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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鋼琴舞台到藝術市場,王涵怡:我分享的初心不變

從鋼琴舞台到藝術市場,王涵怡:我分享的初心不變

從台灣到紐約再到香港,從音樂專業跨足視覺藝術產業,最後從二級市場轉身到一級市場。本篇文章介紹勇於冒險挑戰新事物與新領域的王涵怡,如何從台灣出發,最後於亞太交流中心的香港立足。她用跨領域的視野,從歐美回歸亞洲,今後,又將以什麼樣的身分,成為不同文化的溝通橋樑?
高古軒(香港)畫廊資深總監王涵怡。(高古軒畫廊提供)
王涵怡小檔案
出生 1983
學歷 紐約佳士得美術學院藝術史及市場研究碩士
   紐約曼哈頓音樂學院鋼琴演奏博士
現任 高古軒(香港)畫廊資深總監
經歷 佳士得紐約戰後及當代藝術部門副總裁暨專家
   佳士得香港戰後及當代藝術部門副總裁暨專家
本篇看點
從台灣到紐約再到香港,從音樂專業跨足視覺藝術產業,最後從二級市場轉身到一級市場。本篇文章介紹勇於冒險挑戰新事物與新領域的王涵怡,如何從台灣出發,最後於亞太交流中心的香港立足。她用跨領域的視野,從歐美回歸亞洲,今後,又將以什麼樣的身分,成為不同文化的溝通橋樑?
2011年8月,旅美鋼琴家王涵怡在台北兩廳院國家音樂廳演奏廳舉辦獨奏會;2018年8月,王涵怡獲國際重要畫廊高古軒委任為資深總監,派駐香港,統領亞洲發展。
一個台灣女生,赴美留學,再回流亞洲。由鋼琴演奏轉職藝術專家,王涵怡職涯變化的同時,經歷了什麼心路?當中有多少變與不變?
誠然,視覺藝術和音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媒介,但在王涵怡眼中卻同樣是人類文化的創造,關於意念的傳達。無論是演奏、教學,還是現時藝術專家的崗位,她相信樂於分享的初心不變,「之前藉由教育的方式去推廣,套到做藝術專家的工作其實不謀而合,同樣通過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傳達想法」。
快樂育成的鋼琴家
出生於台灣桃園,80後的王涵怡自幼涉獵廣闊。父母雖然不是藝術專業背景,但相信文化是一種歷史的演變,從中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以至對於人類的尊敬。從小,父母就帶著她去誠品看書、去畫廊看展覽,去演奏廳聽音樂會。
「他們不是很計畫式的亞洲父母,一定要我每天都用功讀書。我小學基本上都在玩,後來讀的也是普通的公立國中。他們鼓勵我全方位探索,鼓勵我學習課堂上沒法學習到的東西。」跟所謂「科班」的培養不一樣,王涵怡出於對音樂和鋼琴的由衷喜歡,小學開始自發學習鋼琴,同時也學過小提琴和雙簧管。她記得,讀書以外,閒暇時候就是玩樂器,每天以玩的性質去練習,作為課業以外的調劑,從中獲得的快樂無可量度。
學習下來,王涵怡發現鋼琴音域廣闊,幾乎所有作曲家都是以鋼琴作為創作基礎,可以說是所有樂器的王。一台鋼琴,除了獨奏以外,還可以穿梭於交響樂、室內樂的領域,是全方位的樂器。因此,她對於音樂的探索轉而集中於鋼琴,而鋼琴的路一走就走上十幾年。
王涵怡過去曾在音樂領域深造。(王涵怡提供)
音樂博士遇上視覺藝術
從台灣到美國,從小留學生到博士,王涵怡鋼琴演奏的追求一跑就跑到學院裡的最高階段。就在準備博士論文的時候,她遇上了當代視覺藝術,翻開了事業的新一頁。
