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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從澳門開始的繪本寶物聚】No.21:童年,微物與巨大——《大小兄弟》與《世界上最大的花》

【專欄|從澳門開始的繪本寶物聚】No.21:童年,微物與巨大——《大小兄弟》與《世界上最大的花》

童年的我們,究竟如何感知「世界的巨大」?......康哲友以巨人暗示童年心靈的強大,他超越了兒童的軀體,一如薩拉馬戈說到「他以兒童之軀,成就一樁比所有的事都了不起的壯舉。」。

有兩個孩子趴在草地上,另外一群孩子過來踢他們的屁股。這個世界瞬間一分為二,迷戀草地的小孩們,不以為意的小孩們。我問他們為何如此執著,

「當我專心看著草,就好像⋯⋯進入另外一個星球,每一棵植物,都變得好大好大。」

「我想看久一點,但其他人嘲笑我。」

或許你該找另一位對草和它們的外星語言有興趣的朋友一起?

「是的,他來了。」啊,那位是⋯⋯曾經花整個下午用網子撈漲退後的岩洞,換來空無一物也滿足的孩子。

微物旅程第一步——小草與苔蘚,與微小者等高(拍攝:川井深一)

《大小兄弟》

聽著孩子們敘述的「巨大」,萬物的巨大,我想起甫到書店的《大小兄弟》(也是由尤安娜 · 康哲友繪作,image3出版,尉遲秀翻譯)。在《大小兄弟》裡,說一對夫婦的孩子出生,房間裡那位,是小小,花園裡大哭的,是大大。一個嬰兒、一個巨人,兩兄弟,就這樣被同時養育。他們「信任對方,互相倚靠」。

隨著時間過去,小小越長越大,大大則越變越小。大大最後,變得小如塵埃,再也無法看見⋯⋯有一天,大大掉落,小小為了安全,把門封上。他知道大大不能被關起來,他喜愛原野,於是開窗。大大真的飛走了嗎?我們誰也不知道。

(拍攝:川井深一)

一如康哲友其他的作品,花草在這些手繪中,藉由大小變幻,玩味各種寓意。

(拍攝:川井深一)

我喜歡觀察繪本裡的小荒謬(No.15 澳門繪本畫家洋小漫語),跟著這些怪誕與變形,讀者就能進到另外一個偌大的奇異世界中,像康哲友繪本中的植物。故事的開始,是植物林裡,一個推著花車的園丁,走向一間迷你的屋舍,一雙高跟鞋散落其間。小小和他們的爸媽,現身於比例巨大的植物裡,一如你我「正常」的家族成員,。隨著生命週期,大大卻越來越小。光是直觀這些畫面變化,便能或得與常不同的美感。

隨著時間,生命總有部分消失無蹤,那到底是什麼?

「童年時光賦予我們每一個人的特權:盡情嬉戲,自由無憂……」——喬賽‧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

《世界上最大的花》

孩子們在乎這些虛構的巨大嗎?葡萄牙諾貝文學獎得主喬賽・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留在世間唯一一部兒童文學作品《世界上最大的花》,開宗就道歉,為自己寫兒童故事時缺乏耐心致歉,為那些過於精緻的詞語致歉。

作為葡萄牙現代文學的靈魂,薩拉馬戈的文學圖像無所不在。
小學葡萄牙語課程五年級課本第一篇,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花》2001年於里斯本出版的文本(“A Maior Flor do Mundo,” José Saramago, Caminho, 拍攝:川井深一)
澳門葡文書局在閱讀節中邀請小讀者睡「書店一夜」,主題展書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花》(拍攝:川井深一)。

童年的我們,究竟如何感知「世界的巨大」?

故事說一個村莊,村裡的人不太會說故事,也不太會編寫兒童故事,有個小英雄和他的家人,住在這一片靜謐的土地,而這個冒險故事,註定發生在村莊之外⋯⋯

小男孩到了離村莊遙遠的他方,大地的盡頭,再往前,就是⋯⋯火星了。但作者,成年人的遣詞造句,文學的想像力,都與他無關。到底「去,還是不去?」才是他此刻的重要問題。他去了,在秘林中,見到一座山丘,費盡力氣爬上去,只見一朵殘弱的花。為了拯救這朵花,他跑下山丘、穿越整個世界,抵達尼羅河,掬起一掊少少的水。幾十次穿梭,宛如萬次抵達月球那樣坎坷。

被照護的花復活了,越長越大⋯⋯

「他以兒童之軀,成就一樁比所有的事都了不起的壯舉。」——喬賽‧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

《世界上最大的花》(“A Maior Flor do Mundo,” Porto Editor, 2015年初版。文:喬賽・薩拉馬戈,繪:安德烈・萊特里亞,相片為2020年再版。簡中版由貴州人民出版社2018年出版,張晓非翻譯。本篇若有引文,為此版本。拍攝:川井深一)

康哲友以巨人暗示童年心靈的強大,他超越了兒童的軀體,一如薩拉馬戈說到「他以兒童之軀,成就一樁比所有的事都了不起的壯舉。」。安德烈・萊特里亞(André Letria,大塊出版作品有《戰爭》一書,由吳俞萱翻譯)在2015年,用同一個故事,畫了同名繪本,也能見到這樣的對比:在四處狂找小男孩的成年人眼中,山丘不過就是一顆普通大小的石頭,石頭上也不過是朵普通的花,圖像和薩拉馬戈的原句大相徑庭:「這時,有人望向遠方,發現那裡佇立著一朵巨大的花,可是誰也不記得曾經見過它。」因為童年記憶不復見,安德烈・萊特里亞便把這風景畫得如此平凡一般。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個小男孩在睡夢中,「一片碩大無比的花瓣輕輕覆蓋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拔腿奔向那裡,爬上山丘,發現了睡夢中的小男孩。一片碩大無比的花瓣輕輕覆蓋在他身上,暗香浮動,色澤如彩虹一般豔麗,為他遮擋傍晚的風寒。」(文字取 張晓非翻譯版本。拍攝:川井深一)

詞語、故事與詩,帶童年找到你

《大小兄弟》的最後,大大已經乘風離去,小小該如何找尋他?書頁之中,幸福就在裡頭,大大或許也在裡頭,「擱淺在一頁紙上」。畫面的最後,一張無字也無畫的書頁,一堵白色的牆。

人究竟要怎麼回到童年?回歸生命「最初的質問(伊勢英子 語)」?

一堵空白,就是一個舞台,一個故事、一齣戲,與大大的所有對話,都會在這個舞台發生。安德烈・萊特里亞的方法,是觀察「路邊的花」,創造屬於自己的「生僻詞」,「種植詞彙一如種花,讓它們扎根於新的家園——你的腦海中」,「種花」,觀察身邊朋友誰的名字有花朵——那即是你身邊的「名字花園」,手做一朵花,蓋「鮮花屋」,以植物為媒介,作為記憶。將植物等同詞語,成為記憶之所繫,童年——大大,你我消失許久的兄弟,就會沿著生命的詩到來,來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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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井深一( 46篇 )

林香君(川井深一、大香)。出生高雄。2015年開始,於澳門望德堂區經營井井三一繪本書屋。現嘗試與孩子在街市、村落、社區、海洋或山林進行教學現場實踐。「從澳門開始的繪本寶物聚」專欄是因為井井三一是澳門的繪本書店,想知道這個城市的文化聯繫是什麼,所以店主川井深一做了在地和海外(葡萄牙、台灣或其他)有書的見學,在此記錄與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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