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場上不同價位區間的作品怎麼選？ 拍賣行專家帶你挑

每年拍賣季期間都不難在報章媒體上看到各類頻創高價的藝術品成交紀錄。然而藝術拍賣與收藏並非只有高價作品的市場，不同價位區間有其不同的樂趣與可能。在迎來久違的春拍，七月香港拍賣週舉拍之前， ARTouch編輯部特別邀請各家拍賣公司的專家，就此次拍品進行三個價格區間（300萬港元以下、300萬-1,000萬港元以及1,000萬港元以上）的推薦。

來自台灣的林芳如目前擔任香港邦瀚斯（Bonhams）現代與當代藝術部銷售主管，她特別欣賞的一系列由少勵家族釋出的街頭藝術和限量版畫作品。少勵畫廊（Schoeni Gallery）新一代主人文惠賢（Nicole Schoeni）今年夏天在仍有疫情的情況下，啟動倫敦、香港兩地的「少勵計劃」（The Schoeni Projects），此計劃中的藝術家亞當．尼特（Adam Neate）的限量版畫也將在本場拍賣會亮相。特別是眼光獨到的文惠賢在2008年就已在香港舉辦過班克斯展覽，本場拍賣的拍品班克斯（Banksy）《警察孩子—傑克與吉爾》和Cyclops 《Ugod》也都曾在少勵畫廊展出過。而本場拍賣會中所選定的拍品，都是藏家不能錯過的街頭藝術家。

香港蘇富比現代及當代東南亞藝術部主管莫錦川推薦張荔英的《裸女》。張荔英珍稀傑作《裸女》乃藝術家首幅亮相國際市場的裸體畫，是藝術史上的重要作品，反映她在新加坡南洋藝術運動的獨特地位。作品成於藝術家居於巴黎、奠定藝術基礎的時期，反映她對女性身體的深刻理解，以及對法國沙龍風格的高超演繹，而後者對張氏藝術事業早期影響甚大。《裸女》如雕像優雅，同時氣韻寧靜，刻劃的是一位當代婦女眼中的美麗女性形象。1930年代巴雷羅畫廊購入此畫，如今重現市場，是張荔英多元風格當中非常重要而深受推崇的佳作。

林芳如也推薦邦瀚斯拍賣會呈現的《七月 58年》，該作為林壽宇難得一見的早期日月系列作品。此幅繪畫是藝術家25歲時的作品，可看到年輕時期的林壽宇已經能精湛詮釋宇宙觀的精髓。黑色深邃的橢圓區塊，將畫面延展至無止盡的空間，重複的筆觸漣漪迴響。鐵紅的光環籠罩在黑洞之外，宛如人體與血液般密不可分的關係。當時年僅25歲的林壽宇，探索著未知的將來，未來的奧秘和宇宙自然的定律，完美體現在此幅罕見的早期作品。

在香港富藝斯（Phillips）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和設計日拍中，丹尼爾．阿爾軒（Daniel Arsham）的三件上拍作品無疑是最大亮點。富藝斯亞洲區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日間拍賣主管蘇琬婷（Danielle So）也與我們分享到她個人最喜歡的是阿爾軒於2016年所創作的雕塑《側坐女像》。《側坐女像》展現了藝術家重塑材料的精湛技巧：一個逼真的、坐立著的現代女子，身上被一層閃閃發光的黑色玻璃碎片包裹著，並且呼應了阿瑟姆早期作品探討人類文明的脆弱的意念。此外，雕塑也令人回想起他在2014年於巴黎在一場名為女孩的展覽中展出的創作《The Future Pharrell》。此件作品於去年在阿姆斯特丹現當代博物館（Moco Museum）的阿爾軒首次個人回顧展「時間聯結」(Connecting Time）中曾經亮相。這件拍品為希望收藏當代藝術家獲得知名美術機構認可之作品的藏家，提供了一個難能可貴的收藏機會。

保利香港現當代藝術部總監林亞偉推薦藝術家林壽宇之《第一個早晨》。林壽宇作為極簡主義裡走得最前面的華人藝術家，是真正的宗師級人物，1964年即受邀參加「第三屆卡塞爾文件展」（Documenta III）。保利香港拍賣，即是近年推薦林壽宇作品的重要拍賣行，7月的香港現當代藝術專場，林壽宇《第一個早晨》首次現身收藏市場。

