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香江,來自各方的藝術相關人士匯聚於此。在香港巴塞爾藝術展(Art Basel HK,香港巴塞爾)、Art Central和在地的大小藝文機構、館舍、畫廊等所舉辦各式精彩的衛星展覽、講座與豐富多樣的活動共同推波助瀾下,此時的香港無疑擁有最熱鬧喧騰的藝術盛況。典藏ARTouch編輯團隊特別邀請了藝術圈不同身分的名人,透過他們的專業視野,帶我們看看他們各自從香港巴塞爾中,發掘了哪些不容錯過的佳作。
白適銘|藝術史學者、策展人、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教授
當被問到此次在香港巴塞爾展會現場最欣賞的藝術作品,策展人白適銘領著我們來到位於展場一樓的卓納畫廊(David Zwirner),向我們推薦卡羅爾.波維(Carol Bove)的雕塑作品。白適銘指出波維的「拼貼雕塑」(Collage Sculptures)系列使用堅硬的媒材——聚氨酯不鏽鋼創作,但作品卻呈現出一種扭曲的或是受到一種外力的介入影響而形成失衡的狀態。除了改變了觀者對材質既有的印象外,也去除了鋼鐵原本堅硬的質性,以霧面烤漆的方式處理雕塑外部,在觀看時又如人體或是抽象畫的局部般,融合破壞幾何的造型,營造出流動、不定的狀態,純然的展現了雕塑特性,亦充滿著探討空間思考的美學特徵。
白適銘與卡羅爾.波維(Carol Bove)的雕塑作品《Melty Legs》。(本刊資料室)
卡羅爾.波維(Carol Bove)的雕塑作品《Melty Legs》。(本刊資料室)
文貞姬|藝術史學者
身為藝術史學者,研究範疇涵納韓國、日本、台灣和中國近現代藝術的韓國學者文貞姬博士,現為國立台南藝術大學(簡稱南藝大)藝術創作與理論研究所博士班的專任教授。她推薦的是彼得.德雷爾(Peter Dreher)的四幅小禎油畫。德雷爾是德國新表現主義大師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的老師。文貞姬表示,我們鮮少在博覽會看到基弗的作品,但基弗也是一路從寫實逐漸走向表現主義。因此,從德雷爾的寫實作品中,我們除了從作品裡的細節,如杯中的影子、上方的數字所反射出的前後關係,感受到藝術家的個人思考,也可從中看到德國大學的藝術風格。同時,我們似乎也可以看見基弗的另一個創作面向,而非僅是由德國歷史、廢墟美學等面向去了解他,這些都是可以從作品中得到的有趣觀察,尤其是在藝博會這樣的場合中。
文貞姬博士於彼得.德雷爾(Peter Dreher)的作品前。(本刊資料室)
彼得.德雷爾(Peter Dreher),《2427, 2012》、《2087, 2004》、《1833,2》、《1330, 1994》,油彩畫布,25x20cm,1932。(本刊資料室)
薛保瑕|藝術家
曾任國立台灣美術館館長、南藝大藝術理論與創作博士班所長,現在的薛保瑕是專職潛心創作的藝術家。走近與薛保瑕相約的地點,只見老師熱切地與友人推薦著西格瑪爾.波爾克(Sigmar Polke)的作品。此次香港巴塞爾展會中,可見到兩件波爾克的作品,一件是大衛.卓納(David Zwirner)帶來1979年的《嘉年華》(Karneval),另一件則是紐約費格斯麥卡弗里畫廊(Fergus McCaffrey)帶來創作於2000年的《年輕雜耍員》(The Young Acrobat)。薛保瑕表示,自己從紐約求學時期就一直很喜歡波爾克、並長久關注他的作品。「他的創作議題始終回應了時代的現象,應該說,他的作品就是現象。」諸如我們在《嘉年華》這件作品中可以看到許多重複、重疊且顏色深淺不一的影像,我們可以辨認這些影像,但它卻好像逐漸淡去、消失,彷彿我們那似乎淡忘卻不會消失的記憶一般。而在《年輕雜耍員》中,每一張小圖都在用靜態語言傳達動態的結果。在享受閱讀其作品的過程中,彷彿自己也變成那個表演者,這樣多元的訊息、感受,在波爾克的作品中始終強烈。
