多媒體技術來介紹一幅畫,引導觀眾進入心靈的層次。展覽室因此變成一間小劇場了,其主角就是展出的那幅畫。觀眾購票入場,先進入裝潢優雅的展覽室,在舒服的椅子上落坐,使心情沉靜下來,為藝術欣賞的前奏,然後光線轉暗,開始播放配了音樂的幻燈節目,介紹畫家的時代背景及其風格。節目不長,但要花費很大的心思去製作,不只是傳達足夠的信息,而且要客觀,以免封鎖觀眾的個人見解。解說完畢,屋內光線轉亮,正面的幕幔緩緩拉開,觀眾終於與主角見面了。這時候,觀眾可以細心地欣賞,在音樂背景中,領會畫家所要表達的一切。

這樣的一間小畫廊,使用這種史無前例的展覽方式,得到相當的成功。開幕以後,反應非常熱烈,地方民眾都要預約才有機會進場,因為每場只容納三十人,每天只開放六次。這反映了一個事實,即民眾對於美術品實在需要深度的了解。他們平時逛畫廊,不甚了解,又不好意思表示出來,反而容易造成心理的壓力,甚至形成民眾對美術品或藝術家的反感。如果畫廊負有深度解釋的責任,大家有空都會無所畏懼地前來了。

在觀念上,「一幅畫的畫廊」(註3)是把畫廊當戲院,把繪畫當演員,是一個重要的突破。一幅畫當主角,不但使觀眾能夠集中精神,發掘其中的精義,而且也可以提高畫家的地位,鼓勵後世的藝術家投入更多心力,因為一旦成功,其生命是不會虛擲的。世界上沒有新鮮的事情,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新發明。若干年前,巴黎羅浮宮曾把「蒙娜麗莎」巡迴世界各重要博物館展覽,以促進邦交。每到一地,觀眾擁擠不堪,人人均想一睹名畫風采。這些人來到美術館,對滿館的其他作品視若無睹,直接排隊進入一專室,聽過解釋,看過該畫後即離館而去,可知觀眾是可以為一件作品而大排長龍的。在這裡,只是把一幅一般水準的名作代替婦孺皆知的世界級作品而已。

慕名羅浮宮蒙娜麗莎畫作的觀眾群

其實在欣賞名畫之前予以適當的解釋,也是畫廊中「導覽」服務的一部分。但是觀眾擁擠的美術館,很難安排那麼多導覽人員。何況解說人員會因其個人的學養,一時的心情變化,未必能達到吸引觀眾興趣、導引觀眾進入心靈境界的目的。使用劇場的方式,可以完全控制氣氛,使觀眾心無旁騖,專注於舞台的表演。而設計完整的幻燈節目,把藝術的神祕面紗層層掀開,展現出來,實在是最有效的辦法。

看到俄國鄉下的一座小美術館可以使用這種具有創意的表現方法而獲致成功,感到非常興奮,一方面證實了我一向所想到的新的藝術教育法在方向上是正確的,同時也可以證明在收藏稀少的我國藝術機構,仍然大有可為。社會藝術教育方面,「量」已經證明是沒有意義的,「質」才是最重要的考慮。這種「一幅畫的畫廊」的辦法在我國行不行得通呢?應該是行得通的,這只是一個觀念,我國大型的美術館,當然不必只展出一張畫,可以同時展出幾幅畫,作為主要的展品,其他多餘的空間還是可以用熱熱鬧鬧的展覽來充數。至於小型畫廊,就更加毫無問題了。然而我國要在創新的展示方面有所發展,要突破三個觀念才行,這卻是不十分容易的:

第一,要接受觀眾人數多並不完全等於成功的觀念。國內外評論一座博物館的成敗都以參觀人數多少為標準,是不完全正確的,應該知道一個文化、教育機構,其最重要的目標是提升民眾的精神生活品質,只有改變了民眾的氣質才真成功,如果參觀的人數多卻不能吸收展覽品的精義,徒然浪費大家的時間而已。「一幅畫的畫廊」的觀念是限制參觀人數,提供深度欣賞的機會,照沙左諾夫的做法,一幅畫的展示,每天「演」六場,每場三十人,只得一百八十人,每年也不過六萬人而已。即使大型美術館中,多設置幾個展示室,要達到百萬人之數也是相當困難。可是這些人一旦進來,必然有豐富的收穫,是可以保證的。

第二,要接受展覽室不一定要壯觀的觀念。國人對於建築,不論外觀與內部,都希望高大寬敞。美術館是公共建築,當然並不例外,可是坦白說,我進到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大型展覽室裡就有失落的感覺。不但我自己失落了,連牆上的美術品也失落了。因為龐大的建築空間在欺壓我們,使我們感到卑微。對於細緻的欣賞行為來說,過大的或過長的空間都是沒有用的。大家必須了解藝術的欣賞需要沉思,需要安靜。而作品都有其個性,最理想的展示方法,是每一作品都有獨立的小空間。美術館要向科學博物館學習,在大空間中建立小空間,使展示廳中出現各種不同的環境,其中當然可以包含劇場式的展示場所在內。

第三,要接受展覽人員也是研究人員的觀念。國人對於「研究」二字定義很狹窄,好像一定要屬於學術性的發現工作,才能稱為「研究」,所以至今教育部學審會不能接受非學術性的論文,使藝術性創造性的科系,面臨教師升等的困難。其實展示是一種藝術,也是一種科學。做好展示,要收集有關的各種資料,然後用不同的方式表達出來,能產生美感,又能容易為觀眾所吸引,是很大的一門學問。

