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端精品歷久彌貴、乾隆彩瓷再展雄風——2018高端瓷器，行情再漲

歷經2011年年末開始的市場盤整，近八年來高價尖端瓷器的行情緩步上升，儘管2018年下半年壟罩於美中貿易戰、中國內部經濟不穩及資金出境受阻的陰影之下，儘管下半年有的高價拍品成交價未如預期，但全年表現大體呼應市場共識：尖端精品不畏市場起伏且還能增值。2018年度瓷器高價排行與2017年的表現情況近似，過億港元皆達半數之多，恢復到市場巔峰時期的景況，價格分布與2011年十分近似。儘管未能如2017年般有兩件破兩億元，但普遍成交價格較2017年提高，最低門檻近7000萬港元／人民幣6000萬元，較2017年提高約2000萬港元／人民幣1800萬元之多。

就瓷器品種觀之，除了一件宋代青瓷及兩件清康熙官窯瓷器入榜，其餘部分又恢復到市場高峰期幾乎由清代乾隆官窯瓷器全面壟斷的局面，且以彩瓷居絕大多數，七件占了五件之多。兩年前一度十分風光、各年也多榜上有名的明代早期官窯仍在藏家手中，故不見蹤影。高價瓷器成交的時間，春秋拍各占五件，呈現五五波的態勢，全年表現十分平均。成交地點八件在香港，一件在巴黎，一件在北京，反應高價瓷器仍屬國際市場的特性，而蘇富比堪稱一枝獨秀，十件占了六件之多，其次為佳士得的兩件，北京保利和香港中漢則各有一件。

畫琺瑯瓷器的出現，緣自清代康熙時期，因研燒琺瑯器的過程中所創燒出的，當時在不斷傳入中國的各項西洋先進科學技術與知識以及珍稀物品中，康熙皇帝獨鍾琺瑯器，不僅在宮廷中設置琺瑯作專門燒造琺瑯器，甚至不斷向歐洲尋求深諳此項技藝的技士前來指導，同時向廣東等地尋求南匠的加入，幾經試驗，不僅燒造出銅胎琺瑯器，並且擴大取用各種胎體，於是出現了瓷胎畫琺瑯器（從琺瑯器的角度看），也稱作琺瑯彩瓷器（從瓷器的角度看）。

此盌，敞口、圈足，內壁無紋飾，胎體潔白緻密，燒製於景德鎮，器外壁的琺瑯彩則添施於宮中，以粉紅為地，畫四面梅花形開光，開光內以淺碧藍為地，分飾水仙與月季、朱槿、玫瑰與梔子、百合與虞美人帶葉花株，猶如從花窗望出一覽晴空下的花園，花窗之間飾帶葉折枝紺藍雛菊、寶相花與寬葉紋，圈足底有雙方框「康熙御製」紅料雙行四字宋體款。類似物件可見台北故宮。

歷經1930／31年上海K. K. Chow、1931年倫敦Bluett & Sons、1931年Martin Erdmann收藏、1937年11月17日倫敦佳士得拍賣、倫敦Bluett & Sons、1938年荷蘭海牙Henry M. Knight（1971年卒）、1986年5月20日香港蘇富比拍賣、東京出光美術館收藏。展覽紀錄有：1954年阿姆斯特丹荷蘭國家博物館《Oosterse Schatten: 4000 Jaar Aziatische Kunst》、2003年東京出光美術館《館藏品によゐ皇帝を魅了したうつね－中國景德鎮窯の名宝》（僅文字描述）。出版紀錄有：1978（1957）年巴黎出版Daisy Lion-Goldschmidt著《Les Poteries et Porcelaines Chinoises》、1993年香港出版《香港蘇富比二十周年》。

琺瑯料從康熙時期進口有限的數種顏色，到雍正六年以後國內彩料自製成功，並且增加了顏色的種類，如此，不僅不需擔心因彩料來源枯竭所造成的生產停頓，還滿足了對於多層次色調對比和千變萬化裝飾風格的需要；琺瑯彩瓷器的紋樣內容，也才有機會從康熙時期單純的圖案或寫實花卉擴大到雍正時期繪畫性十足的各類題材。

