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韓國首爾非常忙碌。繼8月首爾市舉辦以招攬觀光客為目的的Seoul Festa 2022後，9月初藝術界也活躍起來。KIAF與Frieze Seoul兩大藝術博覽會，再加上富藝斯（Phillips）的特展、貝浩登（Perrotin）、立木（Lehmann Maupin）以及佩斯（Pace）等國際畫廊也都在此時推出展覽共襄盛舉，而韓國藝術經營支援中心更順勢舉行韓國藝術週（Korea Art Week 2022，9月1日至11日），串聯全韓國各大藝博會、雙年展以及美術館或藝廊的藝術展覽，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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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匆忙準備首爾取材之行時，熟識的幾位韓國藝術家在臉書紛紛貼出自己參與KIAF或Frieze Seoul的訊息，和他們寒暄之餘得知「The ARTPLACE HMC 2022 – Welcome Frieze」這場未經大肆宣傳，但卻雲集55位韓國當代藝術先驅藝術家的特展，且展場就位於KIAF與Frieze Seoul舉辦的COEX鄰近的旅館Oakwood Premier COEX Center Seoul，以眾人熟悉的類似飯店型藝博會形式展出。該展覽一如其名，在Frieze首度於首爾舉行的當下，邀請韓國30至60多歲的當代藝術家的代表作品進行展出（這也讓邀我同行的藝術家李慶美戲稱這是「在15年前大紅大紫的藝術家們的特展」），200多件作品的形式多元，囊括繪畫、雕塑、多媒體、現代工藝等，整體可說是當年引領韓國當代藝術先驅的藝術家們齊聚一堂。也因緣際會讓我得以和該展覽的幕後推手金允燮（Kim Yoonsub）促膝長談。
金允燮經營AIF美術經營研究所已逾17載，本身亦於1995至2007年間於藝術雜誌刊物撰稿，目前投身於藝術市場，擔任國立現代美術館營運委員、藝術品價格評價委員、美術銀行營運委員，以及藝術經營支援中心理事等職。而他在進行藝術評論企劃等事務時，主要抱持著「現場中心」的觀點，便是在展覽過程中令藝術品創作者與需求者相遇，並進一步讓需求者思考如何將藝術創作品應用於日常生活中。「The ARTPLACE HMC 2022 – Welcome Frieze」展覽也在這樣的理念下相應而生，做為「現場中心」觀點的進一步延伸發展。
韓國藝術尚缺海外對其的深入理解
韓國的藝術市場發展至今，仍然非常偏重於的內需市場。亟需透過更多的國際交流與更大的平台進行露出，或應該利用不受時空限制的網際網路，令韓國藝術界能夠破繭而出。金允燮認為，韓國藝術界現今最需要關注的議題，就是如何和海外進行交流、創造有發展性的平台。當下世界對韓國文化相當關注且評價相當正面，像是流行音樂被冠上「K-pop」之名一般，藝術界是否能成為其中一份子發展為「K-Art」，則是受到相當的矚目。至今為止，韓國的藝術家和藝廊在國際社會與市場上，都透過各自分別的努力獲得相當不錯的成果，如今韓國藝術界應該一改過去各自努力的習慣，團結起來對外進行宣傳——而這時Frieze就首度聯繫了首爾，簡直是天賜良機。
金允燮接著說道，雖然Frieze在其性質上也是諸多藝廊為了各自商業利益所形成的集團，而我們不能要求Frieze針對韓國的市場特殊狀況或藝術家的個性來進行適應或改變，但隨著Frieze遠道而來的相關藝廊人士或專家，對於韓國藝術界來說是相當重要的資產與人脈網路。「The ARTPLACE HMC 2022 – Welcome Frieze」展覽便是把握這次機會，選擇比鄰之處進行展覽。在克服藝術家們皆被不同藝廊簽屬專屬藝術家的利害關係困難後，這些足以講述韓國當代藝術趨勢故事的藝術作品得以在此展出。在KIAF或Frieze能夠遇見這些藝術家等著被貼紅點的作品，而在這裡則是能夠看到他們畢生關注議題的重點大作。
