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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從澳門開始的繪本寶物聚】No.24:「戰爭的臉是什麼表情?」

【專欄|從澳門開始的繪本寶物聚】No.24:「戰爭的臉是什麼表情?」

「沒有任何黑暗,能阻止人們對希望的嚮往」。

戰爭所能留下的⋯⋯

書店附近的街道,被街坊稱作「荷蘭園」。1622年,荷蘭人東印度公司遠征澳門,在6月24日,因戰事失敗,數日之後,荷軍前往澎湖,設法重啟貿易據點。6月24日成為澳門城市日(Dia da Cidadede Macau),1999年節日取消,之後,每年葡語社群依然會視為重要慶典來舉辦,近年來,在活動批准與場地使用上,常有爭議。當年荷軍駐營之處附近,至今仍被叫作「荷蘭園」。

澳門向來被視為無戰事之地,是真的嗎?

在專欄中多次提到的墳場,許多年輕人的墓碑寫著他們死於「遠東的一場戰役」,因為是基督教墳場,所以我們可以知道那場讓許多人喪命的戰事,是鴉片戰爭。歐戰呢?就算是與亞洲看似無關的歐戰,也在澳門有一個戰士紀念碑,寫下他們的名字。

位於西洋墳場的歐戰紀念碑,紀念碑在1938年成立,當年不知道還有後來的二戰。

里斯本博物館

國家或城市開啓的故事,很難與戰爭無關⋯⋯不過呀,人——每個兒童,都不是為生來做士兵而來到這世界的。我們需要戰爭博物館,但是它會是一所以人道視角設計的博物館,還是宣揚民族與國家光榮的紀念館?參觀這樣的空間,如何觀看,謹慎戒懼。

繪本:陳志勇的《兔子》,是我最寶貝的珍藏。說的是澳洲的殖民史,它對原住民、物種、文化等造成的壓力與迫害。圖像中有非常多象徵,同時也對成就近現代文明的力量,重新提出反省。喜歡蒐集石頭的陳志勇,在畫中藏了許多菊石——而在國家開啟之前,它們就已經存在。故事⋯⋯到底是由誰開始?歷史,又是誰說了算?

(文字:約翰・馬斯坦。圖:陳志勇。翻譯:黃聿君。繆思文化出版。)

位於里斯本的戰爭博物館,令我感到有點驚喜。它的名字,其實是「軍事博物館」(Museu Militar de Lisboa)。沿著老城區阿爾法瑪的海岸線行走,來到這裡,它前身是個鑄砲場,在海岸鑄造的大砲,可以馬上運出去(這和半世紀前在澳門燒灰爐鑄砲的概念相當,後來佛朗機炮還真暢銷遠東)。這樣的地理位置,本就充滿暗喻:王權從不為和平含蓄內斂,向外,對抗、侵犯、佔領⋯⋯大砲對著的地方,就會是人民流離橫死之地,「安內」是所有戰爭敘事裡最大的謊言。

博物館裡。開宗就跟參觀者展示戰爭的不義:

【戰爭損害列表】

列表中寫到幾場戰爭裡,死亡與殘疾人數,以及為國家帶了的不正常支出——戰爭會給一個國家帶來多大的痛苦,給一個「人」所帶來的痛苦,更無可計算。

【地圖】

戰爭如何形成人類今天的生活——例如那些國與國之間的虛線。(在這種種地圖裡,「澳門」都被標示出來,這裡就是歐洲遠東征戰的中心。)

【慰靈碑】

紀念碑是戰靈的具象,它意謂著不同的戰場,如果人看得到戰場上的天空,他會是滿滿的天使吧。

在里斯本的戰爭博物館裡,一個展館是一個王朝,參觀者以時間線性移動路徑,讓人身在「當朝」「遭遇」到的各種戰事,一起去觀察「成就一個時代、一段歷史」時,「我」的角色會是什麼。

這是殷皇子房間(Sala Infante Dom Henrique),這位皇子(王子)是一位航海家,也被視為地理大發現的重要開啟者。澳門市區最重要的道路殷皇子大馬路(Avenida do Infante D. Henrique),即以之為名。
走進一座「沒有國家榮光」的軍事博物館、「譴責戰爭」的博物館,他說明了爾後執政者必須以世人同在,所有的展品,也暗示戰事發起,都讓國家和個人痛苦萬分,人類的文明亦不會從戰爭開始。
博物館中,與戰爭有關的雕塑:展現出將軍們最醜的形象。

參觀完位於里斯本的戰爭博物館,得知André Letria的《戰爭》的圖像有其文化血液,關鍵字是:盔甲、地圖、巨室/暗室、砲彈、廢墟⋯⋯(詩:何賽・豪爾赫・萊特里亞。安德烈・萊特里亞。翻譯:吳俞萱。中文版:大塊文化。

