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月,美國流行音樂放克(funk)製造機大廠Motown(摩城唱片)發行的〈Somebody’s Watching Me〉,雖然原名Kennedy William Gordy的主唱者Rockwell到後世幾乎只有這一首歌被傳唱,成為標準的one hit wonder(一曲傳奇),但是,如今回顧這首歌,它除了歌詞裡有著神經質的語境和洗腦的旋律,而演變成為萬聖節應景名曲,它的副歌合唱者還有再當時才以《Thriller》(顫慄) 這張蟬連37週告示牌冠軍專輯而登上流行樂之巔的麥可傑克森(Michael Jackson),因此,這一首37年前的老歌如今在Youtube點擊仍破億並不意外。
而此曲的音樂錄影帶,在當時影片開頭cue了一份華文報紙《國際日報》長達8秒鐘,還可知這是份1983年8月8日(還有括號『民國72年』)的報紙,這是高雄創辦國際商工與國際商專的陳韜和李亞頻夫婦1981年在洛杉磯創刊的華文報紙,大概正是這麼簡單緣故變成這支名曲音樂錄影帶的素材。
而有意思的是,1985年9月17日警備總部認為高雄私立國際商專與國際商工董事長李亞頻,長期把《國際日報》夾帶入校,該報又鼓吹兩岸三通,涉嫌「迎合共匪統戰陰謀,連續以文字為有利於叛亂之宣傳」,已經觸犯《懲治叛亂條例》,所以李亞頻還在高速公路的岡山收費站直接遭到12名警總和調查局勤務人員拘補,而這件事因為該報發行人受押而被美國國務院的關注,畢竟《國際日報》是美國發行的報紙,所以美方發表聲明該報言論係美國憲法所保障的基本人權,要求臺灣當局盡速釋放李亞頻。
這件事可以說是警總另一件誤判台美情勢的地雷,後來,軍事檢察官以李亞頻坦承犯罪事實,深表悔意為由,向軍事法庭申請將李亞頻交付感化,吃了美方的軟釘子找台階下。至於,此事件涉入不少當時蔣經國政府的改革派支持,影響了兩年後解嚴的關鍵因素。
李亞頻也曾在1958年,以黨外身分選上過第四屆省轄市時期的高雄市議員(見圖),而27年後,她因《國際日報》被警總押走一事,讓她再度出馬競選高雄市議員。而國際工商和國際商專,前者在20年前因經營權之爭,和兒子對打官司多年令人側目,後者則更早在1990年校務員額遇缺不補等爭議遭師生罷課而由教育部接管併入高雄工專,成為第一所被教育部勒令停辦的大專院校。至於《國際日報》,也在1993年被印尼華僑、同樣出身客家背景的熊德龍收購,幾年後成立印尼版。(當然,近20多年印尼華文版化後的《國際日報》其親中路線,概念不似1980年代後冷戰時期可以套用。)
李亞頻與其夫婿陳韜皆為出身客家家庭、日治時期留日的知識份子,在1948年台南成立國際無線電訊技術人員養成所,1952和1954年改制和升格為國際電訊職業補習學校和國際高級電訊學校,1955年新增科系為國際工業職業學校差不多俱足了如今高雄國際工商的科系基礎。從「無線電學校」作為創辦的第一步,不難看出兩人對傳播業和日後辦報有著一定的關係。
本名 Kennedy William Gordy 的 Rockwell,其實就是Motown老闆 Berry Gordy 的兒子,他寫這首歌的時候,也不過才18歲,但這首歌的誕生並不像眾多「靠爸族」(如劉子千之於劉家昌)那樣的理所當然,當時Rockwell與家中不睦而搬到同父異母的哥哥家中同住,父親的前妻同樣在唱片公司擔任製作人,偶爾會推薦一些demo給Berry Gordy聽。Rockwell就從家裡一台四軌錄音機錄好demo的眾多曲子一首,直到耳朵尖的Berry Gordy在合唱段辨認出麥可傑克森的聲音,推斷這會是首含金量高的單曲。於是兩年後,這首曲子描寫鄰居小孩惡作劇的 〈Somebody’s Watching Me〉,有了超展開的傳唱命運。
這個「含金量之聲」的辨認,又得說起它是一場老東家和旗下的恐怖情人關係,纏訟和戀童官司案外案,以Jackson 5的家族樂隊走紅的MJ,1975年因為創作自主權和Jackson 5商標權的關係,翻臉解除了合約並遭到Motown老闆的侵權賠藏,一來到了1983年MJ出席了Motown25週年的活動演唱名曲”Billie Jean”,二來則順勢發行〈 Somebody’s Watching Me〉。
然而登上流行樂之王寶座的12年後,MJ被錢德勒(Jordan Chandler)事件控告戀童性侵案達成合解後,他的晚期長時間併行著戀童癖的多方指控,2005年Motown父子Berry Gordy和Kennedy W. Gordy甚至把〈Somebody’s Watching Me〉歌詞裡恐懼被偷看的情節是Kennedy回憶童年時還在摩城唱片時期MJ對他的陰影,僅管這個聽證會說詞被懷疑是因為摩城父子對MJ拆夥的復仇行為,仍為這首歌曲的歷史意外再添了一筆。(音樂圈有人便批評這是吃了豆腐又賣乖、一魚兩吃的落井下石,如果是童年陰影,又怎麼會找『陰影』來合唱,並成為賣點呢?除非這是個恆跨多年以上的設局,但可能嗎?)
“I always feel like somebody’s watching me
And I Have No Privacy
I always feel like somebody’s watching me
Tell Me Is It Just A Dream”
當時麥可傑克森合唱的部分不過就是“I always feel like somebody’s watching me”的部分,但聲線辨識和旋律洗腦度之高,自然過耳不忘。
再回到這首1983年底曲子,其mv片頭拍著創刊才兩年的 《國際日報》發行人李亞頻,一年多後竟也意外有了台美政治一場戒嚴情治統治與自由派政府談判的超超超展開,如今再看〈Somebody’s Watching Me〉,除了作為萬聖節應時歌曲,也很適用於後冷戰情境,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