藝術家薛保瑕於西格瑪爾.波爾克(Sigmar Polke)的作品前。(本刊資料室)
西格瑪爾.波爾克(Sigmar Polke)2000年的作品《年輕雜耍員》(The Young Acrobat)。(本刊資料室)
曾雍甯|藝術家
在之前的介紹文章中,編輯團隊為讀者們推薦了呈現於香港巴塞爾三樓藝聚空間(Encounters)、日本藝術家鹽田千春(Chiharu Shiota)的裝置作品《我們要去哪裡?》(Where Are We Going?),而藝術家曾雍甯也同樣向我們推薦了此件大型裝置作品。曾雍甯認為鹽田千春的作品往往為實體的一艘船或是其他物件,而這次的《我們要去哪裡?》,藝術家嘗試使用簡單的形式,更加輕量化地創作出一艘船。黑色線體為船的形狀,而白色部分為船體之造型。與其以往的編織型裝置作品相比,這次黑白交織的線條錯落於展場空間內,垂直線製作更為凸顯作品的簡約感及趣味性。
曾雍甯與鹽田千春(Chiharu Shiota)的裝置作品《我們要去哪裡?》(Where Are We Going?)。(本刊資料室)
鹽田千春(Chiharu Shiota)的裝置作品《我們要去哪裡?》(Where Are We Going?)。(本刊資料室)
謝素貞|策展人、前銀川當代美術館藝術總監
去年甫卸下銀川當代美術館藝術總監的謝素貞,她推薦米開朗基羅.皮斯特萊托(Michelangelo Pistoletto)的《見證》(I Testimoni)一作。她認為,這件作品極富當代世界的影像風潮,由義大利「貧窮藝術」大師的皮斯特萊托詮釋,在香港巴塞爾展會中吸睛度爆表。常青畫廊(Galleria Continua)展出這件作品《見證》,正對著貝浩登畫廊(Perrotin)展出Mr.的《Goin To A Go-go!!, 2014》,鏡面裡納含了Mr.的萌系美少女,與下方的一群用手機、相機拍攝的人群,加上展位走道間拍攝的觀眾,三者之間產生了絕妙的化學效應。謝素貞形容,這類作品就是現今當代藝術的「網紅」之作,最能吸引人群。《見證》一作,源於去年皮斯特萊托於常青畫廊北京空間舉行「鏡面之上」個展,現年85歲的藝術家事後看到畫廊拍攝他解說作品時,媒體、粉絲搶拍的畫面,從而創作此作。擅長透過鏡面媒材反射自身與周邊的皮斯特萊托,在網紅現象特別發達的中國,創作了一件「我看見、我目擊」的作品,極度貼近我們現存的這個世界。
策展人謝素貞。(本刊資料室)
《見證》(I Testimoni)反射出展位對面貝浩登畫廊(Perrotin)Mr. 筆下的美少女。作品因為展出的地點,衍生出無數組合的趣味變化。(本刊資料室)
林珮鈺|就在藝術空間負責人
今年的香港巴塞爾,就在藝術的負責人林珮鈺選擇稍微喘口氣不參展,但也因為今年她不用忙碌於展位,可以好好逛作品。2015年入圍「HUGO BOSS亞洲新銳藝術家大獎」的緬甸藝術家莫薩(Moe Satt),當年就進入林珮鈺的觀察名單,此次曼谷畫廊Nova Contemporary帶來莫薩的作品。而林珮鈺為我們推薦莫薩的裝置作品《有著革命之手的鴿子》(Dove with revolution hand)與錄像《將軍/老虎/槍》(Bo/ Kyar/ Thanat)。這兩件作品,都是藝術家透過作品言說緬甸現今的政治與社會現象,哀傷與憤怒,甚至是無奈都自作品無聲地發出。裝置作品中的鴿子,是莫薩取材自1988年一本地下刊物《The Call》的logo,鴿子的雙翼化為拳頭,代表民主自由需要身體力行地爭取。1988年,是緬甸著名的民主示威運動,當時數千人遭到逮捕,鴿子飛羽飄零,許多維權人士被關入牢籠。藝術家創作於去年的這件作品,從過去歷史反省到當今現況,具有強大的視覺張力。另一件《將軍/老虎/槍》,就是將我們童年都會玩的遊戲剪刀、石頭、布,轉化為將軍、老虎與槍。藝術家在約3分鐘的影片裡,戴上老虎面具,身著三星軍服,做出緬甸版的剪刀、石頭、布動作,恰恰隱喻著緬甸社會的現況,孩童從小就習慣軍政府的統治。
就在藝術的負責人林珮鈺,與藝術家莫薩(Moe Satt)於作品前合影。(本刊資料室)
