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揭曉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由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教授達隆.艾塞默魯(Daron Acemoglu)、賽門.強生(Simon Johnson),以及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詹姆斯.羅賓森(James A. Robinson)共同獲得。他們的研究深入探討了為何法治不健全、實行剝削性制度的社會無法實現持續經濟成長,進一步凸顯了民主制度在長期發展中的關鍵作用。無獨有偶地,11月時,臺灣大學出版中心出版了史丹佛大學資深研究員許成鋼的著作《制度基因─中國制度與極權主義制度的起源》。書中提出「制度基因」的概念,指的是制度演變過程中那些不斷自我複製,並影響制度變化的核心要素。許成鋼透過「制度基因」的框架,剖析了現代中國極權主義制度的歷史淵源,揭示了中西方憲政發展與極權演變的前因後果。
這些研究提醒我們,無論是經濟還是社會發展,制度從來不是靜態的存在,而是在「輸出—回饋—調整」的動態循環中不斷演變。這種邏輯不僅適用於制度設計,也貫穿於人類歷史、科技發展與文化變遷的軌跡中。而在賽博時代(cybernetics age),這種回饋機制變得更加明顯,甚至更為迫切。
賽博時代:輸出、回饋與歷史的遞迴
路徑依賴(path dependency)揭示了一個現象:我們當前所見的結果,是在漫長的時間脈絡中,經歷無數競爭、變化與演進後所呈現的狀態。這意味著,特定的環境條件將深刻影響趨勢的未來發展。如果我們不理解歷史,也就無法理解這些環境條件,自然也就難以有效地預測未來,或者在趨勢發展中進行修正。在這個過程中,輸出(output)、回饋(feedback)與修正(adjustment)構成了一個循環機制,這與現代控制論(Cybernetics)所描述的模式如出一轍。換言之,人類的歷史本質上是一個不斷輸出、回饋、修正的遞歸過程。這樣的視角讓我們理解過去的行動如何產生回饋,如何進行修正,並進一步影響當下的輸出。

當我們將控制論的核心觀念——輸出、回饋與修正,應用於歷史的脈絡時,便能更加清晰地理解為什麼某些現象會朝特定方向發展,並具有其必然性。這個過程不僅揭示了歷史趨勢,也讓我們看到長時間遞迴過程中所隱藏的發展邏輯。歷史上,科技的發展往往依賴於特定文化的開放性與挑戰精神。那些允許多元聲音與挑戰傳統的文化,往往更容易發展出具有突破性的技術與科學成就。中世紀的阿拉伯社會因為文化的開明,曾在科技與知識上遙遙領先基督教社會;然而,當阿拉伯社會在18世紀後逐漸走向封閉時,進步進而停滯。從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研究成果來看,也再次印證開放性與靈活調整機制對一地文化、制度的重要性。

在這個賽博時代中,輸出、回饋與修正的無限遞迴過程已成為科技與社會發展的核心機制。正如科技的發展需要挑戰精神,歷史的理解也需要我們不斷回顧、反思,並從中尋找未來的方向。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在不斷變化的賽博時代中,看見歷史與未來的交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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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刊載於《今藝術&投資》2025年1月號388期

大學學習西班牙文,後修讀中國藝術史,有感於前生應流有鬥牛士的血液,遂復研習拉丁美洲現代藝術。誤打誤撞進入藝術市場,從事當代藝術編輯工作。曾任《典藏投資》編輯、《典藏.今藝術&投資》企劃主編,現為典藏雜誌社(《典藏.今藝術&投資》、典藏ARTouch)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