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藝術自由再蒙塵：鄭淑麗回應作品《3x3x6》傅柯篇影像遭香港電影檢查部撤除一事

在香港正要迎來年度最大的藝術盛事之前，大館與驕陽基金會推出的香港首個LBGTQ+展覽「神話製造者——光・合作用III」（簡稱「神話製造者」）卻因審查制度蒙塵。酷兒藝術家鄭淑麗作品《3x3x6》傅科篇影像遭香港電影檢查部審查撤除，而另一位印度藝術家則在被勸誡的情況下，於展前修改作品。官方干涉藝術與性別平權內容的舉措，令不少國際藝術工作者譁然，這也令香港境內再度掀起對於言論自由管控的「內地化」擔憂。典藏ARTouch團隊也在第一時間電訪鄭淑麗，詢問事情始末。

在香港正要迎來年度最大的藝術盛事之前，大館與驕陽基金會推出的香港首個LBGTQ+展覽「神話製造者——光・合作用III」（簡稱「神話製造者」）卻因審查制度蒙塵。酷兒藝術家鄭淑麗作品《3×3×6》傅科篇影像遭香港電影檢查部審查撤除，而另一位印度藝術家則在被勸誡的情況下，於展前修改作品。官方干涉藝術與性別平權內容的舉措，令不少國際藝術工作者譁然，這也令香港境內再度掀起對於言論自由管控的「內地化」擔憂。典藏ARTouch團隊也在第一時間電訪鄭淑麗，詢問事情始末。

酷兒藝術家鄭淑麗作品《3x3x6》傅科篇影像遭香港電影檢查部審查撤除。圖為鄭淑麗作品《3X3X6》於香港大館「神話製造者」展場。（Credit: Installation view of “Myth Makers- Spectrosynthesis III “, Tai Kwun Contemporary, 24 December 2022–10 April 2023. Photography: South Ho Courtesy of Tai Kw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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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製造者」是旨在推廣、關注LGBTQ+族群的驕陽基金會推出的系列巡迴特展。自2017年與台北當代藝術館合辦「光．合作用——亞洲當代藝術同志議題展」、2019年與曼谷藝術文化中心合辦「光．合作用II——包容關注：東南亞同志議題展」之後，「神話製造者」是該系列第三檔展覽，集結60多位來自亞洲及其離散族群的藝術家，以LGBTQ+ 主題相關的藝術形式，探索各種當代神話和身體實踐。而鄭淑麗參展作品《3×3×6》則是被安排在該展覽的第二章「身體政治：刑事化、控制和反敘事」。

《電影檢查條例》

《3×3×6》是藝術家鄭淑麗於2019年威尼斯台灣館推出的作品，主題來自常見於監獄體系的標準建築結構，為橫跨四個展間、多重介面的沈浸式裝置作品。鄭淑麗以18世紀哲學家傑瑞米．邊沁（Jeremy Bentham）所設計之環形監獄（panopticon）中央的監視塔樓為原型，鄭淑麗建構了一個旋轉投影塔，以運作3D攝像監視系統，同時投射出10位歷史上及當代由於性別、性取向或種族因素而遭受監禁的個體為靈感，包含賈科莫．卡薩諾瓦（Giacomo Casanova）、法國哲學家米歇爾．傅柯（Michel Foucault）、薩德侯爵（Marquis de Sade）等。

《3×3×6》探詢不同時代下視覺及法治霸權建構、及合理化關於性與性別成規的方式；更進一步，探討在大數據、臉部辨識等各式應用於監管控制的科技漸趨嚴密的現下，所形成非實體囚禁卻更顯全面籠罩的監禁型態，透過邀請觀者參與的即時互動界面展示。本次因為政治審查而遭到撤除的，是該作品中的「傅柯」篇影像。

