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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典藏|愛閱讀】《也等雨停也在雨中行》:海狗房東的繪本生活札記──分傘

【小典藏|愛閱讀】《也等雨停也在雨中行》:海狗房東的繪本生活札記──分傘

這世界的確沒有什麼超完美的事物,但活在這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很平凡的場景、很小的事件裡,你還是能夠在那當下獲得片刻的超完美體驗,一點點就夠推著你繼續上路,往眼前這個總是不完美的世界邁步。

我對雨向來很有戒心,雖不到綜藝短劇「七先生」長傘不離身的程度,但是出門前一定關注天氣預報,即使降雨機率極低,也會隨身帶一把折傘。仍騎機車代步的那些年,雨天就改搭乘其他交通工具,絕不猶豫。偶爾也會失算,出門時分明如預報晴空萬里,回程正要上路卻風雲湧動,只能一路加速,祈求風雨別追上來。

被暴雨襲擊最慘的一次,烏雲追得很緊,雨滴衝撞在身上如子彈射擊,我雖有傘卻沒有雨衣,只好將機車停在路旁,躲進連鎖咖啡店裡。那是2009 年的夏天,一週之前,人們仍在祈求颱風能挾大雨來破解大旱,不料及時求來一個水利署譽為超完美颱風的莫拉克,它卻笑裡藏刀釀成大災。果然這世界沒有什麼是超完美的。

因雨坐困近三個鐘頭,幸好有書消磨時間,只是稍早不知為何又拉傷背,連呼吸都痛,加上店內冷氣幾乎要吹出雪來,背部肌肉拉得更緊,一個字都讀不進去。想起不久前離世的A,他十年來苦於愈加惡化的僵直性脊椎炎,每日都要承受更甚我百倍之痛。

雨未停,但我已經無法待在店裡,走出店外貼牆站著,在狹仄的屋簷下枯等,一時無法決定自己的去留。雨下了那麼兇那麼久,天色依舊那麼暗,絲毫沒有清明一些。又想起A,最後一次見面也是在這樣的咖啡店,以及我們在msn 最後幾次談話,他在病苦最惡的時候放棄治療卻不放棄鼓勵我,想到他後來四方去旅行猝死他鄉,我的心也和天色一般灰。

一個大約十歲的女孩撐著透明小傘走來,本以為她要進咖啡店,直到她在我面前止步,仰望站在一級臺階上相對更高的我,朝我說話,我才明白她是特意為我而來。

女孩聲音細小如雛鳥,偏偏我背痛得無法俯身聽清楚,她重述三次,我總算聽懂她是問我:「沒帶傘嗎?」沒等我回話,握著小傘的手已向我伸過來。

要分我用嗎?」女孩聽了,笑而不答。

謝謝,我有雨傘。」我指著背包,她點點頭,踩著粉紅小涼鞋

啪噠啪噠,很快消失在街角。女孩離開之後,天依舊很陰沉,眼前的街景卻明亮許多。

這世界的確沒有什麼超完美的事物,但活在這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很平凡的場景、很小的事件裡,你還是能夠在那當下獲得片刻的超完美體驗,一點點就夠推著你繼續上路,往眼前這個總是不完美的世界邁步。

這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後來我讀《下眼淚雨的一天》,覺得當時的女孩又來到眼前,她真像故事中的小熊,打起傘,哪裡飄著眼淚雨就往哪裡去。最近翻譯一套名人傳記繪本的兒童手冊時,讀到美國非裔詩人瑪雅.安傑洛說的「試著在某人的雲朵中,成為一道彩虹」,又再想起那女孩。那日她走後,為何一切都亮了起來,我已有解答⋯⋯

女孩朝我遞來的,是一把傘也是一道彩虹,倏地劃開天際也劃破灰心的一道彩虹。


本文摘錄自《也等雨停也在雨中行:有故事相伴的日常小劇場,海狗房東的繪本生活札記》

故事必得經過讀者的手、留在讀者的心,才能一直活下去。

──海狗房東

有時要等雨停,有時要在雨中行。

在這本散文集裡,海狗房東寫下生活中帶有故事氣息的所見所感,寫眾生的微憂與薄光,也寫繪本故事勾起的回憶。

長年以繪本故事作為觀看生命的參照,他寫:「我並不相信一個故事可以戲劇性的為誰療傷,扭轉誰的人生,畢竟人的執念沉重如山。故事無法移山,但有些故事是泊靠在山頭上的雲,持續滴水穿石將山切出一條溝一道縫,為光開路,照進深山之中的我們的心。」

他也蒐集了許多與故事、繪本、寫作有關的文字,出自數十位不同領域的作家之手。書中的45篇散文也與這些意味深長的文字對話……

以《活了100萬次的貓》廣為人知的佐野洋子,曾說自己創作繪本是為了彌補缺憾,「並非以客觀的大人,去觀察、了解小孩,說給小孩聽。」而是「不厭其煩地,對我心中孩提時代的我訴說。」

海狗房東在〈回到過去〉文中回應:「多麼希望兒時的我曾經讀過這些書。我想像現在的自己走到過去的自己身邊,坐下來為他說一說這些故事,他一定會流淚的,我會拍拍他的背,如果他願意,我也想抱著他,接受他的眼淚,接受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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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眼淚雨的一天
文、圖:盧貞穎│出版社:小典藏
海狗房東( 3篇 )

曾投身兒童產業,主理教學研發與美育部門。現為故事作者、繪本譯者與講者、Podcast節目「故事休息站」製作與主持人。著有繪本《花地藏》、《媽媽是一朵雲》、《小石頭的歌》,以及《繪本教養地圖》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