韓國藝術市場的年齡層與國際化轉捩點
韓國的藝術市場至今經歷了不少風風雨雨，金允燮一覽過去在韓國藝術界奔走三十餘年的經驗，認為目前正是能夠進行轉向國際化的轉捩點。在2007年左右，韓國藝術市場經歷了最輝煌的時代，但當年的氣氛是由持有雄厚資金的資本家主導介入，而最近則是由藝術愛好者的大舉參與，自資本為中心逐漸轉向以人為中心。從經濟方面來看，便是從著重資本轉為以消費者為重。過去的藝術品拍賣落槌，都是集中在機構投資或年長富人階層，而最近的藝術品消費則有「MZ世代」（30至40多歲群眾）這些對電子產品熟悉的年輕客群加入，令藝術品藏家的年齡層大幅擴展至30至60多歲之間。
韓國做為數位強國之一，網路市場也逐漸發展，而在COVID-19大流行之下對「非接觸」的交易需求大增，恰巧為韓國的網路市場推波助瀾，令韓國的網路交易觸及甚至偏鄉離島都毫無死角。網路對於韓國的藝術市場，短期來說是宣傳及交易平台開發，長期來說甚至可發展至元宇宙（MetaVerse）。綜上所述，目前無論是在世界對韓國的認知上，還是在資訊硬體上，韓國都佔有一定優勢。而從類比轉換至數位的過渡期擔憂仍然是存在的，像是創作者、仲介者，以及「既成世代」在接觸「新世代」產物時，可能無法適應如此快速的發展。但正因刻意與數位文化疏離或固執類比復古的群眾存在，不至於令類比市場因此蕭卻。數位市場的意圖並非為榨取、取代傳統類比市場，而是在兩立並存的前提下，可望未來更加蓬勃發展，相信藝術市場也是如此。
但這些市場是否能夠超越韓國的內需市場範圍，進而發展為國際藝術市場，則需要持續的觀察和政府單位的推動。如同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等單位持續挹注資金支援，將韓國藝術推廣至國際市場，支援韓國藝術家或藝廊相關運送費用或設展費用，且其規模正在穩定地成長。傳統市場與數位市場的海外平台開發，在未來可望會更加蓬勃發展，雖然必須經歷相當的過渡期，必定對陌生環境與做法經歷各種不適應與混亂，但對韓國藝術市場應是一有利的契機。
數位藝術應為有別於類比藝術的全新市場
談到元宇宙，我們的話題自然來到這次KIAF Plus展覽中主打年輕藝術家、數位藝術和NFT上，以及諸如「NFT is art」等曖昧不明的標語。金允燮認為NFT、元宇宙這些名詞也是過渡時期會使用的話語，就像我們不會說現在是二維條碼、QR Code的時代一樣。元宇宙和NFT都是非常專業的科技用語，如同現在超市商品藉由二維條碼加速結帳速度一樣，應用區塊鏈技術發展虛擬世界的商品必然是趨勢，元宇宙和NFT便是它們的平台與載體。比起NFT，我們更應該關注元宇宙的發展，以及商品如何流通。雖然NFT是100%的數位技術，理應只在數位世界裡商用化與流通，但它還藉由類比世界的展覽進行展出、以類比世界的貨幣進行交易，某種程度上非常可笑，但卻是必經的過渡時期。
如今的數位藝術市場，正因為群眾仍然習慣類比世界的交易方法，在藝術作品進入虛擬世界時，仍存在其類比實體作品，就好像一個作品的不同版本似的，但實際上它們在本質上是完全不同的。金允燮認為，「NFT作品」就該只在元宇宙上展覽、舉辦「NFT Art Fair」，這樣才對。如同KIAF Plus進行NFT藝術展是其過渡期一般，未來類比和數位世界必定分道揚鑣、各自發展，而形成各自的市場。未來藏家即將不分國界，都能聚集在MetaVerse，參與展覽、購買NFT作品，甚至在個人所屬的像是Mini-MetaVerse空間裡，Cyber World、Cyber Home裡面作為裝飾，這樣才能稱為NFT Art成功的形式。不過我們現在要避免的，則是不能誤認為NFT Art能夠發大財這樣的大頭症，畢竟它本身是載體罷了。
楊爾寧( 9篇 )台北出生，韓國學中央研究院（The Academy of Korean Studies, Gyeonggi-do）語言學碩士，以及同院所博士學位候選人。貓派。目前在釜山討生活，時不時看展覽和寫東西，比起說話更擅長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