目前國內這種工作得不到社會的承認,這種人員也非常缺乏。政府有關的單位先要認識這是一種專才,給他們一定的待遇,不要單單計較他們的學位,要看他們的表現。愛迪生有什麼學位?畢卡索有什麼學位?如有必要就辦研究所,訓練並培植人才,使他們得到學位。學位是人給的,對優秀的設計家給博士學位也未嘗不可!有了創造性的展示人才,有了正確的美術社會教育的觀念,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收藏很重要,可以根據財力,慢慢累積,是急不來的,但可以不必犧牲教育的品質。俄國一個小鎮上的美術館用他們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我們可以順著這個方向,發展出各種展示辦法出來,成功的要點則在於掌握大眾教育的目標,時時反省,民眾是否真正受益。

漢寶德寫於博物館學季刊 2卷1期(1988 / 01 / 01)

(本文、使用表格及圖片除另有標示外,皆取自《繆思談片:漢寶德三談博物館》一書內文,未經授權請勿轉載。如欲閱讀完整段落敬請參考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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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的起步、發展及建言,透過漢寶德的前瞻視野、執行與推動,語重心長將厚重理論化為精巧易讀的談片。


【編註】

1. 以具有文化意義的畫作為主,觀眾可以先欣賞一段影片,影片內容包括藝術家的生平、時代背景與作品的特色等,讓觀眾在看到畫作之前有深度的瞭解,提升欣賞的藝境。該館位在距莫斯科西南,距離約350公里的小鎮奔薩(Penza),小鎮人口約五十餘萬,是俄國城市排行榜第38名。此館成立於1983年,由當年當地的蘇共書記喬治.米雅斯尼利夫(Georg V. Myasnikov,1926-1996)所倡建,因此該館以其名作為館名。

2. 漢先生在擔任世界宗教博物館期間,於2007/10/15至2008/04/27曾以一幅畫的畫廊理念舉辦過「聖誕圖」特展(Adoration of Shepherds)。北師美術館推動的「百聞不如一件」計畫亦是相同理念的藝術教育,計畫的核心價值是透過「一件」文物在小學校園內落實美術館/博物館的精神與概念,如新北市金山中角國小的「距・離 DISTANCE」, 2016.04.11 – 2016.05.31;台北金華國中的「超凡入聖」,2016.03.12 – 2016.06.30與2015.10.02 – 2016.01.新北市板橋中山國小的「敲.復古:皮薩諾的天堂與地獄」,展出義大利雕刻家尼可拉・皮薩諾(Nicola Pisano,1220-1284)在西耶納(Siena)大教堂主醮壇雕刻的講經壇浮雕(模製品)「最後的審判——天堂」與「最後的審判——地獄」為主題,以「少就是多」來擴散拓展學童們的學習向度。

3. 世界宗教博物館於2007年10月舉辦「聖誕圖:一幅畫的故事」特展,以一幅「牧羊人朝拜聖嬰」的巴洛克繪畫出發,深度解析基督宗教繪畫的內涵,從聖經繪畫題材、宗教畫中的象徵符號到賞析不同時期的作品,帶領觀眾走進「一幅畫」的世界。此特展從描繪聖誕節由來的「牧羊人朝拜聖嬰」畫中,解析出畫面中的人物與動物形象及象徵:聖母為什麼身著藍色長袍?馬槽裡的動物為什麼只有牛和驢?天使的喜悅與上帝的榮光有哪些不同的表現形式?此特展從「宗教」與「藝術」兩方面,引導觀眾學習如何「讀懂」基督宗教畫作,除了讀出聖經故事背後的涵義,也讀出對藝術表現的理解與藝術賞析的興味。就展示而言,內容上以「一幅畫」的概念出發,它同時成為展示的起始與終點,無論是宗教與藝術內涵的交織鋪陳、知識理解的順序佈局、或空間引導動線等,打破以往直線式的展覽邏輯,增加學習的層次性與參觀的趣味性。展示空間特色以互動學習為主,在展示情境之外,更加入多媒體內容,並將平面畫作立體化,讓觀眾可以「走進畫中」做深度學習。最後加上創意十足的導覽手冊,呈現展出的內容,以期讓觀眾從藝術風格與宗教象徵等不同層面了解基督宗教繪畫的精采之處。

漢寶德( 13篇 )

1934年出生於山東省日照縣,1958年成功大學建築系畢業,1964年赴美留學,先後取得哈佛大學建築碩士及普林斯頓大學藝術碩士等學位,1967年返國。主要經歷為:東海大學建築系主任、中興大學理工學院院長、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籌備主任及館長、國立台南藝術學院籌備主任及校長、國藝會董事長、中華民國博物館學會理事長、世界宗教博物館館長、文建會委員、台北市文化局顧問等。早年於建築系就學期間便創辦了《百葉窗》,爾後至1970年代,陸續編輯出版《建築雙月刊》、《建築與計畫》、《境與象》等建築專業雜誌,致力推動台灣現代建築思潮,冀探討建築設計思想與社會人文之關聯等課題。

在建築方面,漢寶德於回國初期設計之洛韶山莊、天祥青年活動中心等作品,呈現出強烈的現代建築立體派風格,其建築作品屢獲《建築師》雜誌建築獎。此外亦致力於藝術及美感教育之推廣,1994年獲教育部一等文化獎章、2006年獲得國家文藝獎第一屆建築獎、2008年台灣大學榮譽博士、2009年雜誌最佳專欄金鼎獎、2010年中國建築傳媒獎──傑出成就獎、2014年第34屆行政院文化獎。

著有《漢寶德談現代建築》《漢寶德談藝術》《美感與境界:漢寶德再談藝術》《金玉藝采:漢寶德談文物》《歲月意象:漢寶德續談文物》《保存生活:漢寶德談鄉土與藝術》《邁向繆思:漢寶德談博物館》《寫藝人間:漢寶德談書法藝術》《繆思意境:漢寶德再談博物館》等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