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甘露水》首航東京，回溯名家輩出的「黃土水與他的時代」

National Treasure “Water of Immortality” to Debut in Tokyo, Retracing the Rise of Many Prominent Figures in “Huang Tu-Shui and His Time”

由國立臺灣美術館（以下簡稱國美館）與東京藝術大學共同主辦的「黃土水與他的時代—臺灣首位西洋雕塑家與 20 世紀初期的東京美術學校」於東京藝術大學大學美術館揭幕。這也是黃土水的《甘露水》是在被登錄為國寶之後，初次赴海外展出，而且還是培育其雕刻專業的母校，更顯意義非凡。本展以此作為開端，聚焦於黃土水短暫卻璀璨的1920至30年代，匯集20世紀初臺灣與日本藝術家的58件雕塑與繪畫作品，重現百年前日本現代藝術正值創新與傳承的世代交替之際，所呈現的蓬勃狀態。

臺灣與日本的展覽交流里程碑，隨著國寶《甘露水》前往東京將再度鐫刻一道不容磨滅的印記。今（5）日在東京藝術大學（以下簡稱東京藝大，前身為東京美術學校）大學美術館盛大舉辦開幕式的「黃土水與他的時代—臺灣首位西洋雕塑家與 20 世紀初期的東京美術學校」（黄土水とその時代―台湾初の洋風彫刻家と20世紀初頭の東京美術学校），是由國立臺灣美術館（以下簡稱國美館）與東京藝大共同主辦的國際特展，總共匯集20世紀初臺灣與日本藝術家的58件雕塑與繪畫作品，意在擴延與重現百年前正在風起雲湧的日本現代藝術面貌。而當中最引人注目的話題莫過於黃土水的《甘露水》是在登錄為國寶之後，初次赴海外展出，同時也是一趟睽違百年的返校之旅。

東京藝術大學大學美術館舉辦「黃土水與他的時代—臺灣首位西洋雕塑家與 20 世紀初期的東京美術學校」。（攝影：楊椀茹）

由國美館策畫的「黃土水專題區」展出10件黃土水作品及相關文獻。（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東京藝大美術館館長黑川廣子對此表示，臺灣在去年登錄為國寶的《甘露水》確定在此舉辦展覽便受到各界的高度關注，儘管她看過作品的圖像，但實際看到原作所刻劃的東方女性姿態仍被深刻觸動，並且覺得作品散發著靈光，尤其《甘露水》在創作超過百年之後回到母校展出，更顯意義不凡。而東京藝大校長日比野克彥本身也是校友，因此稱黃土水算是自己的前輩，他指出，同學與師生共同開創新局面向來是學校的傳統，至於藝術要怎麼發揮並沒有標準答案；在東京藝大即將迎來140周年之際，更可通過這次展覽看到日本藝術的發展狀態。尤其在展覽的正式開幕日也將同時舉辦學園祭，雖然是由校內學生籌辦的活動但往往也吸引許多校外人士參與，期許大家亦可藉此思考未來要展開何種藝術。

「黃土水與他的時代」貴賓合照，文化部長李遠（右4）、國立臺灣美術館長陳貺怡（右3）、東京藝術大學校長日比野克彥（左4）、東京藝術大學大學美術館長黑川廣子（左3）、策展人薛燕玲（右2）、策展人村上敬（左2）。（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國美館館長陳貺怡進一步補充道：「黃土水是第一位就讀東京美術學校的臺灣藝術家，在1915至1922年的學習經歷促成了百年後今日的展覽。他追隨恩師高村光雲的木雕技法為基礎，而後開始研習西方的雕刻藝術，在受到當時日本非常流行的西方現代雕塑藝術家羅丹的影響下，作品展現出獨特的個性與生命力。此外，也在高村光雲的影響下，有志要創作出具有臺灣本土意識的作品，更啟發許多臺灣藝術家陸續赴日本留學，也因此影響了臺灣藝壇的發展。藉由本次的展覽不僅再一次梳理、研究黃土水的作品，也對當時的日本藝壇如何在面對西洋文化的衝擊之下，如何追求保存在地特色的價值，展開更深刻的討論。」

「黃土水與他的時代」展場一景，展出20世紀初日本藝術家荻原守衛、北村西望，高村光太郎、朝倉文夫作品。（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黃土水與他的時代」展場一景，展出20世紀初期日本近代雕塑家橋本平八、池田勇八、中原悌二郎展現東洋古典傳統風格的作品。（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而展覽之所以能促成則需回溯於去年國美館舉辦的「臺灣土．自由水：黃土水藝術生命的復活」特展，呈現37件雕塑作品與重要文獻資料，可謂規模最大的藝術家個展。當時，東京藝大的熊澤弘、村上敬、岡田靖等教授受邀來臺參與研討會並發表相關研究都引起廣大迴響，再加上黃土水身為東京美術學校校友的淵源，進而達成讓《甘露水》赴日本展出的共識並積極展開相關的前置作業。東京藝大在今年3月協助取得借展國的免司法追訴或扣押保證文件後，國美館在5月份向文化部文化資產局提出申請，並於6月獲得文資局專案小組審查同意《甘露水》出國參展。國美館以最高安全規格為《甘露水》規劃訂製化妝箱及運送作業，並且在抵達日本後於展示空間靜置48小時以適應環境，至本月2日才開箱並進行佈展定位。

