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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5】2025藝術環境趨勢:顏說與色變—面對從靜音到噪音的咆哮文化

【24/25】2025藝術環境趨勢:顏說與色變—面對從靜音到噪音的咆哮文化

【24/25】2025 Global Art Exhibition Trends: Facing the Roar Culture from Mute to Noise

以顏色或花來冠名由下而上的革命,由來已久。「顏色革命」多泛指以非暴力手段影響政權的運動,因此又名為「非暴力抗爭」。2024年夏,在米蘭達文西科技博物館看到一個色塊長廊,以極簡主義的方式,列出顏說下的各種色變典故。這些顏色目前都由「能指」通「所指」,成為一種符碼。

2024年美國紅藍大選結果,沉默大衆的行動與媒體爭言的預測大異,使2024年可能被銘記為「看不見的民眾,一種反年代政治正確的行動」。它顯示出更多沈默的民眾,認為政策要放在更多基本民生與生活保護,而貧窮與歧視也並非只發生在特定族群。

自由與平等,是不同框之事。如果「爭」是2024年的年度字,除了戰爭、政權或是立院的咆哮之爭,另一種無法真正爭鳴的處境,則是「平等之爭」。1755年,盧梭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與基礎》中,認為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在於社會組織形式造成道德上的不合理,因而引發後人有關社會革命的思考。經過將近270年的「爭平等」經驗,證實「爭平等」比「爭自由」複雜。它不像「爭自由」具有主體的決定意志。出生條件,已是無法平等的處境。而無論齊頭或齊足、法律保障或無法保障的意識型態,在民主社會主義一直存在不易鏟除之隱例。例如「勢利眼」(snobbish),便是一種普遍人性文化。

納.川普( Donald J. Trump)在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中獲勝,再度當選為美國總統。圖為2020年時任美國總統的川普,拍攝於一塊紀念新建美墨邊界圍牆第200英里的紀念碑前。(攝影/Shealah Craighead,白宮官方圖片,Public Domain)

2024年,另一種「Me too」式的社會現象,揭示了這種態度文化。事件起於一位公務員之死(註1),卻激起各界對於不對等互動關係之普遍經驗回憶。「霸凌」主體受到攻擊的個人感覺,在學界與文化官僚機構多視為一種父權式的管教小孩在方式,或是官僚體制下的一種工作文化。它不一定發生於年齡或性別優勢,而多是權力與職能的對價關係。語言與態度霸凌,與「PUA」的藝術操弄語言不同,而是非常直接地喝斥、責成。有時咆哮者會因人而異,讓人從差別態度看到軟土深崛的功利人性。有時候你需要咆哮回去,彷彿只有以暴制暴這個方法。有時在自由意志下可以選擇候走開,並付出可能被權力結構封鎖的代價。當它變成集體認同的行為,就為成一種必要之惡的態度文化或異化的同理心。

以顏色或花來冠名由下而上的革命,由來已久。「顏色革命」多泛指以非暴力手段影響政權的運動,因此又名為「非暴力抗爭」。2024年夏,在米蘭達文西科技博物館看到一個色塊長廊,以極簡主義的方式,列出顏說下的各種色變典故。這些顏色目前都由「能指」通「所指」,成為一種符碼。以幾個基本色為例,已然出現了系譜。法國大革命時期,第三共和政府軍與巴黎公社對抗,公社以紅色為代表,政府軍以波旁王朝徽章─「白百合」為代表。「白色恐怖」遂與運用國家機器的暴力手段有關。「野百合」與「白百合」可以說是變種與變文的關係。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與1928年中國共產黨的崛起,則以「紅色革命」為號召。目前反左的恐怖手段,多為白色系。與之相反的是赤系,多指紅色政權對反對者的清肅手段。至於歷史上出現的「紅衫軍」系列,則屬另一文本脈絡。

中國共產黨以「紅色革命」為號召,圖為1967年1月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上海造反派展開的針對上海市黨政機關的奪權事件「一月風暴」。(Public Domain)

綠色非通行無阻之意。1968年,美國把開發國家的農業技術轉讓計劃命名為「綠色革命」,綠色遂與生態革命有關。2009年伊朗總統候選人之一用綠色為競選色,示威群眾大多身蓍綠色,故也有「綠色革命」之稱。美國學者吉恩.夏普(Gene Sharp)《從獨裁到民主》(From Dictatorship to Democracy)一書,曾羅列近二百種歷史上有效的「非暴力抗爭」方法。英國廣播公司作者指出,參與伊朗綠色革命的示威者,曾被指控使用了一百多種夏普書中的方法。

黃色如黃燈,也很常被當作民衆的警戒色。1986年菲律賓的人民革命為「黃色革命」。烏克蘭首都基輔市花是橙色栗子花,其2004年革命又稱「橙色革命」。2005年,吉爾吉斯因革命時間是首都市花,檸檬色的迎春花之花季,同樣成為黃色系運動。吉爾吉斯黃色革命後,哈薩克反對派效仿黃色為標誌,加入「黃色革命」。2014年,香港的黃雨傘運動應該也是黃色系一員。

香港的黃雨傘運動於2014年10月1日在金鐘集會情景。(Public Domain)

黃色的互補色是紫色。2005年,伊拉克民眾選舉時,以紫墨水按手印,故名「紫色革命」。2007年緬甸的反軍政運動則稱「袈裟紅」或「番紅花」革命。2009年摩爾多瓦的「葡萄革命」算是紫色系。2016年,北馬其頓因政客腐敗,示威者以彈弓與顏料為武器,把首都地標建物打成五顏六色,被稱為「多彩革命」。多彩系中,還有性別少數群體的「彩虹革命」。族群革命中,黑色系亦非常有力。而「黑色星期五」則包括了宗教、經濟、消費、小說、病毒等擴延的不同意涵。

能夠以顏色命名的事典,自然是一些能影響各地人類社會的重大行動與思想。在這長廊之前,感受到這是一種寄於藝術語言的表述方法,但也使顏色意識形態化。在顏色作為一種特定事件或事物理念中,「靛藍」的「靛系小孩」(The Indigo Children)極具未來人的寓言。(註2)靛系小孩被視為擁有某種特殊意志力或超自然能力的兒童與靑少年,並逐漸被想像成未來的理想人類。與功利與物質追求世代不同,「靛系小孩」精神性高,非常敏感,進化程度超越先世代。在神祕學中,這個族群屬於靛藍色的高貴氣場,擁有很強的直覺能力,第三眼的顏色是靛藍色,所以被叫做「靛系小孩」。這些形容,似乎是另類的法西斯理想物種,但也顯示出他們是現代人類品質的某種省思。

態度文化很難進行具體的革命行動。它無色有味,不容易找到一個與它有關的顏色可表徵。如果文化藝術界在面對身心、語言與態度霸凌時,無法凝聚出一種轉化的顏色行動,那麼,這種無所不在的不平等相處文化,說明「適者生存」是一種普遍認同的平庸選項。對多數人而言,它還有很大的容忍空間,也見證人類另一種基本生存的社會性。且當作一種幻想,如果可以票選「反語言暨態度霸凌之行動」,可能會是什麼顏色呢?─我可能會選透亮且具粘稠感的焦糖色系。


註1 2024年11月,臺灣勞動部勞發署北分署因職場霸凌,而發生職員輕生事件。
註2 靛系小孩的概念最早出見在卡羅與托柏夫婦(Lee Carroll,Jan Tober)1999年的(The Indigo Children: The New Kids Have Arrived)書中。

本文原刊載於《今藝術&投資》2025年1月號388期

高千恵( 1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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