在博士論文研習期間,上課早已不是斟酌於機械性的技術提升,而是藉由哲學、文學、藝術的討論,對音樂各個派別不同的認知。她博士論文的題目是研究俄羅斯銀色時期(Silver Age),畫家康丁斯基和作曲家史卡拉賓分別對音感和色彩的創作解析。為了深入理解,她還去了很多美術館和圖書館,但仍然深陷一種「門外漢」的感覺,覺得藝術史的造詣有待加強。
剛好這個時候,王涵怡發現佳士得美術學院有一個課程,專門探討1880年到當代的藝術史和市場研究,跟博士論文涵蓋的時期不謀而合。於是,她就報讀了藝術碩士學程,展開了人生第二條跑道。
要從佳士得美術學院畢業,王涵怡需要在紐約進行實習。她當時獲安排到拍賣行工作,拍賣行步調非常快,跟她熟悉的學術環境衝擊很大,但可以短時間內迅速成長。加上,近年當代藝術市場爆炸,讓她看到很多藏家珍藏的精品,並了解到藝術商業運作的一面。博士論文接近完成,碩士實習也差不多結束,佳士得拍賣行有意培養一位亞洲語文背景的藝術專家。王涵怡毅然毛遂自薦,說:「我就很喜歡學習自己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音樂背景的藝術專家
從音樂學院跳到藝術市場,王涵怡坦言一切從最基層的地方開始。用了6年時間,從實習生爬升到部門副總裁,她記得入行之初,部門裡只有她一個非美國籍,大家也來自不同背景。部門同事有股票買賣出身的行家,從數字解釋藝術品的未來趨勢;她就用音樂學院訓練的哲學、歷史、心理學做分析,「藝術的美麗,就是因為你無法用一個方法解釋」。
音樂和繪畫,創作者用不同媒介表達想法,在王涵怡眼中兩者的本質是一樣的。多年學院錘鍊的研究也沒有白費,只是究對象由音樂家變成藝術家而已。「你看美術史跟音樂史的演變,其實是平行線,是一起前進的。畫家,雕塑家和音樂家都是在同一個時代裡,遇到受到歷史事件的薰陶和啟發,只是彼此的創作渠道不一樣。音樂與藝術其實是相輔相承的。」
王涵怡舉例,不論是1960年代美國的普普藝術到現在近幾年成主流的街頭嘻哈藝術,她笑言,新意念不會一覺醒來就有。無論學院出身,還是自學的素人藝術家,創作都一定會萃取不同流派的元素再推陳出新,「有些人,你可能覺得他們在做一些標新立異的事情,但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尋的。」
回溯痕跡,梳理流派脈絡的能力,王涵怡早在學院研究已經訓練有素,應用到視覺藝術同樣綽綽有餘。當代藝術家時時刻刻都在創作,當代藝術自是時時刻刻都在變動,不同地區的藝術家又在做不同的作品。作為藝術專家她需要伸展網絡,了解紐約布魯克林的藝術家在創作甚麼作品,認知倫敦和柏林的藝術家又有甚麼新動向,掌握脈動,再從中梳理脈絡,為藏家提供資訊。
王涵怡接受《典藏今藝術&投資》專訪,暢談人生經歷與對藝術領域的觀察和看法。(攝影/黎家怡)
重返亞洲分享經驗
「一開始到佳士得學習,我就跟自己說:時機到了,我就回亞洲去。」專攻戰後當代藝術的王涵怡指出,亞洲藝術市場雖然發展迅速,但目前還是跟西方有些距離。亞洲藏家慢慢建立收藏脈絡的同時,也需要專家提供國際備受關注的藝術家趨勢資訊。
直到 2016 年,王涵怡獲派駐香港佳士得,得以重返亞洲,形容是「非常快樂」的一次機會。旅居美國多年的她坦言,紐約雖然是當代藝術的中心,從中學習到很多,但「這裡不是我的根。時間到了,就是要走到下一步去。」她帶著歐美的資源知識來到香港,直面接觸到亞洲的藏家,說:「那種快樂是只能意會不能言說,你發現你的知識會如此被需要。」
