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在東華大學藝術中心策劃了攝影繪本展,共展出88本繪本,中文版繪本只佔了個位數。我觀察了藝術與設計學系和語文學系學生翻看繪本的情形,語文系的學生多半選擇看得懂的語言,而藝設系的學生較能跳脫語言的限制,直接欣賞圖像。
這個現象可大致視為成人與兒童閱讀繪本的差異,成人藉由文字吸收資訊,兒童則是藉由圖像,尤其是那些不識字的幼兒。這個觀察結果讓我萌生一個想法:下次如果以無字繪本當主題會怎麼樣呢?所以今年來我一邊收集無字繪本,一邊吸收各種資訊。剛好暑假展出的波隆納畫展,聯合推出silent book無字繪本展,讓無字繪本一時間成為話題。
回溯以圖畫敘事與記錄的歷史,其實相當久遠。快轉到20世紀初,1920年代末以前,大部份電影都是默片,直到1930年代早期,有聲電影才逐漸在全球普及。在1920年代至1930年代的文壇以法朗士·麥綏萊勒(Frans Masereel)為首,林德沃德(Lynd Ward)、奧圖·努克爾(OttoNückel)等畫家的木刻版畫無字小說,蔚為風潮。同時,小亨利等無字漫畫在美國也相當流行,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美國第一本無字繪本《What Wiskers Did》於1932年出版。
《What Wiskers Did》問世後,美國的無字繪本迎來將近30年的空窗期。在《Wordless/Almost Wordless Picture Books: A Guide》這本書中,作者統整了1991年前美國無字及幾近無字繪本的出版,我整理了1950年代至1991年的無字繪本出版如圖5,由此得知,在1960年代前半只有零星的無字繪本出版,在1960年代後半出版數量才開始急遽增加。
進入1990年代之後出版數量又再次下降。有一說是90年代前銷售以圖書館等大宗採購為主,之後逐漸轉移至戰後嬰兒潮的零售,買書的大人不知道怎麼看無字書,因而導致出版量下降。
無獨有偶,在2021年下半年,艾瑞卡爾美術館邀請大衛‧威斯納策劃無字繪本展覽「Speechless: The Art of Wordless Picture Books」。展覽中不僅展出許多珍貴的繪本原畫,大衛‧威斯納在展場中央設置了一間閱讀室,書櫃中擺放了展出的繪本,還精心規劃了世界重要無字繪本年表,讓觀眾能夠快速理解世界各國無字繪本的發展。
大衛‧威斯納在導覽的過程中常被詢問:「為什麼要做無字繪本?」
他表示因為編輯一直要求他刪減文字,不知不覺刪到最後變成無字繪本。針對創作無字繪本的動機,《抵岸》的作者陳志勇則有不同的經驗。一開始《抵岸》也是32頁的有字繪本,但在收集資料的過程中,發現與實際移民的心境大不相同。移民在新世界遇到的困難多半是生活中的瑣事,因此他想放慢繪本行進的「速度」,所以改成無字繪本,但編輯不太贊成。沒有文字輔助之下,要說明一件事情必須花費許多版面,結果越畫越長,他發現自己不是在畫繪本而是漫畫,因而感到迷惘,但看到雷蒙‧布力格的作品讓他豁然開朗,尤其是《雪人》更是介於繪本與漫畫之間的一種型態。
除了如電影運鏡的大衛‧威斯納,或如漫畫分鏡的陳志勇、雷蒙‧布力格,還有在風景畫中安排許多細節的安野光雅,在照片中隱藏訊息的Tana Hoban,及其他各種表現形式的無字繪本,在在讓我們暫離文字符號系統的「閱讀素養」,回歸人類最初始的表達交流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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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典藏|愛閱讀】無字繪本裡的情感 ——雷蒙.布力格(Raymond Briggs)經典之作《雪人》(The Snowman)
日本女子大學兒童學碩士,東京大學圖書館情報學系博士候選人,研究兒童文學、兒童閱讀,並從事圖畫書翻譯和繪本講座舉辦與演說,為資深兒童文學工作者,並受邀擔任高雄市立圖書總館童書顧問、新北市立圖書館總館兒童書區顧問。求學期間,意外發現繪本的美好與魔力,於是投入圖畫書之海,挖掘更多驚喜與美,至今不輟。相當熱愛富有童趣又不失深邃文字和圖像的繪本,積極推廣各種風格且極具美感、受孩子喜愛也令孩子著迷的故事,更努力把繪本裡的美好介紹給更多大人。所經營的臉書粉絲專頁〈火星童書地圖〉,專業且極具超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