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工藝品十大 青銅、佛教藝術各執一方

罍也是盛酒器的一種，口呈四方，直頸，器肩圓弧突出，下半身漸收，承矮圈足，足緣外撇。方罍保留原蓋，蓋呈中國建築的廡殿頂樣式，背脊上又有一廡殿頂蓋紐。器蓋與器身於四角處及四面中央皆有高棱，器身正、反兩面於器肩高棱處裝飾圓雕犧首，左右兩面則有C形獸首耳並銜環。整器滿飾夔鳳紋、勾角饕餮紋、C形獸首耳及龍紋等，皆以精細的雲雷紋為地，紋飾上更有以陰刻線加工，做工相當細密。

方罍多出於商代晚期，精品多藏於博物館中，市場少見，上一次見到品質質量與之匹敵的即為2001年紐約佳士得以924.6萬美元售出、刷新當時中國青銅器拍賣紀錄的〈皿方罍〉（2014年原預計要再次於紐約佳士得上拍，後由中國方出面協商讓〈皿方罍〉返回中國，現藏於湖南省博物館）。根據專家研究，商晚期方罍有三種分類，安陽〈青銅饕餮紋方罍〉屬於裝飾最為完善的一類，裝飾層次分明、嚴謹又滿飾。但也有古董商持不同看法，認為〈皿方罍〉的質量仍比安陽〈青銅饕餮紋方罍〉來得好很多。

器呈圓盤，盤身淺，器壁兩側設有一對立耳，弧底鼓出，有圈足；器壁周身裝飾有連續變形獸體紋一周。此拍品重點不只在器形本身，而在於器內壁的銘文。青銅器在商周時期作為祭祀或禮制用器的一部分，除見過統治者、皇室貴族、地方大族等姓氏刻於其上，時至周代更有記載重要歷史事蹟的例子，如國立故宮博物院藏〈毛公鼎〉、〈散氏盤〉等，這類文字後稱金文、鐘鼎文。〈青銅兮甲盤〉器身內壁底刻有銘文13行共133字，主要記載了西周王朝與匈奴之間的戰爭、南淮夷的貢賦關係，詔令諸侯百姓進行貿易的命令等。器主「兮甲」更是《詩經》的主要編輯人。同時，這件作品難能可貴的是從南宋開始即有較為完整的流傳史，南宋《紹興內府古器評》即記載宮廷內府收藏有這件作品，元代流入民間，由書法家鮮于樞收藏；清代短暫成為宮廷收藏後，又在清代晚期流出宮外，入陳介祺之手，王國維、郭沫若等人皆曾為其銘文拓片作跋。

「南宋宮廷舊藏青銅器中唯一一件保存至今的西周傳國重器」，因打著這樣的名號，拍賣現場人氣頗旺。估價待詢，現場起拍價為人民幣1.2億元，以人民幣1.85億元落槌，逾人民幣2.1億元的成交價，也打破了中國境內青銅器的成交紀錄。

斜頸部，腹部略扁呈圓鼓狀，高圈足，圈足底部外撇。帶蓋，蓋面呈圓弧狀，中間承一蓋鈕，蓋與器口為子母口相合。器蓋、器身各有四道高棱，高棱於頸部斷開，其中一面器肩高棱有裝飾圓雕犧首，犧首雙耳大且明顯。蓋面飾倒置的饕餮紋，器頸處為兩道弦紋，器腹處主紋為獸面紋，間飾有夔紋。圈足上同樣為獸面紋飾。類似造型的瓿在藤田氏舊藏中尚有一件，另外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考古與人類學博物館藏也有類似作品，專家推測三件有可能為一組。

青銅瓿多為商中期到殷商時期所做，收藏於博物館中的青銅瓿也罕有完整帶蓋者，這也凸顯此見拍品難能可貴之處，可說是青銅器拍賣市場的首例。甚至有資深古董商從其質量及風格，大膽推測此件文物可能是出於武丁大墓，但此一推測在沒有銘文或文獻的佐證之下，也僅止於推測。

