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香港邦瀚斯秋拍「誠虔韻映」佛教專場即將舉槌,作為唯一一家於亞洲設有「印度、喜馬拉雅及東南亞藝術」部門的國際拍行,本季「誠虔韻映」推出61件精品,尤重喜馬拉雅藝術之傳承與廣博,自犍陀羅、斯瓦特及帕拉、馬拉藝術的早期源流,以達隆噶舉派唐卡為經典的對上師法脈的尊崇,可見風格世變與權力更迭。
本次專場重中之重,是一尊藏中丹薩替15世紀早期〈銅鎏金西方廣目天王像〉,來自顯赫歐洲私人珍藏,不僅是目前所知之市場孤品,高達73公分,較丹薩替寺其他題材之獨立造像大兩倍,在西藏銅鎏金造像中屬於最大型一類,堪稱喜馬拉雅藝術史上標誌性重器。
丹薩替寺(Densatil Monastery)位於西藏山南地區桑日縣,南宋紹興二十八年(1158)由噶舉派僧人多吉傑布興建,為帕竹噶舉派最早的寺廟,後來發展為當地政權宗教中樞,誕生出獨特藝術風格,乃西藏造像美學高峰之一。1948年義大利東方學者朱塞佩·圖齊(Giuseppe Tucci)與攝影師遊經丹薩替寺,留下一組可貴的攝影紀錄——丹薩替寺內有多座住持的巨大舍利塔,四周以大量佛像、天王、浮雕嚴飾,風格融合尼泊爾與西藏本土風格,較西藏其他時期鎏金銅像更為碩大厚重、寶石琳瑯奪目、細節豐富優美。1960年代末至1970年代,丹薩替寺造像流散四方,也是這組照片讓學者得以辨析過往丹薩替寺的作品。
本次徵得的廣目天王像,曾屹立寺內一座吉祥多門塔之上,莊嚴威武,鎮守西方,為丹薩替寺最為碩大而壯觀的作品,有望挑戰市場丹薩替寺造像的最高價紀錄。與此拍品體量相近的丹薩替天王像屈指可數,且已進入博物館藏,如巴黎吉美博物館、北京首都博物館以及臺北故宮。其中,臺北故宮〈青銅鎏金南天王立像〉與本尊〈銅鎏金西方廣目天王像〉造型類似,雖然不是同一組,但有可能在同個時期製造。
本次拍品的年代跨度大,橫越中亞乃至西藏高原,呈現文化交融的傑出成果。亮點拍品中,〈銅錯銀鎏金鎏銀持拂塵者像〉為四至六世紀犍陀羅所誕生的作品,可能誕生於巴基斯坦斯瓦特(Swat)河谷,過去此地雖產大型石雕與銅鎏金佛像,但完整流傳下來、小巧精緻而帶有鎏金,很難找到可與之相比者。
印度、喜馬拉雅及東南亞藝術部專家譚遠卓(Dora Tan)介紹,此像富有自然主義精神,體態生動,以金屬營造出肉體、胸腹的柔軟。男子高鼻深目,年輕俊美,可見西方古典形體與笈多王朝風格的交織。此造像金屬桿的位置較低,與斯瓦特銅像常見在肩骨之間位置有所不同,男子所持拂塵,乃印度皇室的神聖象徵。題材方面,則常見於犍陀羅,羅馬式的髮型又為陸上與海上絲綢之路之見證。此尊持拂塵者像出自顯赫「菩薩道收藏」,並有十幾年長期借展於紐約魯賓藝術博物館(Rubin Museum of Art)及牛津阿什莫林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乃橫跨中亞與北印度的鎏金銅像傳統與絲綢之路的最經典的例證之一,本次藏家忍痛割愛,讓這件作品能夠在拍場與眾人相見。
藏中11/12世紀〈文殊菩薩銅像〉亦有中亞藝術的特徵,這尊古典的文殊菩薩像高逾半米,微微踏出蓮花座,這種形式在北印度、中亞和中國非常流行,隨著大乘佛教沿著陸路絲綢之路向東傳播。這尊菩薩融合了多種文化影響,與約11世紀左右、藏傳佛教後弘期的藝術發展密切相關。譚遠卓介紹,值得注意的是,菩薩長袍上以細線刻畫了「薩珊窠環」,這種紋飾可上溯至中亞地區之王子裝風格,後被吐蕃王朝借鑑。
