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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瓷器的原點:故宮南院「伊萬里瓷器研究與檢測修復工作坊」

日本瓷器的原點:故宮南院「伊萬里瓷器研究與檢測修復工作坊」

日本有田窯1670~1700年〈五彩花口碗〉,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國立故宮博物院open data提供) 在研…
日本有田窯1670~1700年〈五彩花口碗〉,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國立故宮博物院open data提供)
在研究剛開始的階段,很難判定出土陶片時代外,相關的時序、年代問題也難以確認,但在後來的研究中對於部分窯址的「相對」或「絕對」年代方面有了突破。以長吉古窯為例,原以為是17世紀後半到18世紀,但在相關帶銘文的破片出土後可以確知為1650至1700年間的窯址。又如伊萬里瓷器中色繪瓷器的問題,可以知道最早為山邊田窯,時間落在1655到1660年代間(此後廢窯)。另外在1984年「國內出土の肥前陶磁」特展中,也詳盡地將肥前燒分出了五個時期。此外,也見有窯體、窯具及支釘等方面的研究進展。
同時,近年來也開始關注銷往海外的伊萬里瓷器。1990年九州陶磁文化館舉辦「海を渡った肥前のやきもの展(渡海的肥前陶瓷展)」,此一展覽即展出銷往東南亞地區的肥前陶瓷,如印尼、泰國等地,此一地區的調查仍持續進行外,也前往歐美地區以了解當時肥前陶瓷在海外的流通種況。
柿右衛門樣式為伊萬里瓷器中最傑出的彩瓷,製作於1670~1690年代間。學者在1991年確立典型的柿右衛門樣式,特徵除了不使用藍色,使用「合模」燒造、盤口緣施鐵釉等。但在1690年代之後,樣式一變,大量使用紅色及金色,為大家熟知的金襴手樣式。關於伊萬里瓷器仍有很多問題可以持續討論,如地區喜好的差異、紋樣細節的變遷以及器類在海外的流通差別等。
第二場專題演講者為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館長出川哲朗,講題為「傳播到世界的中國與伊萬里瓷器」。中國陶瓷大約在15世紀前就已經透過埃及銷往歐洲,16世紀後更可在西方文獻中見到中國瓷器身影,例如義大利梅第奇家族(Medici)的1553年藏品清冊上登錄有400多件青花瓷器,應當是來自中國。葡萄牙國王曼紐一世(Manuel I of Portugal)更有特地訂製徽章瓷的情形。1557年葡萄牙占領澳門,更能夠直接的獲得中國青花瓷器,其盛況可以從懸掛261件中國製青花瓷盤的葡萄牙里斯本桑托斯宮(Santos Palace)窺見一二。到了1602年荷蘭成立荷蘭東印度公司之後,中國青花瓷成為東西方貿易的一大商品。中國陶瓷從16世紀風靡到17世紀前半,卻因1647到1684年的海禁政策一度消沉,促成了日本伊萬里瓷器外銷興起。日本雖也處於鎖國政策,但亟欲尋求瓷器供給的荷蘭得以在出島進行貿易,1659年左右伊萬里瓷就隨著西方船隻插旗歐美。出川氏舉例了許多荷蘭靜物畫作品及歐美宮殿收藏,皆可見到中國、日本外銷瓷器的身影。
18世紀〈仿洋彩瓷〉,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國立故宮博物院open data提供)
主題一:伊萬里瓷器 研究與展望
主題一共有三位發表人,第一位為國立故宮博物院器物處處長余佩瑾,題目為「傳銷東西宮廷─記一件清宮舊藏伊萬里瓷瓶」。報告中以一件台北故宮藏〈仿洋瓷器〉(故琺992/雨-527)為主角,雖然今日已經可以知道此件作品是來自日本,按命名方式可知入藏清宮時並沒有這樣的認知。余佩瑾進一步從器形及紋飾方面來分析這件日本外銷瓷可能模仿的來源:器形方面,她發現它與清康熙〈青花百壽瓶〉相似外,更與頭頓號(約沉沒於1690~1700年間)出水的百套陳設器組(多件一組)當中的一種器形相似,這樣的陳設套組於1729年才成為例行的訂單樣式,但無疑在稍早應該就存在有這樣的套組;紋飾方面,則是從菊花紋、紫藤花紋、開光樣式來分析,多數應該都是與日本傳統紋飾有關。而這件作品進入清宮的入線可能有二,一為隨著荷蘭使節而至,二是琉球進貢的貢品。
第二位發表人為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代理學藝課長小林仁,題目為「論『金繼』的歷史與精神」。日本傳統修補陶瓷器的技法有很多種,如呼繼(以不同材質來填補破損處)、燒繼(在斷面上塗以鉛玻璃粉末,再以低溫燒製接合)、鋦釘補瓷及金繼等。小林氏表示日本有這麼多種修補陶瓷器的方式,除了表現出人們對於文物的珍惜,修補同時也能提高陶瓷本身的價值,又以金繼為最。金繼修補被視為一種「景色」,如日本茶文化將金繼當成鑑賞的一部分,這一點早在18世紀前半山科道安著《槐記》就清楚記載。金繼技術最初可能受到漆繼的影響,相傳日本在繩文時代已有漆繼,但確切時間大約落在鎌倉時代。漆繼修補有時會貼金外,17世紀蒔繪的運用也有可能影響到金繼的使用。
第三位發表人為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助理研究員翁宇雯,題目為「清宮舊藏柿右衛門樣式〈五彩花口碗〉製作年代再探。主角是一件現正於「揚帆萬里—日本伊萬里瓷器特展」展出的〈五彩花口碗〉,早先多數人認為這件作品為17世紀末柿右衛門樣式的經典之作,但近來又有不同的意見,甚至認為作品的製作年代晚至明治時期。對於作品製作的年代的探討,翁宇雯利用柿右衛門樣式製作時可以分析時代的一些特徵進行比對,如陶模、施釉及釉上彩繪、款式等。各方的特徵都顯示這件作品應不會晚過於18世紀之後,她認為可能是柿右衛門三到五代間製作。
日本瓷器的原點:故宮南院「伊萬里瓷器研究與檢測修復工作坊」
主題二:伊萬里瓷瓷器科技檢測與修復
第四位發表人為國立故宮博物院登錄保存處副研究員陳東和,講題為「〈青花柳葉鳥紋盤〉的科技檢測」。〈青花柳葉鳥紋盤〉破損後送回台北故宮登錄保存處進行相關檢測,團隊從三塊破片的斷面可清楚看見胎體中有很多的孔隙與瑕疵,缺陷可說相當多。此外,這件作品製作完成後,其實盤體不是非常對稱,以右下方的重心最重,作品本身又重達2088.6公克,這些都是造成作品自然破損的原因。團隊進一步利用X光螢光光譜(XRF)分析景德鎮、有田地區及本件作品的破片,發現景德鎮的胎土是使用二元配方(磁石與高嶺土),而有田地區的破片及〈青花柳葉鳥紋盤〉的胎土都是使用泉山磁石。陳東和認為作品的破裂應該不是胎土配方的問題,而是出在製土的步驟不夠細膩,導致孔隙、瑕疵過多。
荷蘭畫家Jan van de Velde 1647年的畫作〈Still life with tall beer glass〉。(圖/維基百科)
最後一位發表人為林永欽、高瑋(由前者代表上台),題目為「〈青花柳葉鳥紋盤〉修復紀實」。是次〈青花柳葉鳥紋盤〉的修復按日本館方要求,使用日本傳統修復技法金繼。首先,修復人員先用天然漆(麥漆,即生漆+低筋麵粉+水)黏合破片,天然漆必須均勻塗抹於斷裂面,且要花一天以上的時間進行乾燥。林永欽解釋,天然漆特殊製處在於要在高濕度的環境才有辦法乾燥,濕度約為70至72。由於這次破裂面非常的完整,不需要進行漆灰填補。乾燥後進行描漆,此次選擇朱漆,描漆的要領在於要薄且勻。最後進行敷金粉,沒有固粉,但有拋光。此次修復的每一步驟修復人員都有先行實驗,並與大阪東洋陶磁美術館小林仁討論,修復成果令人欣喜。