觥也是盛酒器、酒杯的一種，造型多為橢圓、方形身，並有四足、圈足且整體如動物造型者，造型豐富多變。是件〈青銅羊觥〉做羊形，外觀寫實，羊角大而彎曲，四足立於地，羊身以雷紋襯地，裝飾夔紋、饕餮紋、虎紋及大鳳鳥紋等。觥開口於羊背上，蓋面立有一立鳥。類似圓雕類型的青銅觥幾不見於市場之上，佳士得專家Vasiliki Paloympis認為此件文物應鑄造於公元前13至11世紀長江流域一代。她也說明造型雖然為羊，但實質上指涉的應是神獸，羊前額上的菱形圖案正可說明這點，這樣的文物應是用於禮制儀式之上。

此件作品與稍前的商晚期安陽〈青銅饕餮紋方尊〉、商晚期安陽〈青銅饕餮紋方罍〉及商晚期安陽〈青銅饕餮紋瓿〉皆為日本大阪藤田美術館舊藏，皆購入於1940年代。據悉是次藤田美術館專拍半數以上拍品由中國買家獲得，雖體現強大的購買力，但也有人開始檢討即便中國買方願意出手、資金豐富，中國國內拍賣市場的諸多限制及拍賣公司信譽問題致使賣方寧可捨近求遠，委託西方拍賣公司，遠走美國拍賣仍凸顯賣方對於中國拍賣公司操盤方法的諸多疑慮與不安。

「女神」降臨！紐約佳士得2017年春拍可說是多喜臨門，在藤田美術館專拍之外，「喜馬拉雅、印度及東南亞藝術」也接獲喜訊，印度東北部12世紀帕拉時期〈黑石世尊觀音像〉以2466.35萬美元，刷新了印度雕塑世界拍賣紀錄。

帕拉時期〈黑石世尊觀音像〉以原塊黑石雕刻而成，觀音像姿態柔美，體態勻稱，線條自然；頭戴以蛇纏繞而成的大冠，頸部及手臂皆戴有華麗配飾，上身袒胸，著貼體紗褲，衣紋流暢；觀音五官濃眉大眼，鼻翼高聳，厚唇，與中國式觀音常見的偏女性面孔不同，此件印度造像保留更多希臘羅馬雕塑的影響，以男性形象為基礎，西方面孔風情濃厚。根據紐約佳士得提供的資料，這件文物據信在1922年曾入藏於美國波士頓博物館之中，來源應是直接從印度購入。之後於1976年流入歐洲收藏家之手，直至此次拍賣會才重現世人面前。

佛教藝術的收藏亦從海外發跡，1970年代即有相關專拍，台灣、日本、新加坡等地的收藏則於1980年代始興，而中國境內則是1990至2000年之後，因有著獨特且濃厚的宗教因素，佛教藝術的投入者不只著眼於投資，更多是受其文化底蘊所吸引，因為地域、材質、時代甚是豐富，收藏分化夠為細膩，也讓佛教藝術拍賣市場根基相對穩固，近幾年仍有看漲趨勢，不少拍賣公司已有固定的佛教藝術拍賣專場。

佛教造像中又以鎏金材質最受人追捧，回顧過去幾年工藝品十大排行上榜佛教造像者，皆為鎏金作品。鎏金作品因鎏金部分保存不易，加上工藝技法困難而珍貴難得，當中又以明代永樂年間的鎏金銅佛最是藏家心頭好。這件〈銅鎏金大威德金剛〉鎏金部分保存完整外，造像富麗繁複，又有「大明永樂年製」陰刻款，此件拍品曾於2006年香港蘇富比春拍上拍，當時成交額為4100萬港元；2017年再度上拍，在行家連跳原本的喊價階梯爭相競爭下，破前次成交金額三倍餘成交，從中也看出佛教造像市場的攀升速度之快。