雍正、乾隆時期具備詩書畫印裝飾的琺瑯彩瓷器，多數通體彩繪，少數繪於開光之內，多數在猶如畫紙的潔白瓷胎上繪畫，此碗即是箇中一例，盌壁圓弧於口沿微外撇，胎質緻密潔白，以黃、白、紅、紫、深淺兩種綠色琺瑯彩描繪姿態橫生、或含苞或盛開、或俯、或仰的虞美人搖曳於石塊旁，並有一蝴蝶尋香而來，墨題明人徐桂〈詠虞美人草〉詩二句，詩的前後並有「佳麗」、「翠鋪」、「霞映」三紅料印。盌心飾有三多瑞果。足底具雙方框「乾隆年製」四字宋體藍料款。以虞美人為題材的乾隆瓷胎畫琺瑯器中，僅見此例。傳20世紀初之法國私人收藏，2003年10月26日香港蘇富比拍賣。

在清代琺瑯彩的基礎之上，仿西洋畫法、紋飾的瓷器品種，採納西方繪畫中的明暗光影手法，更有乾隆時期所創之以針錐剔刻卷葉紋於錦地上的「錦上添花」裝飾技法，更添華麗之感，其瓷胎與瓷器上的繪飾皆完成於景德鎮，不似琺瑯彩瓷瓷胎由景德鎮製作，彩繪於宮中完成，但兩者相同的是多為單獨或成對製作。

此瓶器首呈蒜頭狀，斂口、長頸、垂腹、圈足外撇，腹部通景繪飾或成對或成群的梅花鹿與丹頂鶴自在休憩於松石環繞的山林間，器頸及足外壁施粉紅色地、錦上添花，口沿下、器肩飾如意雲飾帶，頸部及牆外壁飾蕉葉紋、朵花、寶珠，每層紋飾以金線相間，器底施松綠釉並具「大清乾隆年製」三行六字篆書礬紅款。紋飾相近的物件可見於巴黎吉美博物館Ernest Grandidier珍藏，出自法國私人收藏。

又一件洋彩瓷器，呈現乾隆朝復古與創新、東方與西方融於一體的精湛製瓷工藝，洋彩夾層玲瓏尊為景德鎮御窯督陶官唐英晚年為乾隆皇帝創燒的瓷器新品種，而器形與鏤雕龍紋受高古青銅禮器啟發，粉青夾層玲瓏外瓶溯源自宋元官窯及龍泉窯青瓷鏤空套瓶，青花纏枝花卉紋內瓶則仿明朝永樂宣德的經典，器肩黃地錦地洋花紋上裝飾的卷葉，則受法國洛可可風影響，與中國傳統圖案串珠、雙魚、吉慶、如意雲頭等相互搭配。由於燒製費工費料，得皇上批准才再行成對燒造，否則不敢多造，器形和裝飾紋樣與此如出一轍者即2010年11月11日於英國班布里奇（Bainbridge’s）拍賣行拍出者，現為私人收藏，其所具之青花篆書款與此尊之藍料雙方框六字篆書款不同，或可應證上述清宮檔案中經皇帝允許後配成對之事，後者有別於一般洋彩器上之藍料雙方框四字款，雖少見但仍有它例可循。

此瓶呈撇口、折沿、寬頸、溜肩，黃地上描繪錦地，飾以回紋飾帶的口沿下方描繪如意雲頭，其下再繪飾吉字、蝙蝠狀磬、雙魚、番蓮紋等瓔珞珠串，下方間以卷葉洋花紋，肩腹和腹脛之間以綠地紅龍紋飾帶加以間隔，腹部夔龍紋鏤空並施粉青釉而於輪廓處描金，並具四面浮雕游魚紋開光，器脛黃地錦地上繪飾轉枝洋菊、銀蓮之洋花紋，其內裝有仿明青花纏枝花卉紋內瓶，頸內部及器底均施松石綠釉，底中央具藍料雙方框六字篆書款。1905年由山中商會經手，同年入紐約美國藝術協會（The American Art Association）、1924年由日本私人購自山中商會後由家族傳承之。著錄有1905年1月紐約The American Art Galleries出版《Antique and Modern Chinese and Japanese Objects of Art, Curios, Paintings, Prints, Textiles and Embroideries》。