《第一個早晨》上回現蹤已是10年前，2010年於高雄市立美術館舉行的「一即一切：林壽宇50年創作展」，亦是其享譽藝壇的「白色系列」的代表作品。創作於1971年的《第一個早晨》，也有一個「一」，the first morning，是林壽宇追尋的一，或者是那初生的原點。畢生致力研究東方哲思的林壽宇，作品有濃厚的道家哲學。藝術家曾經引用老子《道德經》「五色令人目盲」，闡述他的白色之道；林壽宇曾說，「白色是最有顏色的顏色，也是最無顏色的顏色」、「智慧的增加，等於色彩的減少。」林壽宇透過創作，他的白色實非無形虛寂，而是以精準的理性構築，顯現宇宙萬物最基本的法則。

1970年代，林壽宇搬到了英國威爾斯的莊園，生活在大自然裡創作，許多作品是他與大自然共同呼吸後的共鳴。《第一個早晨》畫面裡，天地的色彩如紅色點綴於白色世界裡。畫面裡兩個大小不一的正方形並置於中央，底部分別為金屬鋁條或纖細色段，左側鋁條的體積與量感和平塗色塊間的對應，而右側灰色與紅色線段，以及橫條組成的正方形間的排列，在林壽宇的悉心安排達到完美的平衡。老子說，「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64×64 cm的方寸之間，林壽宇畫出了一個世界。

香港蘇富比現代亞洲藝術部銷售主管郭東杰推薦喬治．馬修（Georges Mathieu）1982年的作品《聖女貞德解放奧爾良》。馬修不僅是法國抒情抽象主義之奠基者，更於1975年成為最早獲選法蘭西藝術院士的抽象大師。在法國，馬修的作品可謂深入人心，其自1950年代開始不斷獲得重要機構委託，創作大型繪畫、設計建築以至法國貨幣等項目。1982年8月，時任法國奧爾良聖女貞德中心協會總監的著名史學家佩奴德委托馬修以「聖女貞德解放奧爾良」為主題，創作一幅兩米乘五米的巨型油畫；巨作完成之後，更由以百貨業務聞名的三越基金會支持，送往東京作大型展覽，成為1957年馬修壯遊日本、啟迪具體派誕生以來，再次與亞洲結下深厚淵源；展覽結束之後，《解放奧爾良》巨作由奧爾良市政府購藏，長期展示於當地市政廳，直至2018年進入奧爾良美術館；而為了感謝佩奴德的慧眼卓識，馬修則為她在1982年9月創作此幅適合私人收藏的《聖女貞德解放奧爾良》，並成為1985年聖女貞德中心協會專冊封面，銘記兩位法國藝術與歷史巨擘的珍貴友誼。

德裔法籍藝術家漢斯．哈同（Hans Hartung,1904-1989），改革歐洲戰後繪畫、抽象表現主義先驅大師，後輩如蘇拉吉（Pierre Soulages）等抽象畫家等更是以其為榜樣，追隨學習其嚴謹作風。羅芙奧國際藝術部總經理陳惠黛在首先開拍的「薈萃：國際現代與當代藝術」專場中推薦薈萃國際專場目錄封面拍品：哈同的1970年經典鉅作《T1970-H40》，原為哈同─柏格曼基金會舊藏。此作於1990年代起曾於台灣省立美術館（今國美館）、萊比錫視覺藝術美術館、法國梅格基金會等地陸續展出，為藝術家視為關鍵代表作，故藝術家自家珍藏至生命最終。在全球藝術市場關注國際抽象藝術之際，哈同的作品過去被低估，其開創風格的作品將逐漸得到合理的評價。

佳士得（Christie’s）亞太區現代及當代藝術部副主席暨國際總監及部門主管林家如提到，很多年輕藏家進入拍賣市場後會發現，其實藝術品的價格並沒有以為的那麼高，十幾萬的預算往往就已經有很多作品可以挑選。不要說300萬港元，其實30萬港元就可說是一個很適合新藏家的預算。這樣的價格很適合在日拍中挑選，另一方面，很多年輕藝術家第一次上拍的時候便是出現在日場。比如KAWS，現在大家開始注意的阿爾軒（Daniel Arsham），都是估價在幾十萬區間的作品。