中國家具板塊的身價近年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多數高端品價格落在人民幣2000萬至3000萬元間，但偶有猛暴性的拍品成交價出現，如北京保利2013年以人民幣9315萬元拍出的清乾隆〈紫檀高浮雕九龍西番蓮頂箱式大四件櫃〉，一舉打破中國家具世界拍賣紀錄，穩坐寶座多年，高點熱潮一路延續，2017年北京保利秋拍再度以〈御製黃花梨鸞鳳牡丹紋大頂箱櫃成對〉問鼎豐碑。現場起拍價為人民幣4200萬元，價錢一路上飆，最後以人民幣8600萬落槌，成交價人民幣9890萬元。

頂箱櫃又可稱為大四件櫃，高達314公分，規格頗巨，料大價值高。除櫃內部分組件，其餘部分皆是以黃花梨製成，料精工巧，色如蒸栗。櫃門上以深浮雕雕刻圖案紋飾，題材見有太湖石、牡丹、鸞鳳、蘭草、菊花等，吉祥寓意濃厚。根據紋飾的選材、布局，推測為清康熙年間製品。此件大四件櫃曾為香港知名導演李翰祥舊藏。

玉器拍賣市場近幾年多伴隨著清宮熱潮開展，過去四、五年玉器拍品一直是工藝品十大常客，但仔細探究，幾乎每次都是以「皇帝印璽」之姿現身，除了玉器本身材質、紋飾與技法的價值，更重要的是「皇帝印璽」背後所代表的權力象徵，其所帶來的附加價值是無與倫比的。

此件〈御製白玉瓜稜式羊首掐絲琺瑯提樑茶壺〉情況或許有點不同，雖然同樣是皇室加持，但其7547.5萬港元的身價，原因更是多重的。玉質白淨透亮，為乾隆朝開採和闐白玉上等材料，這類材質乾隆稱「羊脂」，這是原因之一；其二，造型特殊，十二瓣瓜稜加上羊首壺嘴，打磨精細；其三則是複數工藝加成，壺把以掐絲琺瑯製作而成，具體顯示清宮對於各種材質的掌握。是件拍品曾為美國名媛米莉森．羅傑斯（Millicent Rogers）收藏，曾於1996年上拍。

佛像呈站姿，整體高近1公尺，以合金黃銅打造而成，外頭因歲月積累而形成了黑亮色的皮殼光澤。面容圓潤，雙眉微抬，雙眼低垂，嘴角帶笑，慈藹地看望眾生。站姿略呈S形，身體往左邊略微扭轉，體態勻稱，手結說法印，右臂在手肘以下殘缺。袈裟右袒，衣摺貼體，線條流暢自然。雖單從部分風格可看出中古尼泊爾造像的因素，但又從銅鑄造及五官、衣著等方面來判斷，此件作品應是來自於11至12世紀間西藏薩爾納特地區，當初應是擺放在當地高級寺廟之中。薩爾納特是佛經中釋迦牟尼佛初轉法輪的地方，也就是平常指稱的「鹿野苑」，位於中印度，不但是宗教聖地，也是一個雕刻中心，學術界稱其地所造的佛像為「薩爾納特式造像」。拍品估價待詢，現場以人民幣800萬元起拍，人民幣5100萬元落槌，加計佣金人民幣5865萬元成交。

2017年工藝品前十大一眼望去，竟是一片「青銅」海，青銅作品分占一到五名，可說大發利市，過去少見。除此之外，同樣是近年工藝品十大常勝軍的佛教藝術拿下三席，而前幾年風頭火熱的家具品項今年僅占一席，玉器也一席。與往年品項紛呈的現象相比，2017年可說特別不一樣。