多年來在美洲藝術市場的工作經驗,王涵怡觀察到西方藏家跨世代與家族性的收藏特質,其中特重收藏的脈絡與藝術史演變的關係。反觀亞洲,她發現藏家已經非常活躍,而且旅行流動高,學習能力強,世界各地的藝博會和拍賣會都找得到他們的蹤影;年輕收藏家也愈來愈普遍,而且對於新銳前衛作品的接受程度高。
「就這樣藝博走一走,拍賣會又看一看,可能從來沒有人給他們這樣的啟發,談藝術品市場脈絡怎麼走。」王涵怡相信,亞洲與西方藝術市場的距離逐漸收窄,但仍然有進步的空間。她希望這個時間點回到亞洲,分享西方藏家的策略和經驗,引介藝術史與收藏脈絡的關係,協助區內藏家循序漸進地建立收藏系統。
雖說回家尋根,但王涵怡沒有回到出生地台灣。她解釋,香港是亞太地區的交流點,對於西方藝術發展的流變,以及新近的潮流脈動都非常敏銳。不少世界級的畫廊和拍賣行都在香港設置亞洲分部,使之成為區內藏家的平台。她雖然立足於香港,但仍能接觸到歐美、中國大陸、台灣、新加坡、日本、韓國等地的動向,更何況藏家活動從來不限定於一個城市。
中國藝術家郝量今年5月在紐約高古軒舉行個展。(高古軒畫廊提供)
拍賣行轉職畫廊
從美國到亞洲,王涵怡克服地域差異之後,便想進一步探索個人期許的象限。無疑,她在拍賣行工作6年,沉浸出對二級市場的認知;然而,一級市場的世界尚有許多未知的可能。王涵怡相信,拍賣行與畫廊各有定位,有些藝術推廣的細節只能通過畫廊去達成。
「佳士得的平台當然很大,很容易接觸到國際性的流動,但我覺得是時候接受新的挑戰。來到一個世界級的畫廊,把好的藝術家的作品,經由畫廊的方式去做推廣。」是故,王涵怡今年毅然離開佳士得拍賣行,加入高古軒畫廊,出任資深總監,常駐香港,她將與高古軒畫廊亞洲區董事總經理尼克.西門諾維克(Nick Simunovic)攜手合作,共同策劃高古軒畫廊的展覽項目,以及畫廊在亞洲和全球藝術展的參展計劃。西門諾維克盛讚王涵怡「對東西方文化的淵博學識」,具進取心、活力、熱情,「在藏家和亞洲藝術界中聲譽良好」。
擁有超過30年歷史的高古軒,代理多位著名藝術家,包括:達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傑夫.昆斯(Jeff Koons)、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等。作為高古軒在亞洲的唯一據點,香港畫廊開幕就有赫斯特的新作《Forgotten Promises》打響頭炮;另一方面,又把中國藝術家曾梵志、賈藹力、郝量等帶到國際舞台。
「歐美的藝術家希望他們的作品能在亞洲產生共鳴,也渴望能與亞洲的藏家,美術館和藝術基金會作建立延續性的交流,這只能靠畫廊去達成。王涵怡舉例說,畫廊可以主動與藝術家合作,透過展覽和其他企劃,向亞洲藏家引介西方藝術家;另一方面,她也期待通過高古軒的平台,把受市場肯定的藝術家帶到下一個階段。
「鋼琴演奏到最後,我已經完全走教學路線了,比較喜歡那種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分享。套到做藝術專家的工作,其實不謀而合,同樣是在傳達想法。」王涵怡雖然離開了鋼琴演奏舞台,但長時間沉浸於演奏的經歷,讓她充分理解創作的過程。無論古典音樂還是當代藝術,演出、教學,還是現在的藝術專家,她認為藉由人與人的互動,達成分享與推廣的本質不變。
黎家怡( 36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