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歐洲行

Monumenta於2007年開始在巴黎大皇宮推出特別項目，之前的Richard Serra、Boltanski、Anish Kapoor、Daniel Buren到蘇聯的Kabakov；2016年，則是中國旅法藝術家黃永砯的「帝國」展覽，可惜在我到達巴黎時已經結束。大皇宮兩旁的展廳，推出西非攝影藝術家Seydou Keita在1940至1960年間的重要人物攝影，這位馬利共和國出生的藝術家，二十一世紀初死於巴黎。另一個展覽Carambolages以典藏作品為主，標題是法國1963年的喜劇電影，卻有系統脈絡的調理出館藏古物件與近代或當代物件間的關聯。

塞納河水位因為下雨而高漲，我沿著河岸邊安靜人少的河堤，從自然博物館開始步行，享受巴黎安靜悠閒的時光，路經巴黎聖母院、鐘樓、羅浮宮，然後到了奧賽美術館。奧賽美術館館內除了典藏的莫內、梵谷、塞尚等大師作品，也推出「盧梭：過氣的天真」個展，有系統的梳理不同時期盧梭作品的意涵。從如何把海關人員的裝扮變成自己的自畫像，到在畫「群像」時將軍隊人員以老式的排列堆在一起；以及後期在畫個人「全身」畫作時，如何創造出畫中人物的權力、灰色調，帶著「紀念碑」式的風格。有個房間裡許多小孩臉孔的作品，孩童臉上帶著憂鬱及一點恐懼……盧梭當父親的過程中，幾個自己早夭的小孩，帶給他不同的恐懼與不確定。當然，在個展最後一間大房間裡，「從樂園到森林」（From Paradise to Jungle）幾件大件畫作中，《夢境》（The Dream）點出盧梭心中的樂園─畫面裡，人類與大自然和諧相處。

歐洲今年夏天多雨的天氣，一路從蘇黎世、巴塞爾，蔓延到柏林、倫敦與巴黎。巴黎爆炸案之後，所到之處，都需排隊檢查背包才得以進入公共開放的美術館空間，遇到下雨的天氣，進美術館更為困難。歐洲盃足球賽每天的賽事，也影響城市的風貌，連在蘇黎世德語區，原本安靜的當地人，也因為對上法國隊的賽事而在夜晚叫囂；到了巴黎與柏林，情況更嚴重，我雖然不關心歐洲足球賽事，卻也開始每天關心詢問：「今晚哪國對上哪國了？」巴黎的地鐵，原本安靜的車廂，多了年輕人戴著國旗或象徵法國的頭飾帽子，車廂裡說話聲音也變大聲了。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我以巴黎為中心，往返於巴黎、柏林，與倫敦之間，只是期間遇上巴黎罷工，被關在柏林機場超過5小時，無法起飛，成為罷工的受害者。

巴黎的美、安靜、美術館的精彩展覽，讓人每天享受著住在巴黎的當下。第一次去龐畢度中心，雨中撐傘等著過安檢，驚豔巧遇上「保羅．克利：作品的嘲弄」回顧展。《靈光乍現》作者班雅明收藏並在他的著作《歷史哲學論綱》裡面提到的兩件畫作，目前分別典藏在紐約與以色列美術館中，這次是班雅明死後第一次兩畫合體；展覽中最後一個房間，驗證克利作為猶太人藝術家，當年面臨生命終結被壓迫下的壓力。我同時跟住在柏林的藝術家梁慧圭（Haegue Yang）一起看了「敲擊世代」（Beat Generation）展覽，這是美國在二戰後、冷戰前的文學與藝術運動，影響了之後的嬉皮、胡士托，以及美國六○年代文化與性的開放，更深刻影響了之後的越戰。而梁慧圭的百葉窗作品，就陳列在大廳下樓的空間，極為壯觀。

第9屆柏林雙年展由美國合作團體DIS策畫，主題「變裝的當下」（The Present in Drag），分散在4個場地，以KW為主，跨過布蘭登堡旁的藝術大學，歐洲管理技術學院（前東德柏林市政府大樓），以及Feuerie-Sammlung私人藏家的地下室。DIS是由4位紐約藝術家所組成的團體，4人被視為後網路時代的先鋒。雙年展以網路時代裡的媒體為主軸，推陳出不同藝術家對於當下社會政治議題的態度，透過網路多媒體材料，以錄像、裝置、畫作，甚至時下最新的VR設備表現在創作上。雖說標題是「當下」，但是目前歐洲面臨的許多如「暴力」、「分離主義」、「難民」議題，沒有被觸及或不夠深入，整個雙年展，呈現網路世代速食文化裡膚淺、廣告味般的表象。柏林的商業畫廊，在藝術市場舉足輕重，Esther Schipper的最後一個展覽「Ryan Gander」，精準而理智，讓我想到上屆德國文件大展時，空曠的大廳，迎面而來的微風，成了作品的主軸。這是舊空間裡最後的展覽，之後Esther Schipper將搬到新空間，同層樓上的Barbara Wein畫廊即將孤軍奮戰，Barbara將原先一半的空間改成自己的住家，她的書架陳列很多當代藝術書籍，常常讓我待在裡面很久。

倫敦泰德美術館新館的開幕，無疑是今年歐洲的大事件，與Kunstmuseum Basel新館不同的空間設計，開幕的周末兩天，擠進超過16萬的觀眾。新館連結舊建築，開幕推出典藏展，而李元佳的4件裝置，優美的陳列在館裡，透過作品陳述時間、空間與人的對話，舊館推出「莫納．哈同」（Mona Hatoum）的個展，這位貝魯特藝術家，以陽剛例如戰爭時圍籬上的鐵釘的裝置，抑或頭髮等陰柔的女性材料，直白而具衝擊力的撞擊觀者。另一個展館，印度繪畫藝術家Bhupen Khakhar「你無法取悅所有人」（You Can’t Please All）回顧展，這位印度近代繪畫藝術家完整呈現各不同階段的藝術創作，他的同志愛戀、物件手稿、雕刻並列在油畫作品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