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待測試的美術館動力學：在陳愷璜與林宏璋想像裡的未來關美館

在台灣的大學美術館裡，關渡美術館（簡稱關美館）是少數能夠躋身重要藝術機構的一個，而自2001年正式開館以來，任職館長時間最長的曲德益經常被視為關鍵性的影響者（見下方【延伸閱讀】），因此當他於今年1月從台北藝術大學（簡稱北藝大）退休後，也意味著關美館未來將有不同的發展可能，在針對關美館未來的定位接受訪談時，北藝大校長陳愷璜的確表達了他的全新期待。

陳愷璜首先肯定關美館過往打下的基礎，指出其在展覽策辦的專業程度普受各界好評，但他同時也認為其在學術研究、理論實踐，以及各種系統性或脈絡性的建置上，還有很多可以著力的空間，作為一個藝術專業大學，這是北藝大有條件也應該要積極投入的方向，這個概念除了影響陳愷璜對於館長人選的考量，也體現在他所提出的「雙館長制」設計。

所謂的雙館長制是在館長之外增設一位榮譽館長，由美術學院院長兼任，陳愷璜表示，雖然榮譽館長僅是一個學術性的榮銜，實際營運的決策者還是館長，但在他所欲強調的面向上，「總是需要多一點腦袋來幫忙思考與實踐」，他希望藉由此種配置能為經營團隊增加助力。與此同時，綁定美術學院院長作為榮譽館長的設計，也與陳愷璜認為關美館應該更細緻地回應藝術專才培育的任務有關，在他的設想裡，未來館內必須有一定的比例提供給北藝大的博士、碩士及學士優秀人才進行演練，讓藝術高等教育的現場可以真實的發生在專業場館裡。

在上述的前提下，讓陳愷璜決定邀請兼具學術與策展專業的原美術系系主任林宏璋出任館長，而待校內程序順利完成後，目前的美術學院院長楊凱麟即會成為首任榮譽館長，而他賦予這個新組合的首要任務，是要在建立與國際間重要大學美術館的網絡關係的同時，也讓自身成為被充分認識且具有發言位置的機構。

順著陳愷璜對關美館未來的描繪，林宏璋隨即指出美國巴德學院（Bard College）恰恰是一個最好的參照，因為它不僅是全美第一個設立策展學程（the Center for Curatorial Studies）的學校，包括知名策展人琳德（Maria Lind）、以及曾與他在2010年台北雙年展合作過的佐赫德（Tirdad Zolghadr）都曾任教其中，同時師生們各種富探索性與實驗性的計畫也被鼓勵於校內的美術館實踐。

針對陳愷璜所指出的學術轉向，林宏璋進一步說明所謂的學術性，不僅是展覽本身具備論述能力這種表面的意思，也包含如何把展覽當成一種有機的生產方式，其一方面可以指向讓學院教學銜接至專業演練之間的有機生產，另一方面也關乎他想特別強調的民主平權式的展覽概念，也就是不再只把藝術作品當作一種靜態陳設，而是傾向關注如何與觀眾互動的策展方式，讓展覽得以呈現為一種廣義的教育機制，「我希望能把這種教育轉向式的展覽變成關美館的特色」。

面對即將於下半年登場的第六屆關渡雙年展（簡稱關雙），林宏璋表示其基本任務是要去反省關雙過往經營的「亞洲」這個議題，其中的「亞洲」到底是什麼，在他的觀察裡，近十餘年內包含學院生產或國內外的雙、三年展機制裡都有一股「亞洲熱」，其間也出現了各式各樣的不同看法，他希望在本屆的關雙可以嘗試以不同的視角來重新思考何謂亞洲，「某種程度上，我們想要用一種『後亞洲』或是『反亞洲』的概念去做這個展覽」。

這個林宏璋所謂「議題性比較高一點」的展覽，計劃邀請多位策展人以問題化亞洲的方式進行構思，期望在作為一個地理名詞之外，以具有時間性與文化座標概念的方式來重啟「亞洲」這個議題。雖然在實際操作上不同於關雙過往標舉是由參展藝術家選擇合作策展人的模式，但他認為其還是相當程度承襲了關雙意圖逆反「作者式」展覽的概念，「那種傾向民調或普查式的展覽方式是我想要繼續的，但我相信它應該會變成一個比較具有論述能力的一個展覽」。

在陳愷璜或林宏璋的表達裡呈現了對未來關美館的各種積極想像，然而在學校所能給予的窘迫預算下其如何可能？陳愷璜表示，像是寫寫計畫申請補助的這類作法其實是消極的作為，真要突破限制，必須創造出新的機制，甚至新機制的倡議本身就足以形成為社會議題，他舉例從當代性、資本流通或生態健康的角度來看，公營美術館是否能夠在具備專業評估的條件下部分釋出典藏品，便是一個可以討論的問題。

關於如何從連接外部以取得發展資源的創新機制，陳愷璜還提到目前國內有一股每間大學或每個城市都要有一座美術館的趨勢，其顯現出台灣對於藝術領域也開始要求深度與專業的提升，那麼如果關美館可以將自身的專業建立為一種範式，也就有機會可以成為美術館營運或展覽內容的輸出者，「我們可以先從台灣內部開始，需要去連結的藝術系統內的人才和層面其實就非常多，那絕對是一套大學美術館的新的動力學，如果我們有一個這樣的想像，其實還蠻多事情是可以做的，而且越做就會越有熱情，因為裡面好玩的事情很多。」

延伸閱讀關於曲德益任職關美館的經歷與心得，可參考陳飛豪〈一個美術館的初始與成長，一位館長的退休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