繪本作為一座座戰爭博物館

城市空間表述了看待戰爭時人應有的姿態,葡萄牙結束極權統治後,在各殖民地,都出現了類似「戰爭博物館」的空間,他們多在軍營(或前軍事用地)裡,不義曾經發生的地點,都可作為思考人權的空間,這是里斯本戰爭博物館的啟示。無論是里斯本的戰爭博物館,或是澳門墳場裡的墓碑、紀念碑,都和《戰爭》一書的氣氛和色調非常相近:那些疾呼的聲音是人造的、窸窸窣窣的、古老的、破舊腐敗的,廢墟式的、不修復的⋯⋯有名的人,成為無名的集體。

在戰事開啟一個多月,澳門有學校發起了“Pela Paz no Mundo”和平反戰音樂會,跟兒童對談「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在三月初,小典藏的專欄有專文談芬蘭兒童協會的建議)或許不容易,繪本作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也能創造出對話的空間。

對於和平的期盼,在一座里斯本的劇院書店裡,展賣的繪本,是瑞典藝術家Kjell Ringi的兩個作品。《異類》和《誰贏了》。

異類》(“O Estranho”, 出版:Bruaá Editora),故事說有一個國家,某天來了一位巨人,國王和子民沒辦法跟他溝通,於是就發動不同程度的攻擊。在重型武器(砲彈)攻擊之下,巨人哭了,哭到淹沒大地,大家都漂在了水面,視線終於在一條線上,可以好好說話了。啊,原來國王最想說的那句話是⋯⋯

“O Estranho”, 圖片來源:Bruaá Editora。(中文版翻譯成《異類》,香港木棉樹出版社 出版)

誰贏了?》是一本沒有文字的繪本,在書頁的兩端,各有一個人,他們原本赤身裸體(只穿一件小褲褲),然後輪流退場,每次上場,著裝上就會多加一個服飾或配件,直到最後,他們帶上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武器」上場。兩個角色都沒有真正的「決鬥」,但是張力十足。

“O Vencedor”, 圖片來源:Bruaá Editora。(中文版翻譯成《誰贏了?》,香港木棉樹出版社 出版)
蓮峰廟的百年孩子們

以繪本作為「演出舞台」,《誰贏了?》14頁將人類文明與未來寓示給讀者,用書頁作為中線,一條線隔開成「兩個世界」,劇場感非常強烈。無論《異類》或《誰贏了?》,都在陳述兩種世界觀的對話,在什麼情況下,有一方會成為威脅,在關係決斷、各自表述的情況下,故事走向將會如何。

後來這兩本作品,2020年皆在香港木棉樹出版發行為中文版。而在2021年,木棉樹更出了《BOOM – 色彩世界的戰爭》,說有兩個小鎮,誕生了兩個小孩,他們各自信奉綠色與紅色,引發了一系列著爭吵。「敵對敘事是怎麼被創造出來的」的進程與細節。Ximo Abadía(西莫.阿巴迪亞)是一位西班牙插畫家、圖像設計師,作品有很強烈的圖像色彩。色彩的戰爭到最後,誰能打贏?

BOOM – 色彩世界的戰爭》, 西莫.阿巴迪亞 (Ximo Abadía),香港木棉樹出版社 出版。(同年,在台灣,幼獅文化出版Ximo Abadía的《哥利亞:不一樣的男孩》,也值得一讀。)

過去一個月,烏俄戰事開打,莫斯科有出版社亦發行了《戰爭》,「作為近現代兒童文學的反戰聲明與控訴」,就像在2015年一本講戰爭的烏克蘭繪本”How War Changed Rondo” ,( “Війна Що Змінила Рондо”, Romana Romanyshyn and Andriy Lesiv簡體中文版名為《會唱歌的花》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裡頭的主人翁丹科是個透明閃亮的人,他和朋友們住在一個叫朗多的地方,戰爭來了,生活巨變,他們使勁對付戰爭,拯救所有會唱歌的花。在這樣的艱難時刻,進行這些日常討論之必需,唱出和平的歌,只因兒童需活得像繪本封底那一句話

「沒有任何黑暗,能阻止人們對希望的嚮往」。

“How War Changed Rondo” ,( “Війна Що Змінила Рондо”, Romana Romanyshyn and Andriy Lesiv。簡體中文版名為《會唱歌的花》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

延伸閱讀:

【專欄│芬紛聊天】如何和孩子談論戰爭新聞?芬蘭兒童協會的建議

川井深一( 46篇 )

林香君(川井深一、大香)。出生高雄。2015年開始,於澳門望德堂區經營井井三一繪本書屋。現嘗試與孩子在街市、村落、社區、海洋或山林進行教學現場實踐。「從澳門開始的繪本寶物聚」專欄是因為井井三一是澳門的繪本書店,想知道這個城市的文化聯繫是什麼,所以店主川井深一做了在地和海外(葡萄牙、台灣或其他)有書的見學,在此記錄與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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