國立臺灣美術館佈展團隊於9月2日在展場定位《甘露水》位置。（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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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專程出席展覽開幕式的文化部長李遠首先向滿場的日本民眾表示，自己以「小野」的身分長年從事文學與電影創作，有感臺灣與日本在文化上極為相近。他在昨（4）日抵達日本後便參訪國立新美術館及拜會館長逢坂恵理子，並在日本首位漫畫家議員赤松健的陪同下參觀近期相當熱門的「CLAMP展」。接著，又拜會日本國會友臺團體「日華議員懇談會」會長暨眾議員古屋圭司，分享臺日互相出借國寶作品展覽的經驗。「我在上任100天選擇日本作為首次出訪的國家，除了臺日文化交流外，更重要的是陪伴100年前的黃土水回到培育他的東京美術學校（今東京藝術大學）。《甘露水》如同從海中升起的臺灣，自信且充滿仁慈地看向世界。臺灣經歷西方、日本等文明的交會，一直在尋求『什麼是自己？』而文化部自2017年透過『重建臺灣藝術史計畫』，就是想找到一個真正屬於臺灣的樣貌，期待臺日持續攜手讓兩國的文化走向世界。」李遠也感性地總結說道，儘管臺日之間並沒有邦交，關係卻相當緊密。

本次展覽以黃土水為原點，劃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是由東京藝大精選大學美術館所典藏的20世紀初期繪畫與雕塑作品，包括他的老師高村光雲及其子高村光太郎、表現方法與黃土水相近的平櫛田中、強調表達主題情感而非表面形式的北村西望及荻原守衛。至於在繪畫的部分，則有影響臺灣留學生甚鉅的日本西洋畫家藤島武二經典名作，以及和田英作、小絲源太郎、津田青楓等繪畫作品，皆為一時之選。在黃土水致力鑽研融合東方精神與西洋技法的這10餘年間，滋養其創作養分的正是明治末期、大正初期以來，日本社會所面臨新舊價值衝擊與交融、創新與傳承的世代交替之際，更是藝術界各式流派百花齊放的年代。

「黃土水與他的時代」展場一景，展出日本大正時期描繪戶外都市風景畫的藝術家和田英作《出遊》（左圖）及藤島武二《池邊納涼》。（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此外，館方也呈現在黃土水之後陸續留學東京美術學校的臺灣校友，如：李梅樹、陳植棋、何德來、李石樵、郭柏川、顏水龍等十位藝術家在畢業之際所繪製的自畫像，得以探看每個藝術家如何看待當時的自己以及開創出迥異的鮮明創作風格。希望觀眾在欣賞黃土水與同時代藝術家作品相互輝映之餘，既能探索彼時東京的樣貌，也能進一步領略黃土水的藝術成就。

「黃土水與他的時代」展場一景，展出1920至二戰前東京藝大10位臺灣留學生的油畫自畫像作品。（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而本展的第二部分「黃土水專題區」則由國美館提供：《甘露水》、《釋迦出山》、《山本農相壽像》（山本悌二郎）三件館藏，並向私人藏家借展《水牛群像（歸途）》、《鵝鳥》和《鹿》等七件經典作品。除了雕塑作品之外，也整理黃土水的年表與簡歷，以及展出相關的出版文獻；讓觀眾得以在這些線索當中，回望此時期生活在東京的黃土水是看待與實踐他的藝術創作。

黃土水作品《水牛群像（歸途）》於「黃土水與他的時代」展覽現場。（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1920年，黃土水以《蕃童》（山童吹笛）入選第二回日本帝國美術展覽會，成為第一位叩關成功的臺灣藝術家並且自此連續四次進榜，其中《甘露水》曾入選1921年第三回帝展及1922年「平和紀念東京博覽會—臺灣館」，其歷史意義不言而喻。《甘露水》不僅展現出黃土水對於西洋雕刻技法的融會貫通，更藉由亞洲女性的身形、觀音菩薩的聖潔氣質，將東方美學與臺灣本土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無疑是不須言語，任何人都能通過作品直觀感受其美學價值的傑出之作。黃土水的諸多成就也成為臺灣藝術家的指標與榜樣，可惜卻在年僅36歲之際便因病驟逝。

由國美館策畫的「黃土水專題區」展出10件黃土水作品，包含《甘露水》、《釋迦出山》、《山本農相壽像》（山本悌二郎）3件國美館典藏作品，以及由私人藏家慷慨出借參展7件作品。（國立臺灣美術館提供）

黃土水的生平際遇適逢日本明治維新之後近代化巨變的時代，身處在歷史洪流下的他，自學習西洋與日本藝術後竭力開闢出屬於臺灣在地特色的藝術創作。從動物、人像到佛像，木雕、銅雕到大理石雕刻，在其短暫而璀璨的創作生涯中，除了體現出對於精進雕塑技藝的追尋，其作品所蘊含的臺灣文化自覺性，更對後輩藝術家產生了深遠影響，無疑是推進臺灣近代美術發展的先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