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與故事為伍的人】畫家馬一邊，為好友留一隅寫意的安靜

不論是《愛吃水果的牛》、《建築師傑克》、《青蛙大俠江河湖》，還是《下雨了》、《孫小空72變》，都是和孩子們說故事時，容易朗朗上口、廣受喜愛的繪本故事，明亮活潑的用色、特色的繪圖風格，還有幾何圖形的創意運用，湯姆牛每次的新書，都可以看到不同的故事樂趣。《畫家馬一邊》和湯姆牛以往的風格很不一樣，除了一定會有的幾何圖形及角色繪製風格外，更多的是水墨的溫柔抒情，兩種看似不同的畫風，結合起來別有一番獨特。

馬一邊是個畫家，而且是個井然有序的畫家，從牆面的掛圖、桌面的擺設、居住的空間，乃至於生活習慣，都有著自己的簡單卻規律的步調。有趣的是，作者運用一整頁的空白，來突顯馬一邊總習慣睡在靠近太陽的這一邊，就連走路及他養的牛，都有自己習慣的某一邊。再來的跨頁帶出他的好朋友──夏冬心，和他居住的位置，一個在山腳一、一個住山頭，各自面向左右兩邊，構圖畫面很平衡、想互對稱，即使兩個人看起來不同，卻是好朋友唷！

情節從馬一邊想送夏冬心生日禮物做為起點，這邊看看、那邊找找，最後馬一邊在芭蕉樹下找到了正在午睡的夏冬心，馬一邊有沒有吵醒他？沒有。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然後開心的離開了。故事最後，當然，夏冬心收到了馬一邊精心繪製的生日禮物，不只有畫作，還寫了文字、落了款呢！相當的慎重。

畫作是主觀的，夏冬心收到禮物很開心，但是來訪的朋友們可不這麼想，各有各的詮釋與想法，甚至提出了建議，最後，還是孩子的眼睛看得最明白！看出了馬一邊先生在畫作上的「意象」，一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留白」。既然有「意」可「會」，那還能說是留白嗎？這個「白」，看似是什麼都沒有，卻是馬一邊送給夏冬心最貼心的、安靜的「禮物」啊！

這讓我想起經典寓言故事《國王的新衣》，如果那個故事裡的小孩，讀到的是大家以為「有」的真實，那這個故事裡的小孩，讀到的就是大家以為「沒有」的情意了！那身為自詡足以教育孩子的大人，怎能忘記孩子的眼睛，才是沒有被社會化，真正清亮的明白呢！關於審美觀，也許我們可以多保留一點謙遜，才更能看見吧。

除此之外，作者透過這本書，帶入藝術裡留白的奧妙，也頗有向古人致敬的意味。故事裡馬一邊、夏冬心的姓名，來自南宋兩位以留白為風格的馬遠、夏圭（「馬一角、夏半邊」）的靈感；同時，倚著芭蕉樹入睡的圖像，則來自清朝揚州八怪之一畫家羅聘的水墨作品《冬心先生蕉蔭午睡圖》，當時羅聘為同為揚州八怪的老師金農所繪，因為畫中有金農在炎炎夏日赤裸著的上半身，在當時的肖像畫中極為罕見，留下不少有趣的揣測。

但無論如何，湯姆牛似乎以此表現了一種不為世俗羈絆的自在，運用在故事裡的夏冬心身上，剛好和嚴謹過日子的馬一邊有了對比感，雖是如此，夏冬心還是為馬一邊送他的畫作仔細的裱上青綠色的框，而馬一邊的留白不也是流露了呼應夏冬心閒適的性情？！回顧到他們兩人居住在同一座山頭的跨頁，不免明白，即使看似相異，卻也因相互體貼而相似，這就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