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票是認識世界的一扇美麗小窗,而以繪本為主題發行的郵票,更有著令人著迷的故事魅力。就像是這枚郵票(圖1),畫面細節豐富,慈祥的祖母拿著針線正在縫補著狐狸玩偶,旁邊還有針線盒、娃娃針插,後方還有細緻的木櫃以及榻榻米的地板,小女孩低著頭依偎在祖母身邊,畫面洋溢著幸福、濃厚的祖孫之情。這是來自於日本繪本作家林明子的作品《小根和小秋》。
《小根和小秋》(こんとあき)(圖2)於1989年出版,隔年即獲得講談社出版文化獎。內容大意敘述絨毛玩偶—狐狸小根被鄉下的奶奶派來照顧即將出生的小嬰兒,雖是絨毛玩偶卻人模人樣的小根,看著可愛的寶寶小秋誕生,陪伴小秋一起玩、一起生活,每天形影不離。隨著小秋慢慢長大,小根也漸漸舊了,有一天小根的手臂裂開了,小根和小秋決定出發一起搭火車前往住在沙丘的奶奶家,請奶奶幫忙縫補,卻遭逢接二連三的驚險事件,幸好仍平安到達奶奶家,也將小根修復。
比起《第一次上街買東西》裡小惠一個人出門去買牛奶的小小冒險,小根和小秋的經歷對孩子來說無疑是一場大冒險。讀者跟著小秋一起感受著緊張的心情,小根為了下車買便當差一點趕不上火車,尾巴也被火車的門夾住;而一直看不到小根回來的小秋,心臟怦怦跳,當列車長過來驗票時,小秋用手臂擋著臉的畫面意味深長,讓讀者可以想像或感受到小秋的焦慮、擔憂、緊張…的心情。當他們好不容易到了沙丘,小根突然被野狗叼走,製造了劇情高潮,所幸,小秋勇敢的追上去,總算在沙堆裡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根,背起小根平安找到奶奶家!
如果沒有大人陪伴,幼兒獨自一個人搭火車,能不能平安到達目的地呢?除了要有冒險的勇氣,還要避免路上的危險,面對種種不安,需要引導,也很需要鼓勵,於是林明子安排了玩偶小根陪著小秋;小根手臂裂開了,小根說:「沒關係,沒關係。」小根的尾巴被門夾住了,小根說:「沒事,沒事。」突然出現了野狗,小根也立刻對小秋說:「小秋不要害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即使後來小根被狗叼走埋在沙堆裡,終於被小秋找到,小根依然說著:「沒事,沒事。」……小根的:「沒關係,沒關係」、「沒事,沒事。」鼓舞著小秋,是一種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可以令人安心的力量。
而原本是小根一路上保護著小秋,在小根被野狗叼走終於又找回後,小秋「突然」長大了,換小秋背起小根去找奶奶,勇敢肩負起照顧小根的責任,這正是孩童「成長瞬間」的最佳典範。 故事最後,小秋終於見到奶奶,撲在奶奶懷裡的那一刻,令人鬆一口氣,也讓讀者們對那份「擁抱」動容。而這象徵家人之間的溫暖愛意,也多次出現在林明子其他的作品的結尾(圖3)。
林明子常常將自己的親人,如姪子、姪女、奶奶、父母等畫進作品裡,因此林明子的繪本也是一本凝聚對家人的愛的繪本。林明子曾經在受訪時提到:「在《神奇畫具箱》,小麻雀在葉子上畫的是自己父親的肖像,躲在樹後的狸,就像小時候的自己,羞澀膽怯」。雖然林明子個性害羞,卻善於觀察,細膩的心思都表現在作品中,除了作品多以溫暖柔和的色彩描繪孩童的手勢或姿態,以及如蘋果般紅通通的臉頰等,而林明子在圖畫書裡大玩「秘密遊戲」,更是讓人深深著迷。
例如林明子《第一次上街買東西》的插圖,可以輕易發現像是「筒井」商店、布告欄上的「兒童畫室 老師是林明子」等,暗喻作、繪者的小幽默,另外佈告欄上貼著尋找走失的虎斑貓,其實悄悄出現在街道鳥瞰圖頁面的圍牆上;戴墨鏡的叔叔、買麵包的胖太太則多次出現在林明子其他作品中;甚至買牛奶的小惠,也曾現身在《佳佳的妹妹不見了》的公園裡盪鞦韆,以及在《佳佳的妹妹生病了》裡醫院大廳一角,正以投幣式販賣機「買牛奶」等。這些有趣的細節,正是圖畫書裡的「秘密遊戲」,讓讀者享受尋找與發現的樂趣!而《小根和小秋》又有哪些秘密呢?