天球瓶伴隨水注、無檔尊、花澆、臥壺、雙耳扁瓶、抱月瓶與八角燭台等，自明代永樂時期才出現，這批瓷器的造型在血緣上都與中東金屬器相連，而其僅出現於永樂、宣德兩朝，與明代海禁政策下兼具通好海外異邦的皇室海外貿易──鄭和下西洋的時間一致，航程遠達波斯灣、伊朗阿曼灣一帶，如同鄭和自中東帶回了蘇麻黎青的青花瓷器鈷藍原料，同時也帶回了天球瓶的器形，有學者便指出天球瓶器形源出敘利亞的銅瓶，如同其他立件瓷器為陳設觀賞之用。明宣德之後中斷生產許久的天球瓶，直到清康熙時才偶有仿製，而到了仿燒前朝名窯風盛的清雍正時期才較多見，到了乾隆時候，天球瓶數量更多，品種多樣。

此瓶體型碩大，製作不易，鬥彩裝飾技法亦十分難得，專家指出，就媲美雍正時期的鬥彩紋飾細膩度、設色水平、較為細淡的青花輪廓線、環飾脛足的瓣紋、年款風格判斷，可能燒製於乾隆早期，為景德鎮督陶官唐英任內之作。採用暗八仙裝飾紋樣亦少見。器呈直頸、圓鼓腹、內圈足，通體以鬥彩加粉彩繪飾暗八仙於帶葉纏枝洋蓮紋之間，近圈足處飾蓮瓣紋一周，頸部飾雙魚及磬之如意瓔珞紋，口沿於黃地上以綠彩繪如意雲頭一周。1925年以前入藏George Hathaway Taber（1859～1940），後由女兒Francis Keally夫人（原名Mildred Taber，1891～1975），1960年由Francis Keally夫人捐贈與美國奧克拉荷馬州費布克美術館（Philbrook Museum of Art）。

再一件洋彩瓷器，其形尊貴典雅，裝飾雍容華麗。口沿裝飾如意雲頭紋，下承萬壽飄帶紋一周，頸部兩側具金彩紅色綬帶如意頭雙耳，於白地上通體細膩描繪山水人物漁舟屋宇之景，並以細若髮絲的墨彩描繪波濤，釉彩精妍，彷如青綠山水畫，畫工精湛，全器紋樣寓意「江山萬代」，別具巧思。曾經晚清內務府三院卿慶寬家族舊藏、1997年6月1日北京翰海及2011年12月6日北京保利拍賣。並曾收錄於《翰海：1994-2004古董卷》。

宋代是中國瓷藝達到登峰造極的時期，其凝練含蓄的美感象徵著中國陶瓷收藏的最高品味，其中，定汝官哥鈞五大名窯的稱號更在後世名聲響亮，成為藏家買主熱烈追尋的收藏標的，其中汝窯與官窯瓷器幾乎可以說是一物難求的夢幻逸品。

此南宋〈官窯青釉葵瓣洗〉，釉色溫潤澄澈，開片冰裂自然，色質如玉，花瓣器形受金屬器影響而更顯柔和，整體簡約優雅。其底部圈足無釉，且具七支釘痕，台北故宮見有相同燒造方式的南宋官窯青釉葵瓣洗，專家推測應為南宋官窯尚在試驗不同燒造方式的早期之作。其餘近似但尺寸較大之物件可見現寄藏大英博物館的英國大維德基金會藏品。此類物件甚受乾隆皇帝珍視，配以紫檀座，訂為「頭等」。曾為仇焱之（1910～1980）收藏，1980月12月16日倫敦蘇富比拍賣、趙從衍（1912～1999）收藏，1986年11月18日香港蘇富比拍賣。1990～1991年香港藝術館出版《歷代文物萃珍：敏求精舍三十周年紀念展》、1994年香港藝術館《關氏所藏宋代陶瓷》。收錄於2012年香港出版、李知宴及關善明《沐文堂收藏全集》。