林家如表示，百萬以內，她會選幾個比較年輕的藝術家。最近最熱議的，莫過甫於蘇富比紐約夜拍估價6萬到8萬美元，最終以182萬美元成交的王俊傑（Matthew Wong）。佳士得香港夜拍中的《回家》同樣估價6萬到8萬美元（26-64萬港元），這也是香港第一次上拍他的作品。王俊傑這幾年受到年輕藏家的追捧，尤其是近一、兩年特別受到關注。一方面是他華裔的身分，另一方面由於他去年因輕生，35歲便英年早逝，使得作品數量有限。現在很多藏家私底下在找他的作品，但因為數量真的不多，所以只要拍賣市場出現，都會受到關注。這次剛好每家拍賣都各有一張，林家如也估計都會拍得不錯。因此他可說是100萬以內，比較有代表性的年輕藝術家。

若以中國藝術家來說，林家如會選擇黃宇興的作品。黃宇興可說是1970年代的中國藝術家中，繪畫風格、市場都比較穩定的藝術家。他除了固定都有在畫廊辦展覽，每次展覽的作品也都有差異性，讓藏家都會有不同的驚喜。因此這幾年有不少藏家追捧他的畫作。另外，林家如推薦的年輕藝術家是尼古拉斯．帕蒂（Nicolas Party）。日場的《肖像》估價70萬到100萬港元，夜場的《靜物》則在320萬到420萬港元之間。帕蒂的特點在於是以粉彩作畫，媒材上與其他藝術家比較不一樣。除了作品本身辨識度很高，這兩年又因為加入豪瑟沃斯（Hauser & Wirth）畫廊，市場成交很穩定，也有很多年輕藏家在關注。就300萬港元以下來說，很多人參與市場的動機不大一樣。有一些是純粹消費性的，另一部分，當然會以投資為目的。這之中會有很不同的選擇，而林家如推薦的，在市場上十分收到歡迎。

富藝斯亞洲區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主管雪鸞 （Charlotte Raybaud）推薦日本藝術家奈良美智鑄銅雕塑《樅樹小姐》。本季拍賣，富藝斯將呈現多件奈良美智不同媒材的作品，囊括油畫、銅雕、陶瓷及版畫等，其中多數都以藝術家招牌的懷舊與小孩形象為題。作品《樅樹小姐》中女子與森林的形象經常可見於藝術家經典的雕塑公仔「Mori Girl」系列。這件作品出自奈良在橫濱美術館2012年的展覽「有點像你有點像我」，是藝術家在面對過人成就、人氣增長、年歲漸長，以及日本東北311大地震後，在充滿變數與不確定的環境中，產生對恆久的一絲渴望，而產生的創作。這座高近七英尺的雕塑莊嚴而不突兀，帶著內斂姿態，其靜思凝想狀與慈悲靈性，讓人想起佛像的寧靜祥和。透過鑄銅雕塑這項媒介，奈良嘗試將畫中表現的複雜情感移轉到更具體的媒材上，將這些稍縱即逝的情感永久保存下來。

法國戰後藝術大師，貝爾納．畢費（Bernard Buffet, 1928-1999）支撐起藝術史的重要版圖，1955年僅27歲即被當時法國《藝術鑑賞雜誌》選為「戰後十大最傑出藝術家」之首，在亞洲享有極高知名度，也是近期國際市場極度關注的法國藝術家。現市場上高價成交之畢費作品，普遍源自其巔峰時期1950、1960年代，1950年代中期，畢費因為現實生活物質條件的轉好，主題也轉為更加大尺幅的創作。羅芙奧藝術部總經理傅斐郡在2020年春季拍賣會「亞洲現代與當代藝術」專場中精選出畢費經典主題之作《鬥牛士》，此作品完成於1961年，身著鑲嵌金的華麗服飾，頭頂貴族黑帽，冷色調的背景與天藍服裝更襯出鑲金之高貴之氣，主角鬥牛士更為少見全身比例的黃金構圖，蘊含了畢費經典之畫風以及題材。

當超過一千萬港元，對很多人而言是很高的金額跟預算，在這個範疇裡，不得不去考慮到投資回報。因此，佳士得亞太區現代及當代藝術部副主席暨國際總監及部門主管林家如會首推常玉《青花盆中盛開的菊花》，除了有一件相同的在歷史博物館，這件算是美術館等級的作品。菊花題材也具有藝術家代表性，同時是私人藏家中少見的題材。尤其這件作品在佳士得2005年「國巨基金會收藏專拍」時，是以770萬港元成交，這次拍賣行方估價6000萬，等於13年漲了8倍。過千萬的美術品，金額要考慮到投資的風險與回報率。