從封面開始,天上的雲朵形狀怪怪的?因為懷念自己的父親母親,小秋後方的老爺爺和奶奶,其實是林明子的父母(圖4)。
在月台等火車的旅客,似乎有幾位童話界的「名人」也來搭火車了。例如默劇大師「卓別林」正在和《愛麗絲漫遊奇境》裡的「愛麗絲」打招呼;旁邊是連環漫畫《丁丁歷險記》裡的「丁丁」;而站在丁丁旁邊的一對小姊妹,竟是林明子第一本自寫自畫作品《第一次去露營》裡的主人翁「玲玲」和小姐姐亞紀(圖5)!
小根和小秋上了火車,搖搖晃晃的姿態呈現了在火車上的動態感,旁邊座位上的白鬍子爺爺是雷蒙.布里斯(Raymond Briggs)筆下的「聖誕老爸」還是杜斯妥也夫斯基呢(圖6)?走道旁另一側短髮穿著紅色衣服有著甜甜笑容的小姐,是林明子年輕時候的自己嗎?
繼續翻頁到小根下車買便當的跨頁(圖7),透過車窗看列車上的乘客,最前面的是小秋。
仔細看,發現《小兔彼得》裡的「麥先生」了嗎?有趣的是坐在麥先生對面的竟然是《愛麗絲漫遊奇境》裡的「瘋帽客」,後面「公爵夫人」也來了!捧著四個便當正在奔跑的是《小偵探艾米爾》作者耶里希.凱斯特納(Erich Kästner)嗎?(圖8)
林明子將筆下的作品角色與喜愛的童話角色埋藏在自己的作品畫面裡,並在她的圖畫書裡互相穿梭,串起了童話故事主角的友誼,讓讀者領會故事之外的動人趣味。
幾年前曾經在「Moe」日文繪本雜誌上看到林明子的妹妹松田正子さん女士在輕井澤經營一間「SIENA」商店(軽井沢「シエナ」)。文章介紹「SIENA」除了販售圍裙、服飾、包包、餐具等生活雜貨(圖9),還有林明子的圖畫書專區。於是2016年帶著考完學測第一次踏出國門的孩子來到日本東京旅行,其中一站目的便是輕井澤繪本之森美術館與「SIENA」商店。
走進公路旁的這間雜貨商店,松田女士親切介紹林明子的繪本作品,以及林明子和先生征矢清合作的《小雞》圖畫書,書前展示的羊毛氈小雞母子是林明子姊妹手作(圖10)。
林明子姐姐手工製作的「小根」玩偶(圖11)。
林明子曾在受訪時提到,自己小的時候,住在鳥取的祖母便常帶她去沙丘玩,《小根和小秋》不僅是林明子最喜歡的作品,其實也暗藏著林明子對祖母的回憶。(圖12)
今年四月初,我跟著朋友到日本山陰旅行,其中目的地之一是鳥取縣的砂の美術館與沙丘(鳥取砂丘)。走出砂の美術館後,看著遼闊的沙丘,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遊客如同小螞蟻。順著遊客們的腳步,往沙丘頂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海洋(圖13),海浪拍打著沙丘的岸邊,再低頭看著腳下踩著的細沙,心中忍不住膨湃激昂,頓時彷彿化作「小秋」,走進小根和小秋冒險故事的場景,以及領會林明子童年時期和祖母的回憶與感情。
好的圖畫書,值得一看再看,林明子的圖畫書便是這樣的好書,不僅給予自己的心靈增添溫暖,也讓旅行多了一份美麗深刻的記憶,而一枚枚有故事的繪本郵票(圖14),也待大家來體驗解謎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