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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特尼雙年展2.0 依然批判,誠實不變

惠特尼雙年展2.0 依然批判,誠實不變

貝爾(Larry Bell)作品《Pacific Red II》展出一景。Whitney Biennial 2…
貝爾(Larry Bell)作品《Pacific Red II》展出一景。Whitney Biennial 2017, 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 New York, March 17-June 11, 2017. Collection of the artist; courtesy Hauser Wirth & Schimmel, Los Angeles. Photo by Matthew Carasella.
惠特尼雙年展(Whitney Biennial)一直被視為美國境內具有指標性,能見度最高的雙年展之一。本次的雙年展,同時也是第一次在皮亞諾(Renzo Piano)設計,擁有寬敞展場的新美術館內舉辦,加上由兩位「非白人」的「年輕」策展人所籌畫,種種的第一次,讓雙年展在開幕前有了許多的期待。
本次的雙年展是由館內策展人羅(Christopher Y. Lew)以及獨立策展人洛克斯(Mia Locks)所規畫,他們皆任職過美國現代藝術博物館PS1分館的策展人,今年分別為36 及34歲。或許並非館方的原意,不過許多媒體將焦點放在策展人的亞裔背景(雖然兩位都是美籍)以及30出頭的年紀,戲稱本次是所謂的「後千禧雙年展」(Millennial Biennial)。
雙年展策展人羅(Christopher Y. Lew)及洛克斯(Mia Locks)。(攝影/Scott Rudd)
本次藝術家的選擇,最不同以往的是,策展人決意大幅調高(接近半數)女性藝術家,非白人/移民藝術家的比例。惠特尼雙年展一向有以反映政治、社會議題的脈絡。不過,雖然本次參展的藝術家多半在去年11月,美國政治風雲變色前就已選定,大量對於種族議題、貧富差距、槍枝氾濫、性別平等做討論的作品,都像是在對川普(Donald Trump)執政的美國政府,做出沉默卻有力的質問。
對於惠特尼雙年展的忠實觀眾而言,最大的不同,莫過於因為展場空間擴大的關係,終於一改過往觀展時「摩肩擦踵」的經驗。尤其這次策展人有意將參展藝術家的人數大幅降低(從上屆的100多位到本屆的63位),讓每位藝術家有更多平方公尺的展覽空間,展出數件作品,勾勒出藝術家當下的創作思維。挑高的展場,也能支撐大型突破傳統的裝置作品。另外,策展人充分運用惠特尼美術館的戶外庭園,三樓的辦公室空間,走廊等做為展覽空間,充分運用、呈現了之前在舊館無法提供的視覺感受。
值得一提的是,傳統媒材如繪畫、雕塑還是在雙年展中佔了不少份量。雖然當代藝術家傾向用錄像,裝置或者最近流行的VR創作, 但是策展人「公允」的挑選許多繪畫作品,忠實呈現美國當代藝術的樣貌。
《占領美術館》展出一景。Whitney Biennial, March 17—June 11, 2017. Thirty artworks and interactive website. 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 New York.
批判色彩濃厚,反思美國當今社會現況
惠特尼雙年展一直有著藉由藝術,呈現美國當代社會議題的傳統。本次策展人也大幅選入了以時事、政治、社會做為主體的作品。在川普為美國總統的今日,貧富之間的懸殊差距及階級對立,不斷地挑動著社會中早已緊繃的神經。在對社會現況進行批判的作品中,最引人注目的,就屬《占領美術館》(Occupy Museums)這件作品。這個藝術行動是由波倫多(Arthur Polendo)、布朗(Imani Jacqueline Brown)、彼特羅波諾(Kenneth Pietrobono)、費雪(Noah Fischer)及貝里(Tal Beery)在2011年所發起的。該作品位於美術館五樓,牆上引用了身兼全球最大影子銀行貝萊德(Blackrock)的總經理,以及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委員的芬克(Larry Fink)的話:「The two greatest stores of wealth internationally today [are] contemporary art […and] apartment in Manhattan.」開宗明義的指出當代藝術的市場,好比做曼哈頓黃金地段的房價一樣的價值不菲。不過,諷刺的是,這位美術館/教育機構的慈善贊助者,同時也可能是藉由剝削窮人債務(當中不乏藝術家族群)而致富的銀行家。此件作品,包含了一個2012年發起的網路企畫「Debtfair」,調查將近500位藝術家,為了藝術創作而產生的債務狀況(總債務為:4,333萬美金,將會隨著參與人數的增加而持續升高),將他們對於兼顧藝術,財務兩難的經驗,投影於牆上,讓觀眾親身見證慈善家/剝削者雙重身分的諷刺,以及藝術家的掙扎。此屆雙年展願意呈現這件自我批判的作品,(惠特尼美術館也是高度依賴私人捐贈的藝術機構),也再次顯示館方對於社會正義及言論自由的捍衛態度。
