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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紀的回顧:重溫「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

半世紀的回顧:重溫「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

Revisiting “Chang Dai-Chien: A Retrospective” 50 Years Later

回顧張大千一生無數次的展覽,多半都為「近作展」。無論在中國時期,抑或晚年在歐美各國的巡迴,雖有畫家自身珍藏不予出售的非賣品,然而大千先生自己與一大家子的開銷,全靠他手上那隻筆,故而每一年在各地均有大大小小的展覽,也是不得不然。畢竟以畫為業,原是他的本行。故而以商業求利為目的的「近作展」,雖然能展示近年最新的畫藝成果,然而對於晚年畫壇地位確立、聲譽日隆的張大千而言,沒有系統性的回顧展,仍是種缺憾。

張大千(1899-1983)一生舉辦過的展覽,不計其數。然而「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圖1、2)連號稱「摩耶精舍四大金剛」的黃天才先生,也把此次展覽譽為「生前故後三大展」之首位。究竟有何原因,如此看重?

圖1 1972年「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開幕式。策展人達祥西(左二)與張大千夫婦及張葆蘿,背景即為張群出借展件之一的〈潑彩四天下〉。(圖/羅啟倫提供)

回顧張大千一生無數次的展覽,多半都為「近作展」。無論在中國時期,抑或晚年在歐美各國的巡迴,雖有畫家自身珍藏不予出售的非賣品,然而大千先生自己與一大家子的開銷,全靠他手上那隻筆,故而每一年在各地均有大大小小的展覽,也是不得不然。畢竟以畫為業,原是他的本行。故而以商業求利為目的的「近作展」,雖然能展示近年最新的畫藝成果,然而對於晚年畫壇地位確立、聲譽日隆的張大千而言,沒有系統性的回顧展,仍是種缺憾。故而在1960年代的後半段,當他開始將目光由歐洲市場轉移到美國時,美國漢學界正新興「中國藝術史」史觀,與首屈一指的東方水墨大師之相遇,也就不是偶然了。

圖2 「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展覽圖錄封面,選用張目寒出借的〈黃山前後澥圖〉。(圖/羅啟倫提供)

張大千在美國的第一場展覽,就由中國藝術史學者蘇利文教授在史丹佛大學藝術館於1967年為其舉辦。蘇利文(Michael Sullivan)是美國最早的中國藝術史學者之一,早在對日抗戰期間,他就曾來華,結識當時重慶大後方的一眾藝術家們,且有系統地收藏並向西方介紹這些中國近現代畫家的作品,其中,包含張大千在內。兩人的友情,也一直延續至蘇利文返回美國之後。

1967年,張大千在蘇利文的策劃下在加州史丹佛大學舉辦在美國第一次「投石問路」的展覽(圖3)。此次展覽,已屬於半回顧性質,獲得廣泛的好評。即因此故,當時任舊金山砥昂博物館亞洲藝術中心(即今日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主任的法籍老友 達祥西(René-Yvon d’Argencé)希望再舉辦另一次的大型畫展,並提出商業性質的近作展/博物館的學術性質生平展的二種不同選項時,大千先生最終決定以其一生四十年的逐年回顧作為展覽主軸,應該也是在美國濃厚的藝術史學術氣氛中,開始思考自身作為一名東方水墨的頂級畫家之歷史定位的問題了。

圖3 1967年史丹福大學藝術館畫展開幕前,張大千與蘇立文教授(右)在檢視展廳。照片中即是奠定潑墨之作〈青城山四屏〉,1972年再次展出於「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圖/羅啟倫提供)

「四十年回顧展」的籌畫與成果

達祥西對於大千先生的畫藝相當熟悉。1956年,張大千在巴黎舉辦那場屬於開疆拓土性質的近作展時,同時也舉辦了另一場的敦煌臨摹展,而該場的策展人就是達祥西。由於策展人對於大千先生生平事蹟的熟稔,最終選定由30歲至70歲的「四十年回顧」,不僅顯得眼光獨到準確,也非常地大膽。在歷經二、三年的籌備與徵集後,最終於1972年11月順利在該館舉辦這次眾所矚目的「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呈現從1928至1970年,總共橫跨43年間的54幅畫作。每年均有一至三件代表性畫作,且皆由張大千本人選定。

此次展覽不僅是張大千首次學術型的回顧展,亦是前所未有的四十年間完整的逐年展示。開幕時有來賓三千餘人赴會,冠蓋雲集,盛況空前。好友如張目寒夫婦、沈葦窗夫婦,特地飛去美國共襄盛舉。至於舊金山當地The Young Daily《少年中國報》,亦製作特刊,專以介紹此次回顧展,並刊載張大千、王天循、Lin Yutang、吳坤淦博士(K. K. Woo)專文,熱鬧萬分。以至於原訂一個月結束的展覽,又延後了半個月才結束。

