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大師再起旋風！專訪佳士得倫敦古典大師繪畫部國際聯合董事長雷森

這20年來的藝術市場，市場焦點從印象派與現代藝術，已轉移到戰後與當代藝術，古典大師這塊領域，似乎更淹沒在層出不窮、五花八門的當代藝術浪潮。但，去年到現在依然熱烈討論的全球最價昂藝術品：李奧納多．達文西《救世主》，就是出自古典大師類別，以4億5千萬美元的成交價，榮登全球最價昂藝術品。

古典大師門類，一般定義出生於西元1250至1820年間的藝術家，而主要以歐洲藝術家作品為大宗。為了推廣古典大師之作，佳士得台灣區總經理翁曉惠，邀請佳士得倫敦古典大師繪畫部國際聯合董事長雷森（Paul Raison），第一次來到台灣推廣古典大師。雷森拜會了台南奇美博物館創辦人許文龍，對奇美在南台灣為藝術紮根讚嘆不已，也佩服許文龍多年前就以百科全書式的收藏方式，包括古典大師，為市民擘建一座博物館。雷森還在台北佳士得藝廊，與本刊專欄作家王德育教授共同舉行古典大師講座，座無虛席的盛況，代表愈來愈多台灣藏家對古典藝術的興趣。《典藏今藝術&投資》亦專訪雷森，從他達30年的佳士得經驗，向亞洲藏家分享如何看待古典大師作品與收藏。

的確，在戰後與當代藝術成為主流，打敗印象派與現代藝術躍居真正的市場大趨勢後，古典大師作品似乎在市場交易走向了衰弱。根據UBS的全球藝術市場報告，在全球拍賣市場上，以歐洲藝術家創作的古典大師作品，在2017年全球藝術品拍賣市場占7%的成交額。「30年前，我們倫敦辦公室的當代藝術部門只有四人，現在有40人！充滿了整個辦公室。」雷森笑說。尤其，當最精采、最棒的古典大師之作幾乎都已流向美術館與重要私人收藏，在市面上，要找到最頂級的古典大師作品，已然是一畫難求。也因此，去年11月上拍的達文西《救世主》一作才能引發全球震撼，包括中國收藏家都出手競奪。而《救世主》後，人們目前所知的達文西油畫已全部現世，不會再有任何一幅出現市場了。好作品於市面上，愈來愈難取得，這是古典大師作品在收藏市場上一直背負的「原罪」。

古典大師區塊的作品，由於創作年代久遠，過去真偽難以鑑定，釋出少，市場流通量低。因此對於收藏家而言，確立美學價值後要進入收藏的三大關鍵：可獲得性（availability）、真偽性（authenticity），流通性（liquidity），完全比不過戰後與當代藝術區塊，一直是古典大師部門要爭取當前市場認同的敵人，可喜的是，拜當前科技之賜，真偽已可完全排除。以佳士得為例，除了有部門專家掌眼，只要估價超過一萬英鎊的作品就可申請科技檢測排除偽作。雷森自豪的說，佳士得古典大師作品保證真跡，在交易五年內發現問題皆可提出異議。

而在可獲得性與流通性，在頂級的古典大師油畫幾乎落入重要美術館與私人藏家之手後，的確是難以解決的問題。但雷森建議，市場上仍然有大師的手稿與小尺幅油畫是當前收藏家可以考慮的藏品，而且不同等級的藝術家作品裡，都能以合理的價格購藏。若以投資的角度看待，這些藝術家經過藝術史認證，只要是佳作就屬於「藍籌股」的穩健資產。

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頂級畫作已然難尋，但藏家還可以買得到魯本斯的素描，不像魯本斯油畫這麼「價昂」。7月的佳士得倫敦古典大師拍賣，出現一幅魯本斯創作其女兒Clara Serena的肖像油畫，估價300萬到500萬英鎊。此作，曾在2013年的紐約佳士得出現，以魯本斯的學生之作出現，當時僅估價2萬至3萬美元，但卻在現場兩位藏家的競「飆」下，狂升至62萬6,500美元的成交價！顯然是識貨的藏家比拚。此作，後來果然經認定為魯本斯的創作。市場上，依然還是有些許「撿漏」的機會，但這需要絕佳的判斷力。

義大利畫家瓜爾迪（Francesco Guardi），以描繪威尼斯這座運河城市著名，去年佳士得倫敦上拍《威尼斯，里亞托橋與卡梅爾倫吉宮》這件逾二米的大作，成交價達2,620萬英鎊。這樣的價格，對許多想進入古典大師的藏家而言高不可攀。但，雷森分享：「瓜爾迪也有創作很小尺幅的油畫，只要數十萬英鎊就有機會購藏的！大家都喜歡威尼斯！」再例如小彼得．布魯蓋爾（Pieter Brueghel）的經典油畫亦要數百萬英鎊，但市場依然找得到其較小尺幅的油畫，數十萬英鎊即可入手。「哥哥Pieter Brueghel比弟弟Jan Brueghel的作品更貴一些。」