提到中亞圖紋,譚遠卓特別提及本次另一件拍品犍陀羅約三世紀〈片岩佛陀涅槃圖碑〉,此碑描寫佛涅槃的場景,特別的是,不同於一般佛側臥涅槃的印象,此碑的佛陀已經殮入棺木中,依據的可能是《大般涅槃經後分》:「爾時,拘尸城內一切人民悲泣流淚,摠入城中,即作金棺七寶莊嚴。」棺木榫扣清晰可見,並裝飾四瓣花,似中亞石雕橫樑上會有的玫瑰裝飾,非常特別。
另一件焦點拍品尼泊爾16世紀〈銅鎏金及錘揲勝樂金剛壇城〉,壇城呈現的是藏傳佛教思想中宇宙和天神的排列,以幫助信眾觀想和修行。本件是拍場少見構件完整的金剛壇城,在大多數的例子中,佛像經常從部件上脫落,而本作的主尊依然完整。壇城呈蓮花狀,中央為勝樂金剛和金剛亥母,四方則是空行母,整件壇城應該屬於曼陀羅頂端的部件。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收藏有一件18世紀曼陀羅(編號IM.91-1936),具有較完整的樣態,在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的館藏中,空行母面向中央,與本件拍品呈現不同。
唐卡方面,首推藏中14世紀早期〈類烏齊寺第二任法台烏堅貢布肖像唐卡〉。類烏齊寺創立於1276年,規模龐大,又被稱為「下寺」,與主寺達隆寺「上寺」相對。該寺主殿「查傑瑪」宏偉壯麗,據載竣工於第二任法台烏堅貢布時期。兩寺唐卡一脈相承,風格強烈鮮明,構圖嚴謹,筆觸細膩,眾佛陀、祖師及眷屬神祇各具精彩細節,令人讚歎。而上師題材之唐卡,尤顯藏傳佛教對法脈與師承之尊崇,承載歷史與宗教雙重之重。
此唐卡依循「上寺」達隆之繪畫樣式,主尊祖師像佔據畫面中心;左右各有協侍菩薩,仍帶有印度三折姿之神韻;下為五彩蓮花及寶石須彌座,四周環繞其傳承祖師及喜金剛、大黑天等眷屬神祇,足下或坐騎、或供台、水火光輪,皆不相同;瑞獸點綴其間,設色明豔,裝飾圖案繁複精巧,富麗堂皇。祖師之頭光、大氅等多處描金,華貴無方,數百年後依然如日光璀璨。
清宮與藏傳佛教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清乾隆〈銅鎏金三世章嘉呼圖克圖若必多吉像〉恰可為一例。此像為乾隆時期第三世章嘉若必多吉(Rölpé Dorjé,1717–1786)。「章嘉呼圖克圖」乃是藏傳佛教內蒙古地區最為崇高的活佛,與外蒙古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並稱為「藏密四大活佛」,即藏傳佛教四大領袖。若必多吉七歲入京,駐嵩祝寺,與未登基成乾隆帝的弘曆一同讀書,結下深厚情誼,並於雍正、乾隆兩帝期間多次冊封授印。精通滿、漢、藏、蒙多語的他,學識淵博,對藏傳佛教於北京之發展貢獻極多。此尊銅像壯觀相當,呈現若必多吉之經典形象:頭戴標誌性的呼圖克圖之帽,右手拇指與食指相觸,為推究並演說佛法之意,與止觀美術館所藏一件體量相近之大型造像一致,唯其左手持經書,呼應其上師身份。造像裝飾風格華貴富麗,點狀與各色花樣交錯,展現出僧衣以及坐墊的非凡質感,亦與止觀藏品近似。
其他亮點拍品包括西藏約15世紀〈銅鎏金釋迦牟尼像〉(估價100萬至150萬港元)、藏西14世紀〈勝樂金剛三十六神祇壇城〉(估價40萬至60萬港元)、西藏15/16世紀〈錯銀錯紅銅薩欽貢噶寧波銅像〉(估價200萬至300萬港元),陣容強大,值得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