典藏ARTouch今日晚間電訪鄭淑麗時，藝術家表示該作品的此一部分，於開展的12月便已確定遭到香港電影檢查部依照第392章《電影檢查條例》予以撤除。或許是因為近日將迎來多個香港藝術盛事，使英文媒體《The Art newspaper》在這時報導此事。

本次鄭淑麗作品《3×3×6》因為香港電影檢查部依照第392章《電影檢查條例》予以撤除部分影像。圖為撤除的傅柯篇影像於展場。（鄭淑麗提供）

酷兒處境在如今許多地方都日益困難，聯合國近日才警告女權與性別平等在全球社會中的倒退現象。而這次《3×3×6》於「神話製造者」展出，是繼威尼斯雙年展台灣館之後首次於美術館的公開展示。此次鄭淑麗將十部動態影像作品並排，並將觀看的裝置陳設為監獄的會客室。鄭淑麗表示，非常感謝驕陽基金會與大館的合作，大館的展覽負責人也非常努力在審查過程中爭取展示的幅度，甚至也曾向檢查單位詢問是否可以模糊或剪接處理，展出該影片的部分內容。令人遺憾的是，審查機構認為「傅柯」篇在藝術與意識形態上已經越界太多，無法靠剪接與模糊淡化。

《3×3×6》的流離命運

藝術家進一步說明，在香港，任何展覽中的錄像影片都需要經過電影檢查部的審查，而《3×3×6》的十部影片中，有五部被標示為限成人觀看，而遭到取消的傅柯篇，則選擇以另一種方式展出：螢幕上播放著影片標題，並且在桌上貼有一張藝術家自己印出的香港電影檢查部的法條，而香港區徽因為也有使用限制，因此藝術家以紅點取代之。

「在開幕前，館方已經讓我知道他們正在溝通這些事情，」鄭淑麗說，如今的香港處境敏感，也不希望因為此事過度挑動政府的敏感神經，而影響其他藝術工作者與性少數在香港的生存空間。她再次感謝驕陽基金會創辦人孫啟越，在這個時代為性別平權與藝術自由環境的努力，目前也已有美國重要美術館洽談收藏《3×3×6》一事。鄭淑麗分享這個訊息的同時，也令筆者納悶，為何由北美館委託創作的《3×3×6》，至今仍未受台灣美術館機構邀請展出，甚至也將要錯失將這件作品留在台灣的機會。

經過與館方的討論，傅柯篇以另一種方式展出：螢幕上播放著影片標題，並且在桌上貼有一張藝術家自己印出的香港電影檢查部的法條，而香港區徽因為也有使用限制，因此藝術家以紅點取代之。圖為將香港區徽改為紅點後的香港電影檢查條例內容。（鄭淑麗提供）

鄭淑麗說，如今的香港處境敏感，也不希望因為此事過度挑動政府的敏感神經，而影響其他藝術工作者與性少數在香港的生存空間。圖為藝術家鄭淑麗。（攝影／Jackie Baier）

「神話製造者」一展的作品撤除事件，使如今的香港藝術環境蒙塵，特別是下週即將要迎來疫後回歸的巴塞爾香港藝術展會、ART CENTRAL、M+與各家國際畫廊的展覽開幕。這使香港藝術界再一次掀起了「內地化」審查管控的憂慮。雖然中國藝術界有大量被接受的LGBTQ+群體，但許多國際酷兒藝術家依然在中國舉辦的展覽裡被「straightwashed」——他們的多元性別倡議往往被刻意忽視或淡化。

同時，這件事情也是繼上月中有LGBTQ團體在香港渣打馬拉松裡被警察勒令移除布條，再次有性少數議題遭到官方審查和打壓的現象。直到2014年，香港政府才將男男性行為的合法年齡從本來的21歲，修法為與女女性行為或異性行為年齡一樣的16歲。在2018年，香港民主派陳志全議員曾提案促請政府研究制訂讓同志締結伴侶關係的政策，然而他在2021年初則因被香港政府認定違反港版國安法而遭到逮補，期間則宣布退出政黨與政治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