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日本很會出「對談集」,像宮崎峻《折返點》就是一本內容有對談、訪問、演講、邀稿、草稿等等看來很包山包海、全方面看見宮崎峻的一本書。但其中篇幅最多、密密麻麻的就是那些被一字一句打下來的對談。又或者是他們很會辦跨界對談,像小說家小川洋子和心理學家河合隼雄的對談就出了一本《活著,就是創造自己的故事》或是《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
為什麼他們的對談可以那麽好看?更神奇的是這本《來聊聊繪本吧》竟然是三十年前的對談;而且,說真的,一點也沒有過時的感覺,放在台灣的脈絡,還會覺得「咦,他在說我們嗎?」
像是提到繪本的「對象」這件事,大部份的出版社還是定位在「給孩子看的」,在這前提下,就會擔心「孩子看不看得懂?」、「這個字小孩應該無法理解吧」之類的框架裡。大部份的人看到繪本的下意識想法是「這是給大人還是小孩看的?」、或是「這本小孩子會喜歡」。無論如何都把繪本設限了。
宮崎峻《折返點》裡恰好有一篇提到繪本,他說:大人認為好的東西和小孩認為好的東西,之間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那麽早在三十年前,這些資深的繪本作家對這件事已經有這樣的聲音了…….
- 我認為刻意區分「孩子」、「大人」的想法有一點不負責任。(五味太郎)
- 繪本是一種無限大的東西,可以是畫冊,當然也可以是圖鑑、寫真集,有各種面相。(長新太)
- 童書這詞,要是能馬上消失該有多好啊!(五味太郎)
- 總之,我不會去思考這是不是給小孩子看的。視覺化的書稱為「繪本」,所以我們要談的不是children book,,而是picture book吧 。(五味太郎)
為什麼不應該去這樣設限呢?作者們也有很獨到的想法:
- 孩子的定義是什麽?就是指對事物感受深刻的人嗎?……不該以年齡界定孩子與大人,是吧!(五味太郎)
- 現在的繪本創作之所以比較不自由,是因為以年齡來界定孩子……(五味太郎)
- …我絕不認為孩子是神或什麽珍寶,因為要是不這麽想,就會變成我們在畫給神或寶物看的書啦!我做不來這種事,畢竟孩子可是不容輕忽的生物啊,感覺一旦輕忽,就會被他們耍,所以我不會輕視他們,而是認真面對他們。(長新太)
繪本之所以是繪本的精神是什麽?大家的創作觀、喜好也不盡相同:
- 基本上,繪本就是一種藝術。無論是科普類繪本、還是知識性繪本,如果只是中規中矩地放了一些知識、情報,絕對稱不上是繪本。(谷川俊太郎)
- 或許繪本就是要帶著一種惡搞的巧思來創作吧。(系井重里)
- ……我已經不想成為設計師了,怎麽說呢?因為我喜歡混沌不明感,而繪本世界就是個沒有什麽明快理論、邏輯也無所謂、曖昧也能存活的世界。(黑井健)
我留意到了五味太郎說,他至少和五六百位編輯打過交道,這數字也太驚人了吧。除了洞見他們的高產量、還有他們繪本出版業的超級蓬勃吧,遠非台灣所能及。還有人坦承因為過勞而直接倒在月台上。
總之,這群作者說話有個特點就是「真」(尤其是佐野洋子,她會說,某某你家是很有錢吧?),也有不少「示弱」、沒有答案的時候。這些大概就是對談集的好看之處了,有內容、有笑點、有抱怨、有嚴肅、也有「離題」(有人問,某某你是不是很喜歡唱K)、不喜歡某本書、討厭某件事也都可以明說出來……編輯看來沒有刪減,保留了這些活生生的軌跡。對談的特質(相對演講、採訪)就是比較「輕鬆」吧。
(最後岔個離題)
五味太郎:我一直在想,真的能輕鬆過活嗎?
(猜猜看會是什麽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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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系卻反感美術系,停滯十年後重拾創作。 著散文《帶著你的雜質發亮》、《我不是生來當母親的》、《沒有大路》; 詩集《我們明天再說話》、《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我現在是狗》、《幫我換藥》;繪本《馬惹尼》、《詩人旅館》、《老人臉狗書店》等數冊。 編譯、繪《以前巴冷刀.現在廢鐵爛:馬來班頓》(openbook好書獎,年度中文創作)。作品入選台灣年度詩選、散文選,獲國藝會補助數次;2020臺北詩歌節主視覺設計、不定期開辦繪本創作課;於博客來okapi撰寫繪本專欄文逾百篇。 網站:https://maniniwei.wixsite.com/maniniwei Fb/IG:馬尼尼為 maniniw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