工藝品前十大之前五名由素被學者、鑑賞家認為是國之重器代表的青銅器囊括，當中一、二、四（兩件並列第四）名者皆出於紐約佳士得去年3月15日舉辦的「宗器寶繪—藤田美術館藏中國古代藝術珍品」，此一專拍可說是2017年拍賣熱門話題之一。該專拍作品皆為日本知名私人美術館藤田美術館舊藏，推出31件拍品，當中除備受注目的各式商周青銅器，尚有石雕佛像、文房用品、中國瓷器及古書畫等。最後一共拍出29件作品，總成交金額達2.6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8.16億元），金額成交率達94％。藤田美術館專拍似乎是響應著拍賣前一日當地的暴風雪般，橫掃了拍賣場一圈。而紐約佳士得無疑也是大贏家，是次拍賣季即拿下九件億元拍品（包含藤田美術館專拍的四件），在現在「億元難出」的市場氛圍下，這樣的成果讓人嘖嘖稱奇。據悉藤田美術館釋出這批藏品是希望籌措維修展館之經費。

無獨有偶地，2017年7月中旬西泠印社「南宋宮廷舊藏西周重器國寶兮甲盤專拍暨中國青銅器專場」中也拍出了一件億元青銅器，站上十大排行榜第三名，該場專拍拍品全數拍出，成交金額逾人民幣2.2億元。這波熱潮會是「青銅時代」的再現嗎？商周時期為青銅器最輝煌的時代，多數用於祭典與葬儀之中，傳世者寡而出土者多，多數出土品也收藏於各大公私立博物館。作為國家重器的青銅器，所承載的歷史價值及相對應的知識較為繁複，入手門檻與其他工藝品品類相比來得高，數量稀罕等諸多因素，讓青銅器成為投資風險高的品項，投入者較少。過去相關專拍常見於海外拍賣公司，近年中國境內也開始出現相關專場，但礙於中國對於文物的稅制、出口法律及相關政策的不確定性，青銅器拍賣市場在中國境內的推動變數仍多。此次青銅器占十大排行半數席次，或只能說明2017年市場上出現數量較多、質量較好的青銅作品，導致這波高潮，高潮是否延續則仍屬未知。

與此同時，持續穩定攀升者為佛教藝術板塊。佛教藝術於2006年起開始有顯著的提升，2011年後更是強勢攀升，幾乎每隔個一、兩年就會出現一件破億元佛教造像拍品。細究原因，可能源自於佛教藝術所帶有的宗教意義，投入的基數穩定且扎實，讓外界仍認為佛教藝術尚存在有升值的空間。

四面呈方形的盛酒器，口沿外敞，器身裝飾分為上、中、下三個部分，上段飾饕餮蕉葉紋；中段腹部為龍角饕餮紋，為主紋飾，龍角的比例幾與饕餮紋面部等大，氣勢恢弘；下段同樣為饕餮紋，底部外撇；除此之外，在上段與中段間的交合處另裝飾有夔鳳紋，四邊與四角處尚有立體圓雕龍首形鳥、圓雕犧首等。整器在四面、四角處共有八道長條形扉棱。此件作品為日本藤田美術館舊藏，約於1940年前後購入，曾於1958、1960年兩次展覽展出，同時並有多項著錄，不少日本知名學者如水野清一、梅原末治、林巳奈夫等人都曾在書中刊載此件作品。是件拍品不論在鑄造或線條表現都極富張力，符合商晚期青銅器製作風格外，也完美呈現出商晚期青銅器製造技術之高超。

在人聲鼎沸的紐約佳士得拍賣會現場，備受注目的是件安陽〈青銅饕餮紋方尊〉以逾高估價四倍餘之姿賣出，全場譁然。青銅器本身製造固然難度甚高，但當中方器又以圓器來得難鑄許多，拍賣開始前就已經有中國公立博物館研究員指出，安陽〈青銅饕餮紋方尊〉及同場拍賣的其他三件青銅作品，應是出自於商代晚期高級墓葬之中，品質相當優良。也有人會懷疑，這樣的國家重器怎會外流到日本？目前僅可知係由日本山中商會賣予藤田氏，至於山中商會是如何入手這些文物，來源就較撲朔迷離。此件拍品的成交價也刷新中國青銅器的拍賣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