出現於元朝的青花瓷器歷經漫長的發展時間，清康熙中期達到了可分成濃淡多個色階的程度，加上胎體潔白，而能夠有水墨畫般的渲染效果而備受世人推崇。此時期器形多樣，其中立件整體風格古拙、凝重、線條剛勁、重心偏低，顯得高瘦。

此尊即是箇中代表，方唇、盤口、短頸、豐肩、肩以下漸歛、砂底無釉，造型端穩，胎體厚重，器壁滿覆整齊排列的一萬個形體不同的壽字，稱為萬壽尊，據學者考證乃康熙二十二年由時任兩江總督的于成龍為康熙皇帝30歲壽辰所燒造的壽禮。主體篆書壽字共有975種字形，包含蝌蚪文、魚蟲體、穗書、農軒體、鳥跡體、古籀、會意字、象形字、石鼓文等。原為九件，今日尚可見六件，分別收藏於北京故宮、南京博物院、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之香港銀行家李國偉舊藏、上海龍美術館、美國私人藏家。此尊出自日本京都飯田新七氏家族收藏，1928年9月20日至12月25日曾在恩賜京都博物館所舉辦之京都大博覽會展出，並收錄於1929年10月出版《古美術大觀4》卷四。

又一乾隆天球瓶，黃地青花配色雖首見明朝宣德，但用於天球瓶上是清朝乾隆時景德鎮督陶官唐英的創新，此瓶還於口沿和底足上施半透松石綠釉，罩於海水紋上，則為另一創新之處；此瓶器形碩大，粗直口，肩豐高，自器腹漸向底足收束，穿花雙龍紋體型雖較前朝小，但雄健之姿不減。此瓶自1970年始入瑞士私人收藏，後由家族傳承。尺寸、器形和紋樣相類者僅見青花一例，即2004年4月25日香港蘇富比編號309拍品。

國力及社會發展的鼎盛，使得清代乾隆朝在總結和發揚康熙、雍正瓷藝基礎之上，將清代製瓷業推向另一個創造性的階段，質量上皆達於巔峰。乾隆皇帝喜文善武、嗜古成癖、精於鑑賞之外，更積極發揚漢文化，而凡此種種皆深刻的影響御窯廠的瓷器燒製。

此一抱月瓶便是箇中代表，器形繼承雍正時期模仿明代永宣的先例，可上追宋元時期流行西夏的馬掛陶瓶，而於乾隆時期更加精美規整，並以當時正藍明快、呈色穩定的鈷藍描繪而能夠令紋飾清晰呈現，其所選繪的耕織圖，陳述著中華文明的文化源頭實乃農桑文化，不僅為栽桑養蠶最早的國家，同時農業為立國之本，歷朝歷代皇帝因身為天子，自是對之無比重視，年年獻祭，留下許多相關文字和圖畫紀錄，即使到了清代的康雍乾三朝亦皆然，專家考證圖樣取自康熙時期的《御製耕織圖》／《佩文齋耕織圖》，雍正皇帝甚至請宮廷畫家將自己親身躬耕的身影畫入圖冊中，乾隆皇帝則為新版《耕織圖》新配詩文。此瓶器呈小口、直頸、扁圓形器腹、外撇高圈足，口沿外撇，頸兩側及肩具口銜靈芝倒飛蝙蝠形耳，腹部兩面開光，內繪耕織圖，開光外飾帶葉纏枝牡丹紋間以銜接雙耳下方的「卍」字、「壽」字、「罄」圖案，口沿下方與足脛繪如意紋飾帶，器頸飾向下飾圖案化蝙蝠紋及回紋飾帶，畫工精謹，青花深淺暈染層次豐富。類似物件可見天津市藝術博物館藏的鬥彩乾隆瓶、德國希爾德斯海姆（Hildescheim）的羅埃默博物館（The Roemer Museum）收藏、美國巴爾的摩的華特斯藝術博物館（The Walters Art Muse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