古典大師作品的魅力之一，就在於其積澱而出的時間感。在收藏上，歐洲古典大師的主要題材之一，是宗教題材。對於亞洲藏家而言，許多藏家並不熟悉聖經篇章，因此對於畫作裡的寓意較難進入。雷森說，的確，其實不僅是亞洲，現在即便歐美的收藏家，有些也不是這麼熟悉聖經題材，但古典大師作品的類型繁多，還包括風景、靜物、人像等主題。雷森舉例，佳士得去年與前年，透過拍賣與私人洽購成交的最價昂14幅作品，裡頭僅有四幅是宗教題材；因此即便是不熟悉聖經篇章的收藏家，也不必擔心無法進入古典大師的創作世界。

雷森建議，收藏古典大師之作，最關鍵的是依自己的喜好，再依收藏的目的判斷。例如是懸掛自家住宅，或是企業使用例如旅館公共空間，都可以有不同的「收藏排列組合」。一幅有四個世紀歷史的盆花，就能讓一間房間有了不一樣的生命。而一位過往非常有系列收藏當代藝術的美國藏家，前兩年開始進入古典大師收藏，因為他發現，從魯本斯到林布蘭，這些古典大師與當代的培根、佛洛依德，都有其呼應連結之處。

對於有志進入古典大師之作的收藏家，可依據個人喜好與投入的財富多寡，衡量如何進入古典大師領域。對於頂級收藏家而言，依然有機會，在古典大師這座浩瀚的收藏迷宮，找到符合自身喜好，建立規模的系統性收藏。美國收藏家卡普蘭（Thomas Kaplan），他以林布蘭的故鄉「萊登」（Leiden），創建了萊登收藏，更不吝於分享眾人。從2017年的巴黎羅浮宮，一路巡展到北京中國國家博物館、上海龍美術館，讓歐洲到亞洲的觀眾，見到荷蘭黃金時期的畫作。而他，是在2003年才開始進入古典大師的收藏。雷森說，卡普蘭能在15年內，收藏了11件林布蘭的作品，可說是震撼收藏圈。目前，全世界只有35件林布蘭作品進入私人收藏而非屬博物館典藏，其中的11件就在卡普蘭手中。卡普蘭更是博物館之外，唯一擁有一幅維梅爾畫作的私人收藏家。

卡普蘭有財富，但更具備熱情與激情。2003年，當時倫敦皇家藝術學院院長羅森達爾（Norman Rosenthal）向卡普蘭提及，荷蘭大師的作品在藝術市場價格實在被低估了！這激起了卡普蘭的研究動機，最後根據自己的喜好迅速建立起荷蘭繪畫黃金時期的收藏。雷森也同意，與當前的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美元身價的當代藝術品相比，古典大師作品，是真正歷經市場逾兩個世紀的收藏流轉與認證，在資產配置上屬於最為穩健的類別。

而對古典大師深感興趣的藏家，但不必然擁有上百萬或上千萬美元的資金，依然可以悠遊進入古典大師類別，可選擇名家的小尺幅作品或手稿。在當前科技檢測的發達下，透過知名拍賣行與畫廊經手交易，過往擔心的真偽問題基本可排除。雷森說，當你擁有一幅四個世紀前的盆花在家中，那種收藏的樂趣與喜悅是難以言喻的。在當今世界的收藏，收藏家進入藝術世界的另一個重要關鍵，就是在自己的朋友圈裡分享、交流，因此屬於這個時代社會的當代藝術，更普遍為人們接受與熟悉。「但當你進入古典大師的藝術，你就能真正體會不同的思考與收藏智識，而且，這也是在朋友圈裡非常酷的一件事。」雷森笑說。

因此，透過專家領進古典大師的收藏世界非常重要。目前，除了佳士得與蘇富比等拍賣行設有歐洲古典大師專場拍賣，於荷蘭馬斯垂克舉行的TEFAF藝博會，是雷森推薦的藝博會首選，還有倫敦斐列茲（Frieze London）的古典大師藝博會，也許都可以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古典大師藝術品。而佳士得也在亞洲設立了西方古典大師藝術部亞洲區代表，由王汐楚（Cecille Xichu Wang）擔任，進一步在亞洲各城市推廣。王汐楚就說，這幾年開始有青年收藏家跨入古典大師藝術品收藏，他們對幾世紀前的作品非常著迷，從藝術家與畫作裡，能得到與當前快節奏社會迥然不同的體驗。而佳士得台灣區，也計畫未來進一步將古典大師作品巡展至台灣。

佳士得與蘇富比，這兩家全球拍賣行龍頭都以倫敦為基地發跡全球，最初的拍賣重點方向之一，就是古典大師。雷森說，18世紀時英國收藏家崛起，大量向歐陸購藏古典大師作品，這也是推升佳士得與蘇富比拍賣行地位的關鍵，也使得倫敦，一直是古典大師作品拍賣的首要拍場。

而隨著20世紀美國崛起，古典大師作品大量從歐洲流入美國各博物館與私人收藏；而今，隨著亞洲崛起，更多的亞洲收藏家注意到這塊歐洲現代藝術之前的藝術流轉，開始產生興趣收藏。例如2016年，佳士得倫敦一幅魯本斯《羅得與他的女兒們》，以舊約聖經記載的羅得事跡為題，此作成交價達4,488萬英鎊，榮登魯本斯拍賣紀錄亞軍，競投者就包括中國收藏家。雷森說，如今佳士得的古典大師部門的客群，不只有傳統的歐洲與北美，更遍布亞洲與南美藏家。以往只能在奇美博物館，以及歐美博物館見到的古典大師作品，將很快透過拍賣行的力量來到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