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上海雙年展「禹步」，進退之間的矛盾性藝術見證

今年已邁入第12屆的上海雙年展（簡稱「上雙展」）創立於1996年，是為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國際當代藝術雙年展之一。今屆上雙展於今日（11/10）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展開，伴隨著日前或即將盛大開幕的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ART021上海廿一當代藝術博覽會、外灘美術館的「法蘭西斯．阿里斯（Francis Alÿs）：消耗」、復星藝術中心「辛蒂．雪曼（Cindy Sherman）個展」、龍美術館「路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永恆的絲線」等，上海各大美術館、畫廊、藝術空間競相推出精彩的展覽，連動起11月勃發的上海藝術場景。

本屆上雙展由墨西哥歷史學家、評論家夸特莫克．梅迪納（Cuauhtémoc Medina）擔任總策劃，他針對本屆的主題表示，本次雙年展的主題：「禹步」是中國古代道教儀式的步法，策展團隊以這一徘徊於進退之間的神秘舞步回應英文標題的「Proregress」，希望藉此超越西方二元對立式的思維方式。禹步的身姿將提示我們探尋一種全新思維方式的重要性，而文化必將引領我們突破悖論的重圍，再顯光輝。

梅迪納認為，「得與失、開放與恐懼、加速與反饋的不斷混合，不僅印證著我們這個前行與回望並峙的時代，其深層的悖論色彩更是賦予這個時代特殊的感性。在此語境下我們看到，當代文化已然成為了一個被過剩與無力、僭越與壓抑、社會行動和虛無主義印證並折射的現場。而當代藝術，則是由社會不同力量碎片製作而成的奇物，它是當下矛盾性的見證，它將不同緯度的紛爭、焦慮映射並轉化成為主體經驗的方法，幫助身處矛盾之中的當代主體適應當代生活里相悖而行的各種力量。本屆上雙展將提供一個深度挖掘當代藝術社會角色的構架。」

而「Proregress」是本屆雙年展的英文標題，源自美國詩人E．E．卡明斯（Edward Estlin Cummings）在詩歌語言實驗中所創造出的一個詞彙（《W (Viva) 》第19節，1931）。這個詞結合了「前進」（Progress）和「後退」（Regress）兩照之義，讓人聯想到波蘭社會學家齊格蒙特​​．鮑曼（Zygmunt Bauman）將今日的文化表現描述為「烏托邦的否定之否定」，並以「懷舊烏托邦」（Retrotopia）而為之命名。（註）

對此，梅迪納指出，「我們的歷史視野被懷舊、被我們對自身與過去的關係的判斷所限定。而我們與前進和後退之間的關係問題，不僅僅與我們怎樣在從將來到過去的時間線上調和希望或恐懼有關，同時也影響到歷史變遷的經驗在這個社會中的形成和放大；而這種形成和放大又會反過來再繼續影響到各類社會議程裡前進和後退的交織。實際上，我們早已習慣了將歷史時間當作一連串有關轉換與停滯時刻的持續擺盪，這點與樂觀主義者抑或悲觀主義者的想法都是決然矛盾的。與現代性語境下的世俗化神學所設想的不同，我們像體驗彼此抵牾的各種潮流和力量的混雜那樣體驗當下，這不能被簡化成任何關於發展的單一敘事，也不能去迎合衰敗或是繁盛的預言。我們見證了眾多歧視與蒙昧主義的舊習回潮，沒有一種社會轉型不引起衝突。女性主義的發展面臨厭女症和性別暴力的新形態挑戰。工業經濟向東和向南的地理遷移，已然引發了右翼運動和排外的恐懼，以及各種宗教和文化原教旨主義的惡性發展。文化衝突帶給身體和家庭結構實驗刻下印記。技術化科學的發展塑造了我們文明的前景，並與人類紀氣候變化所帶來的種種危機密不可分，讓我們面臨著時代終結的威脅。」更進一步表示，「對他來說，中國經濟的發展和文化生產，對於定義當今世界的複雜性具有重要的標的作用。上雙展將是當代藝術展現其雙面角色的理想之地——對解放和權力這對辯證關係的感性批判。」

策展團隊擷取了當今急遽發展的世界與藝術家創作實踐間的關聯，並希望藉由藝術家的感性智識生產，對當下的社會提出回應甚至批判。本屆上雙展共邀請了來自26個國家、67位／組藝術家和團體參展。在此之中，幾位台灣藝術家也於本屆上雙展中展出，包括姚瑞中、許家維、吳其育、張徐展和許哲瑜等人。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本屆雙年展亦展出了大量拉丁美洲藝術家的創作，或許更加彰顯了策展團隊所意欲指向的，在西方世界的發展與停滯間，所挾藏的矛盾與焦慮。

談及對本屆雙年展作品的選擇，策展團隊表示，希望能夠捕捉到如卡明斯發現語言彈性時所獲得的那份狂喜和興奮，將著力挖掘作品在全球進退關係中詩意的嘗試。本屆上雙展透過藝術實踐和作品來提升人們對當下政治、文化、經濟無常狀態的感知力，從而塑造一個對理想主義敘事說不的新時代。

註　齊格蒙特．鮑曼（Zygmunt Bauman）,《懷舊烏托邦》（Retropía, Barcelona）,​​Paidós, 頁17, 2017。