眾友相助匯大展

直至今日,美術館舉辦一名畫家的回顧展,多半在其物故之後。然而在1972年的四十年回顧展,乃是張大千仍舊在世並親自參與策展。無疑地在展件徵集中,透露出畫家更多的主觀意識。細究當年這些展件的來源,背後的故事也相當有趣。參展的54件作品中,由張大千本人與親屬提供者為25件(包含圖錄中載為大風堂、徐雯波、張葆蘿與其他子孫輩);商借自朋友學生輩者24件;至於從歐美各地博物館借來者,僅有5件。可知此次回顧展之展品,幾乎全來自 張家與朋友學生輩!意味著張大千自身強大的人脈網絡,才是支撐起此次展覽的主力。

高嶺梅(1913-1993)是著名的攝影家,與張大千訂交於1930年代中期。抗戰軍興之後,二家同避居於四川,往來更見密切。1949年之後張大千遊蹤海外,已遷居香港的高嶺梅不僅成為大 千先生與內地家屬聯繫的重要窗口,也是買畫賣畫的重要經手人。高嶺梅的藏品中不乏他斥重資得於畫家個展之作品,亦有不少來自張大千酬答知音的精心佳品。如展品中1947年的〈嘉耦圖〉(圖4),即是贈與高嶺梅夫婦的傑作。此作2011年於香港蘇富比拍賣時,創下1億9106 港元的天價。作品以宋人工筆花鳥的勾勒填彩手法描寫荷塘間的一對鴛鴦;石濤的墨荷風格基礎上,增添敦煌歸來後鈎金重彩的紅荷,更顯得富麗堂皇。此幅融合三種風格於一畫,無論題材或是畫名都十分吉祥應景,更顯示出張大千慣熟人情的善頌善禱。

圖4 1947年〈嘉耦圖〉融合張大千早期石濤墨荷、宋代工筆花鳥、敦煌鉤金重彩三種重要風格於一圖之中,是酬贈「梅雲堂」高嶺梅、詹雲白夫妻的力作。(圖/羅啟倫提供)

其他與大千先生交誼最深厚的莫過於與他合稱「三張」的張群(1889-1990)和張目寒。張大千與張群不僅是藝事相知之友,更有著屢屢救命的大義之誼。因此,「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中向張群借展的二幅作品,一是1944年自敦煌歸來之後舉辦眾所矚目的展覽中一套四件特別標明「非賣品」的〈春燈圖〉(圖5),最終仍餽贈給時任四川省主席的張群;另一則是祝頌張群78歲壽禮的〈潑彩四天下〉,至今仍都是大千先生的經典名作!

圖5 1944年〈春燈圖〉,是張大千自敦煌歸來之後,以重彩手法重新詮釋唐代仕女風格的創新之作。原為當年展覽中備受矚目的「非賣品」,最終贈給時任四川省主席的張群。1949年張群來台,亦攜此畫相隨,故能於1972年出借做為「四十年回顧展」展品。(圖/羅啟倫提供)

相較於敬重萬分的「老鄉長」張群,張目寒(1900-1980)更接近平交的兄弟。張目寒年齒僅小大千先生一歲,二人於1930年代結識之後,情如兄弟。即使大千先生遠赴敦煌之際,張目寒亦曾特地深入西北沙漠去探訪。1949年張目寒隨國民政府來臺之後,成為大千先生在臺灣最主要的代理人,包含接待往來、代辦事務 舉辦畫展,皆由張目寒一力籌畫,可謂最為鐵桿的好兄弟。因此張目寒得畫亦富,尤其生日 壽辰必接到大千先生來畫。「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中,借自張目寒的四幅畫中,一為結婚賀禮(〈簪花仕女〉),另外分別是40歲(〈蜀山秦樹圖卷〉)、60歲(〈山林鍾鼎〉)、70歲(〈黃山前後澥圖〉(圖6)的三件生辰賀禮,件件都見證二人深厚的情誼。

圖6 1968年張大千繪製〈長江萬里圖卷〉作為張群八十大壽賀禮,隔年以同規格為張目寒繪製〈黃山前後澥圖〉,可見兄弟情深。(圖/羅啟倫提供)

(完整圖文請見《典藏.古美術》第367期4月號〈半世紀的回顧──重溫「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作者:羅啟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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