若以西方藝術而言，林家如首推ONE專拍中的李希特，作品完整，又創於具代表性的1989年。另一方面，這幾年李希特的價格較為持平，也因此我覺得今年會是進入李希特市場很好的機會點。跟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一樣，李希特可說是在世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而且他影響了很多亞洲藝術家的創作，個人美術館的展覽也幾乎沒停過。《霜（1）》估價630萬美元，除了是一般資深藏家可以接受的價格，它的尺幅也很合宜，非常適合大部分家庭。再加上它完整呈現李希特的減法創作，獨特性很強。

香港蘇富比現代亞洲藝術部銷售主管郭東杰首推朱德群《自然頌》。《自然頌》乃私人收藏尺幅最宏大壯闊之朱德群油畫，亦是藝術家畢生唯一一幅五聯屏油畫，其誕生於1983至1984年，正值藝術家重回兩岸三地、撰寫事業新章之際：1987年，朱德群在台北歷史博物館舉行大型回顧展，標誌著他自1955年旅法32年後正式回歸華人社會，《自然頌》即包攬此次展覽畫冊之封面及封底，足見意義非凡；1990及1991年，藝術家分別在法國城市克雷泰伊的伯歐金字塔，以及敦刻爾克當代藝術博物館舉行舉行「鉅幅作品」（Grand Formats）大展，《自然頌》即為佔據展場核心的焦點作品；2010年，藝術家於90大壽之際在北京中國美術館舉行大型回顧展，《自然頌》依然是最重要的展覽鉅作暨畫冊封面，可見藝術家對於本作的重視與滿意程度始終如一。

按朱德群夫人董景昭女士所述，本作以五聯屏方式現，是呼應中國「五行」觀念；其以深邃璀璨的綠色主調頌讚自然，則是致敬貝多芬第九交響樂《歡樂頌》，抒發藝術家重遊故國的激情與靈感。

香港蘇富比亞洲區當代藝術部主管寺瀬由紀推薦草間彌生的《再生時刻》。草間彌生在21世紀的國際藝壇大放異彩，《再生時刻》正是象徵這個光輝時刻的里程碑式鉅作。作品充滿稀奇荒誕的狂想意味，夾雜著些許妖嬈不祥的氣息，鮮紅的怪手破土而出，曲纏亂舞，如邪惡的觸鬚般擺動著、伸展著。這片帶著圓點的紅色散發出強烈的草間風格，隨後十年在世界各地美術館的草間回顧展裡，吸引了不少觀眾駐足凝望。從藝術家內心迸發而出的創意化成遍地獨特的視覺符號，是草間傳奇藝術途上的奪目之作，代表她蜚聲國際、不斷挑戰傳統並進化到至臻境界的修煉歷程。《再生時刻》創作於2004年，是草間彌生從1960年代的軟雕塑演變而來的大型雕塑裝置：與軟雕塑的外觀相似，卻實際上以木材為媒體，體現硬質感。此標誌性作品乃來自草間藝術生涯裡意義重大、積極樂觀的千禧年代。

此外，佳士得亞太區現代及當代藝術部副主席暨國際總監及部門主管林家如表示這個價格區間中，選擇自然也很多，但若以市場最穩定的，應屬草間彌生跟奈良美智。尤其是草間彌生，除了這麼多年市場都很穩健外，還是有很多不同的新藏家參與。若同時考慮投資性、保值性、增值性的話，草間彌生是很好的選擇。

若預算能到1000萬港元，在佳士得的拍品中，其實已經可以選到比較具知名度、近現代的藝術家。比如這幾年市場很穩定的吳冠中，日場、夜場中都有估價在幾百萬的作品。吳冠中比較像是藍籌股，雖然價格區隔沒有很大變動，但很穩定地往上走。也因為他的油畫數量比較少，近年其油畫價格反應都不錯。如果有預算，吳冠中作品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選擇。另一件林家如也很推薦的千萬以內作品是日拍中常玉的《豹》。雖然尺幅很小，但畫得非常精緻，個人也很喜歡。像這種重要藝術家的精緻作品，佳士得都會很推薦，估價又在200萬到300萬之間。

中國藝術家我會推薦劉野，日拍與夜拍中都有均估價在500萬左右的作品。劉野這幾年的市場表現很平穩，再加上近年加入卓納畫廊（David Zwirner），有大畫廊支持，目前也有很多重要美術館的展覽正在進行中。因此也是很值得關注的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