除了展出多件帶有批判色彩的作品之外,本次雙年展,也提供藝術家籌畫行動,嘗試改變社會現況的機會。 例如,移民自波多黎各的藝術家羅薩多-錫歐(Chemi Rosado-Seijo)發起了「Salón – Sala – Salón (Classroom/ Gallery/ Classroom)」藝術計畫。羅薩多-錫歐與位於紐約移民眾多的下東區曼哈頓下城藝術學校(Lower Manhattan Arts Academy)合作,將展場和學校互換。將作品展於教室中,同時邀請學生到美術館上課。羅薩多-錫歐直接運用藝術家的力量,改變了學生(或者未來藝術家)的經驗,體現藝術中的社會性。大量的年輕學生進出所展現出好奇、興奮、憧憬等能量,也同步的改變了展場氛圍,為雙年展注入了親民、活潑的活力。這件作品也顯示惠特尼美術館願意嘗試卸下高塔,提倡「民眾經驗為先」的努力。
現地製作,善用美術館新建築空間
本次雙年展,是首屆在皮亞諾所設計的美術館建築裡展出。皮亞諾所設計的高挑、無樑柱展場,較之前布勞耶(Breuer)展館更有彈性,也更適合展出當代藝術所特有的複合媒材,大型裝置。另外皮亞諾建築中強調與當代地景的結合,建築本體運用大片落地窗,讓戶外花園或者是哈德遜河成為展場的背景。這樣的空間設計,也讓本次參展的藝術家,因地制宜的設計作品,達到令人意想不到的視覺效果。
戈爾登(Samara Golden)作品展出一景。(攝影/謝伊琳)
居於洛杉磯的藝術家戈爾登(Samara Golden),選擇了面對哈德遜河的角落,利用美術館約六米的挑高,做出多個夾層,放置迷你傢俱,製造幾可亂真的多組室內空間,再將四面牆及天花板加上鏡子,以萬花筒的概念,呈現出無限樓層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視覺效果。戈爾登邀請觀眾進入特殊設計的平台觀看時,巧妙的引發觀眾產生一種「混亂」的經驗;起先觀眾會以為面對的是一個千層樓的裝置,直到定睛觀察,才會發現當中玄機。戈爾登期待翻轉觀眾一般「用頭腦閱讀文字」的觀看經驗,轉而讓「身體感受空間」。這件需要「解密」的作品,也意外的成為開啟美術館人員與觀眾話題的自然契機。
德涅韋斯(Raúl De Nieves)作品展出一景。Whitney Biennial 2017, 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 New York, March 17-June 11, 2017.
墨西哥出生,定居於紐約創作的藝術家德涅韋斯(Raúl De Nieves)在美術館的六樓運用彩繪玻璃的概念,創造出另類的宗教屬靈經驗的作品《beginning & the end neither & the otherwise betwixt & between the end is the beginning & the end》。 由天花板到地板將近六公尺的彩繪玻璃,德涅韋斯織繪出宛如天堂、人間、煉獄的三層不同光景。配合彩繪玻璃壁畫,他同時創作了多間仿造人形,但融合民俗宗教人物的雕塑。 身為男性的德涅韋斯, 對於傳統被視為女性藝術家擅長的編織媒材,或者時尚議題,皆感到極大的興趣。例如,本作品的五件雕塑是由無數的串珠所編織而成,靈感來源自他對於女鞋設計能夠千變萬化的迷戀。這件作品除了展現德涅韋斯強烈的個人風格之外,也模糊了男性/女性藝術家,傳統宗教/民俗信仰之間的界線。
另外,在接近美術館戶外庭院的展場,策展人安排了紐約藝術家拉札(Asad Raza)的作品《Root sequence》。藝術家在展場展出了26棵樹,並且安排園丁/護樹員在展覽輪班,與觀眾交談,試圖翻轉美術館的參觀經驗。《Root sequence》的展出現場,頓時成為人們社交的場合,觀眾與園丁「討論為什麼要將樹種植在美術館?樹的品種?什麼時候會開花?」。拉札認為這些輪班照顧樹的園丁,也是展現作品精神的一部分,除了邀請他們將對自己有珍貴意義的物件,放置在樹叢間,成為作品的一部分之外,更與美術共同舉辦公共項目,分享他們自身與樹「相處」的經驗。
整體而言,兩位策展人確實地呈現了美國當代藝術的活力與多元性,不論是以當今政治,社會為題的作品,或者現在火紅的VR 裝置,互動遊戲等,都可以在此屆雙年展中看見。
庫里安(Ajay Kurian)《Childermass》。(攝影/謝伊琳)
謝伊琳( 3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