圓滿—〈青花柳葉鳥紋盤〉修復成果特展
展期|2018.06.28-12.28
地點|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部院區
因應〈青花柳葉鳥紋盤〉修復完成,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部院區除特闢一室展出「圓滿—〈青花柳葉鳥紋盤〉修復成果特展」,更於6月28日假該館集賢廳舉辦「伊萬里瓷器研究與檢測修復工作坊」,不少聽眾專程而至。
是次工作坊有兩場專題演講及兩場主題發表,第一場專題演講講者為日本伊萬里陶瓷研究中的巨擘大橋康二,講題為「伊萬里瓷器研究的回顧與展望」。大橋康二畢業於青山學院大學院文學研究科史學,1980年起於日本佐賀縣九州陶磁文化館擔任研究員,研究日本各地陶瓷器窯址及遺跡出土破片,當中又聚焦於江戶時期肥前陶瓷的技術、紋飾及歷史背景等。後晉升為九州陶磁文化館學藝課長,於2006至2008年間擔任該館館長,退休後於2013年成為該館榮譽顧問。近期關注於日本近代陶瓷於海內外的流通狀況。回顧伊萬里瓷器的研究可以從很多面向切入,首先是最基本的窯址考古。1980年佐賀陶磁文化館成立,收藏許多伊萬里陶瓷破片,並且於1981年開始系統性地整理有田町長吉古窯破片,是伊萬里陶瓷研究的初始階段,研究學者必須肉眼觀察每片破片的風格、特徵,以確定它的窯口及年代。但其實在此之前,1936年中島浩氣《肥前陶磁史考》便記錄了中島氏自1920年代起走訪有田町各個窯業遺址的情形,雖不是正式的考古學調查,但仍對後世研究有了很大幫助。正式的考古調查要等到1970年代末,1967至1971年間考古人員天狗谷窯、山邊田窯、柿右衛門窯、鍋島藩窯、古九谷窯進行考古,但當時並沒有辦法精準地確定各個窯址的年代和他們彼此間的時序關係。
王怡文( 97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