來自曼谷的Nova Contemporary畫廊,展出莫薩的裝置作品《有著革命之手的鴿子》(Dove with revolution hand)與錄像作品《將軍/老虎/槍》(Bo/ Kyar/ Thanat)。(本刊資料室)
牛俊強|藝術家
藝術創作除了需要的扎實的實踐力,藝術家特殊的觀點和賞析過程亦非常引人入勝。在這次的「名人帶看」系列中,藝術家牛俊強如數家珍的翻開展場地圖,為我們指出一直以來,他所關注的畫廊或藝術家。牛俊強曾於2017年,在法國凡爾賽宮(Château de Versailles)大型藝術聯展《VOYAGE D’HIVER》看過藝術家大衛.阿爾特邁(David Altmejd )的作品,因此有了深刻的印象,此次阿爾特邁作品在白立方畫廊(White Cube)展出,無論就媒材的使用、大膽的組合,在隨性中呼應著高度自由和細膩的心理狀態。而藝術家瑪麗亞.羅伊奇多(Maria Loizidou)「無題」系列作品,有著女性特有的善感,鉛筆勾勒的線,在白淨的紙張上,綿密交纏成羈絆式的鎖鏈與網絡,優雅不失力道。而牛俊強也另外向我們推薦,身兼詩人的藝術家蔣志,在塑膠瓶花的靜物中,鬆動真假的認知,並向觀者提問「感動」的初衷為何。
藝術家牛俊強。(本刊資料室)
大衛.阿爾特邁(David Altmejd)的雕塑作品《Portrait of a Man with Rose》局部。(本刊資料室)
阿三|藝評人
為香港藝評人組織藝術鑑賞俱樂部(Art Appraisal Club)的創會成員之一,現下除藝評身分,亦從事繪畫創作、教學與文學書寫,另外,他更是台灣藝人陳昇的忠實粉絲。此次,阿三為我們推薦由馬來西亞吉隆坡Richard Koh Fine Art畫廊帶來的泰國藝術家納堤.尤塔瑞(Natee Utarit)的大幅油畫作品《你的過去是我的未來》(Your Past Is My Future)。阿三表示去年他即在曼谷藝術雙年展(Bangkok Art Biennial)看到尤塔瑞的二聯畫,被當中曖昧難辨的文化敘述深深吸引。「畫作形式及空間佈局源自基督教繪畫傳統,畫中角色卻偷偷轉換為亞洲情境。膚色與種族讓人摸不清,骷髏如化石而非撒旦再世,泰國僧侶巧妙地融入另一宗教的姿態。這不是呈現近代亞洲殖民與後殖民的身世嗎?」阿三提及我們就如混血兒一樣,沒辦法擺脫昔日宗主國的牽引,更無可能重現我們的文化原形。在尤塔瑞的繪畫裡,阿三認為藝術家坦白真誠地邀請觀眾進入亞洲混雜的文化空間。阿三為我們推薦的作品為三聯畫作,由左至右作品名稱,分別是《你的過去是我的未來》、《沒有過去的人》(The Man Without Past)與《骷髏怪物的歷史》(History of The Skeleton Monster),內容挪用且拼貼許多義大利文藝復興藝術家的作品圖像,諸如弗拉.安傑利科(Fra Angelico)和畢也洛.德拉.法蘭契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的作品,在早期文藝復興的透視繪畫中,加入泰國廟宇與僧眾的圖像。約瑟夫.波依斯(Joseph Beuys)在1974年的行為作品,亦在尤塔瑞的作品中出現,藝術家將「我愛美國,美國愛我」(I like America and America likes me)改成「他愛美國,美國愛他」(He like America and America likes him),大玩國際主權之於歷史人稱的關係,充滿文化批判與政治諧擬的意味。
香港藝評人阿三於泰國藝術家納堤.尤塔瑞(Natee Utarit)的作品前。(本刊資料室)
納堤.尤塔瑞(Natee Utarit)的三聯畫《你的過去是我的未來》、《沒有過去的人》(The Man Without Past)與《骷髏怪物的歷史》(History of The Skeleton Monster)。(本刊資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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