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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法國「真實影展」中的動態影像前沿和藝術家電影之一:以「自拍」建構自我作為起點

2019法國「真實影展」中的動態影像前沿和藝術家電影之一:以「自拍」建構自我作為起點

自1979年創立至今40載、無疑是法國最重要的紀錄片盛會的「國際紀錄片:真實影展」(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本系列將分為三篇,分別就不同主題進行介紹,特別是影展中那些較不「規矩」、具實驗性的影像形式語言。首篇將透過「自拍」(Selfie)的創作形式作為出發點。
我們將以系列文章介紹近期在龐畢度中心(Centre Pompidou)舉辦,2019年第41屆法國「國際紀錄片:真實影展」(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自1979年創立至今40載、無疑是法國最重要的紀錄片影展。 此系列將主要介紹影展當中較不「規矩」、具實驗性的影像形式語言,例如激進地模糊「虛構」和「紀錄」之間的區隔,或是當代藝術家的影像創作。系列中的第一單元將以「自拍」(Selfie)的創作形式作為出發點。
朱盛澤《完美現在時》(Wan Mei Xian Zai Shi (Present Perfect))。(©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網紅的底層社會群像
網路直播在中國近年爆炸式成長,成為網民群眾聚集的地方,網紅成為最賺錢的行業之一。在《完美現在時》(Wan Mei Xian Zai Shi (Present Perfect))中導演朱盛澤追踪十幾個主持人十個月,從超過800小時的直播畫面中剪輯出一個世代的集體群像,在線和離線世界緊密交織在一起。影片選擇的更多是社會邊緣人而不是網紅,他們不是富高帥,但屬於同一個時代。在現實生活中被拒絕,他們尋求與人互動交流,更重要的是與世界聯繫,尋求存在。這個世代的身分和關係已經與網絡技術完全糾纏在一起,他們都過著孤獨的生活,而直播成為最受歡迎的人際接觸。 拍自己的電影,各自細數人生講述自己的經歷。既弔詭又淒美的大歷史和私小說在我們面前緩緩展開。
朱盛澤《完美現在時》(Wan Mei Xian Zai Shi (Present Perfect))。(©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義大利幫派屁孩令人心酸的自傳
義大利導演阿戈斯蒂諾.費倫特(Agostino Ferrente)的作品《自拍》(Selfie)中,他將iPhone交給亞歷山德羅(Alessandro)和彼得(Pietro)兩位16歲青年,並通過兩位少年無時無刻地自拍,呈現那不勒斯海濱的貧民窟。亞歷山德羅在咖啡店擔任服務生,彼得夢想成為一名理髮師,他們是在當地社區長大的死黨。影片通過他們的日常生活,講述了電視新聞羶腥故事的另一面,貧民窟的困境。例如2014年夏天,跟他們一樣大的朋友大衛(Davide Bifolco)被警察誤殺的故事,而他的悲劇如此「平凡」,可能發生在他們任何一個人身上。
阿戈斯蒂諾.費倫特(Agostino Ferrente)《自拍》(Selfie)。(©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通過兩個男孩「自拍」故事組成的影片,他們述說在貧民窟的命運與掙扎,青春期的希望和不確定性。通過常見的手機自拍影像顛覆既有觀點,推翻和講述此地真實的生活方式,拍出了與大眾媒體眼中的蛾摩拉(Gomorra)幫派印象有著強烈對比的內心世界,浮現出一幅具悲劇色彩的群像。他們試圖逃避同樣的命運,以不同的方式生活,但令人感傷的是直到片尾我們都沒有真的看到機會。
阿戈斯蒂諾.費倫特(Agostino Ferrente)《自拍》(Selfie)。(©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用自拍建構自我、跨越性別
年輕的法國藝術家李奧.比蘇爾(Léo Bizeul)在《資本報酬》(Capital Retour)當中,通過自拍和網絡camgirl(視訊模特兒)的自傳式自拍照,對性別越界展開實驗和研究。他也對跨性別或有扮裝癖的藝術家如邁克.凱利(Mike Kelley)與辛蒂.雪曼(Cindy Sherman)的作品有許多參照,影片尋找一個恰當的語言來講述一個屬於他的獨特現實。主角在鏡頭中的「鏡像」如同他身邊眾多怪異破碎的物件,以及他和其他在邊緣徘徊、實驗性別的前輩們,的各種相會和討論。鏡頭目睹藝術家重新「創造」自己的心路歷程,以及最後面對真實血肉模糊的身體「改造」,如同科幻情節的變性手術的研究和想像,藝術家的類網路直播自拍成為一個都市傳說,或許他已經成功地跨越邊界安全抵達目的地。
李奧.比蘇爾(Léo Bizeul)在《資本報酬》(Capital Retour)。(©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自拍的前世今身
攝影史上的第一張「自拍」算來是1839年, 在銀版照相術(第一台攝影機之一)發明兩年後,業餘化學家羅伯特.科尼利厄斯(Robert Cornelius)成為第一位捕捉自己形象的人。通過第一人稱來展示所生活的世界,並不只是呈現主觀視角,而是把自己放在舞台上燈光下。這意味著試圖在世界中自我展演、表現自己。但在影片中,導演運用主角自拍的畫面編織主角的故事,影片作者的詮釋角色和被攝者參與再現過程等命題,都因為自拍的機制起了關鍵的轉變。也因此,年輕的藝術家比蘇爾的自拍影片相較於其他兩部影片,他重新自我創造自己身體之際,他同時是影片導演,如同他是製造他自己外貌的作者,建構在眾人眼中的(性別)身分。在此,單純討論誰是「持攝影機的人」似乎已經不足夠。
羅伯特.科尼利厄斯(Robert Cornelius)成為第一位捕捉自己形象的人。(© wikipedia)
李奧.比蘇爾(Léo Bizeul)在《資本報酬》(Capital Retour)。(©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李奧.比蘇爾(Léo Bizeul)在《資本報酬》(Capital Retour)。(©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做過網路直播的人都深刻體會,當下現實的所有親密和體驗都通過圖像直達世界另一端的觀者,透過日常生活經驗的直接呈現,先不討論真實與否,客觀技術性地形成一幅自畫像。在這幾部影片中我們都看到,隨著時間的進展,這幾個不同的主角人物,都一步步開始看著自己和他們周圍環境,和他們可能的自我發展,起初或許只是有趣但漸漸變得更加清晰,直到開始質問自己敘述和表達的可能性。應該拍什麼? 應該去什麼地方?說自己好話還是壞話?觀眾希望看到什麼?但最重要的是他們想要表達什麼,如同站上舞台面對過觀眾,在聚光燈下就會立刻明白,拍攝意味著選擇、決定以及分辨,即使同時還有在鏡像中迷失自我的危險。直接地與世界接觸,這個直接的距離對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這個製造自我(形象)的全民自戀參與運動,也讓我們都短暫體會到獲得權利的滋味。
李奧.比蘇爾(Léo Bizeul)在《資本報酬》(Capital Retour)。(© Cinéma du réel: 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Documentaire)
詹育杰( 27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